《星神脑电交流中心》胖风海獭

13、第 13 章

　　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六号也没有看到阿基维利的身影。

　　看到皮肤裂开的那一刻，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孩子是谁。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曾以制造特殊弹为业，后来因为这种子弹太过危险，就被黑手党内部禁止生产了。

　　失去生计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转而将主意打到了人体实验上。

　　他们把家族里的孩子当做实验品，希望找到东山再起的方法。

　　所有被抓来的孩子都被剥夺了姓名，只剩下编号，那个孩子和六号都是其中一员。

　　他们在刚被关起来的时候见过对方，六号还记得他曾经有一头茂密的、浅金色短发，软软地搭在肩头，很漂亮。

　　不过短短的时日，便已变成了如今这副可怖又可怜的模样。

　　六号缩在没有光线的废弃仓库里，忍不住抚摸左眼的位置。

　　尽管它已经痊愈，但当初被剜开时的疼痛偶尔还会闯进梦里，将他惊醒。

　　想到这里，六号瘦弱的身躯因为恐惧而轻轻颤抖起来。

　　他看了一眼外面深沉的夜色，又情不自禁地开始担心：

　　——阿基维利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是不是被抓起来了？

　　——对方那浩瀚如星夜的眼睛是否也会变得千疮百孔呢？

　　可阿基维利那么厉害，我应该相信他的。

　　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六号抱紧身体，怀揣着害怕、不安以及期待等情绪迷糊地睡着了。

　　到了第三天，六号依旧没有找到阿基维利，他决定到两人分开的地方看一眼。

　　他费力地爬到附近的屋顶，从高处远远地看过去——

　　手腕粗的锁链系在阿基维利的脖颈上，链子的另一头在一个造型古怪的男人手上。

　　男人稍稍收紧锁链，阿基维利便被迫仰起头来，露出难以忍受的痛苦神色。

　　不仅如此，男人还微微倾下身，狎昵地摸上阿基维利因脱水而惨白的脸，叹道：

　　“……拿去做实验有点可惜了吧。”

　　说着，他伸出食指探进阿基维利的口腔，强迫对方张开了嘴，手指在里面肆意地搅动：

　　“十分钟，要是你的小伙伴不出现，我就只能带你走了哦？”

　　阿基维利皱眉，难受地咳嗽起来，他勉强睁开眼，眼神聚焦后，看到了房檐上的六号。

　　六号和他俱是一怔，在阿基维利的眼中，六号看到了自己惶恐而愤怒的表情。

　　随后阿基维利敛目，牙齿用力，对着男人作乱的手指咬了下去。

　　男人嘶了一声，抽出受伤的手指，却露出了更加兴奋的神色：

　　“我改变主意了，”

　　他拽了一把锁链，阿基维利因此而趴在地上：

　　“我们这就回去吧？看到你的外貌，相信boss也会理解我的。”

　　六号还记得几天前敌人中也有一位幻术师，他有些疑心，但见男人拖着阿基维利即将走远，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见男人的注意力完全在阿基维利身上，六号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绕到对方身后，然后掏出一把小刀，用力对着男人的腰后刺了进去。

　　男人随即松手，面色狰狞地倒地，六号因此扶起阿基维利：

　　“怎么样？我们——”

　　他低头，看到同样刺向自己腹部的匕首。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男人，只有阿基维利因为得逞而越发灿烂、绮丽的笑容：

　　“不愧是轮回之眼最合适的配型者，你的幻术天赋令人叹为观止，不过还远远不够——”

　　“现在，让我们帮你改善到最完美的状态吧，记得要感谢家族哦。”

　　那个人用阿基维利的脸说出了最令六号憎恶的话语，这一度让他作呕。

　　之后的事就如同他过去所经历的一般——

　　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实验室、冰冷的仪器、显示器上不断变化的数据，自己撕裂、愈合又撕裂的伤口。

　　与阿基维利流浪、探险的日子仿佛一场梦境。

　　恍惚间六号听到研究人员的惊叹：

　　“伤口愈合得好快…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重新记录六号数据。”

　　六号突兀地想起医院里阿基维利那个柔软的吻，当初青草、露水般的香味与甜美全部褪去，化作胆汁一样的酸涩。

　　可他有时还是忍不住会想，阿基维利究竟到哪里去了？

　　他是否也和此刻的自己一样，被迫忍受着类似的极刑？

　　带着这些复杂的心绪，六号再次进入下一个轮回。

　　在那些痛苦的轮回里，六号可悲的发现，自己竟还会梦到和阿基维利相关的事情：

　　有时候他梦见深不见底的黑暗的海，梦见鲨头章鱼身的可怖海怪、梦见通体血红、长着尖利犄角的蠕虫……

　　但有时候他又会梦见洁白的裴伽纳，那里有着永不败谢的花园、永不干涸的湖泊……风从阿基维利的发丝间吹过，每一缕都带着阳光的气息。

　　六号睁开了眼睛，一个数字在他血红的瞳孔中缓缓转动，把在场的研究员吓了一跳。

　　随后，他们欢呼：“成功了！快去告诉——”

　　就在下一秒，所有人的话语都卡在喉中，再也说不出来了，他们惊恐的表情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六号面无表情地扯下身上所有的仪器，从实验台上跳了下去。

　　他打开门走出去，一路通行无阻——因为这里再没有人能够拦下他了。

　　他将所有的孩子都放了出来，有的已经不行了，但更多的都露出了快意的笑容，和他一起冲了出去。

　　其中有两个孩子坚持要跟着他，六号便也随他们去。

　　只是，在他将整个基地都翻了个底朝天后，都没有看到阿基维利。

　　“没有，最近没有新的孩子被抓进来。”

　　沉稳一点的那个孩子很肯定地回答道。
　　……所以，他早就脱险了？

　　六号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可笑和自以为是。

　　——是啊，早在医院的时候，对方不就能毫发无伤地把他救出来吗？

　　——以阿基维利的实力，怎么可能被那个蹩脚的术士抓到？

　　重逢的约定，对方不是不能履行，只是不想履行罢了。

　　“太好了，终于摆脱这些可恶的黑手党了！”所有的孩子欢呼。

　　六号于是也放肆地笑了起来：

　　……该死的黑手党、可恨的阿基维利。

　　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