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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心动与变故 ...

  •   过完短暂的暑假,徐风开学成了紧张忙碌的高三生。萧清举的方法有效,他自己也用功,现在英语能进120分了,进步不小。
      年前的一次统考,徐风成绩刚过去年的一本线,想去好学校,还很困难。
      那张被萧清举写写画画的试卷和答题卡,被徐风珍惜地收着,夹在英语笔记本里。
      大年初三,徐风跟父亲去县城走亲戚,回来的路上,恰好碰到了闲逛的萧清举,他应该是来姥姥舅舅家拜年的。
      徐风一开始怀疑自己看错了,待离近了,确信就是,萧清举身穿黑色羽绒服,牛仔裤,脚上上白色板鞋,这身穿着简约舒适,跟他本人一样很有气质,
      徐风兴奋地跟父亲说:“爸,我遇见个朋友,去说几句话,你先回,晚会儿我就回家了。”
      说着就骑着老旧的自行车,追上萧清举,既高兴又胆怯地喊他:“嗨!要不要坐自行车?”
      萧清举明显愣了一下,看着来人控制着速度把车骑得摇摇晃晃和他并行,盯着他的脸想了两秒,恍然大悟,微笑:“原来是你啊。”
      扫视他的自行车和小身板,“不用了,你太瘦,估计也载不动我。”
      “少瞧不起我,不信可以试试。”徐风一脚撑地停下,作势要等他上车载他,有点傲娇。
      萧清举笑意更深,评价道:“你好像比以前开朗了一点。”
      “有吗?……还好吧?”
      “有吧。”
      萧清举沐浴在冬日的阳光里,面容清朗,眉骨微微突出,鼻梁高耸,眯起的狭长眼睛里带着戏谑,唇边漾起一抹笑意,就这样立在他面前,看着他。
      徐风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短暂的暂停后,接着是失序、强有力地跳动。
      怎么会跳的这么快?
      萧清举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有点好笑道:“走神了,想什么呢?”
      “……啊”,徐风有点尴尬的红了脸,从自行车上下来,差点摔了,挠挠头,找到个话题,“……还没给你说,新年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新年好。今天早上回来的。”
      “待几天啊?”徐风若无其事的问。
      “明天就该回去了。”
      “哦……”徐风心里闷闷的。
      萧清举换了个有关徐风的话题:“英语有提高吗?”
      “提高了,”徐风像个期待表扬的小孩,有点小得意小开心,“现在能考到120了。”
      “真棒。”看他得意又极力压制的表情,也替他开心,“想好要考哪个大学了吗?”
      “还没有呢,我的成绩也不是很好……”
      “还有半年,不急。好好想想,多问问你们老师。”
      “嗯。”
      “你这是去亲戚家拜年去了?”
      “对。”
      话题到这里好像没什么可聊的了,说到底还是不熟。
      “那赶紧回家吧,冬天天黑的早。”萧清举依稀记得徐风家在乡下,离县城有一段距离,“预祝你高考顺利。”
      “……好,”徐风深深地看他一眼,移开半寸目光,看着他的鼻子,“谢谢你,我会加油的。”
      “那,再见。”
      “再见。”徐风挥挥手。
      从那以后,他们没再见过。
      徐风高考时稳定发挥,成绩还不错,报考时咨询了班主任,班主任给了报计算机、医学的建议。这是2010年,徐风没碰过几次电脑,他觉得计算机对自己来说会很困难。医学的话,感觉还不错,拿班主任的话说:当医生体面,不会有35岁危机,越老越吃香,本科毕业可以进县医院。
      而且,萧清举也是选择的临床医学,那么这个专业应该不错吧。
      就这样,徐风第一志愿报了某医科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幸运的是,第一志愿被录取。录取通知书拿到的那天,父亲很开心,徐风也很开心,爷俩当天晚上买了几个小菜庆祝,徐父给徐风倒了杯白酒,慈爱地说:“你也长大了,可以学着喝了。”
      徐风抿了一口,很辣。
      “去到大学好好学习,多交朋友,缺钱就打电话告诉我,别不舍得花啊。”徐父殷殷嘱托。
      “嗯,我知道。”
      这一晚,徐父高兴得喝多了。
      可惜的是,没法把这份喜悦告诉萧清举,他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徐风上午去学校领通知书出来,特意去了门口的小卖部,发现关门没人,问学校看门的大爷,说是有半个月没开门营业了,好像是去了城里女儿家住去了。
      徐风说不上出于什么心理,凭着记忆,来到了萧清举姥姥家,发现大门锁着,看来是真的走了。
      那么,这个假期,萧清举也没理由再回来。
      晚上,徐风做了个梦,梦见萧清举回来了,听说他的分数,看他被某医科大学录取的通知书,很温柔的注视着他,夸他:“真棒。”
      “嘿嘿……”徐风高兴地笑。
      这回萧清举愿意坐他的自行车了,徐风骑着,他在后座双臂揽着徐风的腰,比第一次在小卖部揽他的肩,要用力实在多了。
      徐风感觉自行车的轴轮像从油里刚拿出来一样,蹬着自行车十分顺畅完全感觉不到阻力,毫不费力地就能跑出去很远。突然一个下坡,徐风来不及刹车,他们就这样冲了下去……
      徐风一下子被惊醒了。
      然后发现自己梦/遗了。
      他觉得难以接受,太荒唐了,做这种梦怎么会梦/遗?太玷污萧清举了。
      徐风怀着兴奋、失落、好奇、仿徨、迷茫的复杂心情,来到了开学那天。
      他的行李证件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暑假2个多月打工赚的4000多块钱夹在书包最里层,徐父给他新买了的翻盖手机也在书包里层,带着这些东西和徐父的嘱咐、期望、担忧,徐风第一次乘绿皮火车,去往千里开外的大学。
      大学所在的城市很繁华,一路过来让他觉得陌生、新奇。等到了学校,看同学表演节目时落落大方,竞选班干部时自信得体,学生会、社团更是混的如鱼得水,徐风着实自卑了一阵子,只有把全部精力用到学习上。
      只是偶尔会很想念萧清举。
      寒假徐风找了份兼职,工资比在老家高了不少,一直到腊月二十七,徐风才回到家。
      离开不过半年,徐风猛然见到父亲,惊觉父亲苍老了许多。
      年后一个人去县城走亲戚,回来时特意绕到萧清举姥姥家,发现还是没人,不禁失望不已。
      他哪里知道老太太刚开始是去女儿家小住,回来后没俩月,竟然受凉中风了,又被女儿接回去治病修养,这下子过年也没能回来。
      也许,就是匆匆过客吧。徐风想。
      徐风试着让自己开朗一些,在学校里交了一两个朋友。周末去兼职,平时就泡在教室与图书馆里。
      大一暑期也是在学校附近兼职,跟学校提了申请,假期可以继续住在学校。直到还有十来天时间,徐风才辞职回家陪陪父亲。
      这一年里,他好像长高了一些,现在有177公分了,徐风想可能是学校的饭养人,自己运动也跟得上。
      这次回来,徐风觉得父亲比年前更苍老了,面色发黄,瘦了不少,着急心疼的问徐父:“爸,生病了吗?怎么瘦了那么多?”
      徐父摇头:“没有的事,天热,不想吃饭,苦夏,瘦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徐风将信将疑,让徐父去医院检查徐父不愿意去,他在家待了一星期,又匆匆赶去学校了。
      徐风过去一年的成绩不错,拿了系里的奖学金,1000块钱,不多,但是意义很大。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
      原本生活朝着好的方向稳步前进,没想到徐父查出来了胃癌晚期。
      徐父一开始以为是胃病的老毛病,买了止疼药吃没太在意,等到疼痛不减、饭也吃不下时,才意识到不妙。他自己去县医院检查,不出所料,怕什么来什么,查出来胃癌晚期。
      癌症,听起来就吓人,多少人治不起治不好。一开始医生还不愿意明确告诉他,要给家属说,徐父说只有一个儿子在外地上大学,没有家属,医生这才小心翼翼着措辞告诉他是胃癌,末尾有些不忍:“建议去市里专科医院再查查。”
      徐风知道这个消息,还是没出五服的一个堂叔打电话告诉他的。听到这个噩耗,徐风一下子像被雷击中了,脑子嗡嗡响,身子软瘫下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流。
      他请了假,买最近一班火车,一路上心急如焚,书包里放着他所有积蓄,才两千多,杯水车薪。
      到了医院,是晚上10点多。从早上到现在,他没吃一口饭,吃不下。徐父住着三人间。房间里其他人都睡了。徐风不愿打扰别人休息,只是忍着哭腔小声地问:“爸,你咋不早告诉我呀……”
      徐父强撑着笑脸安慰他说:“没事儿……爸过两天就回去了……”
      后来的一切都像走马观花一样不真切。
      徐风坚持听医生的建议,要徐父去化疗。他瞒着父亲,把家底儿都掏出来,又跟邻居说好话能借的都借了。没多久就花了20万。
      要进行下一个疗程时,徐父说什么也不愿意了。因为他知道这是个无底洞,人各有命,有时候不得不认命。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本该有大好前程的儿子,被自己拖累;他不想儿子年纪轻轻一身债;不想那几亩地被卖掉,他注定不久就要离开人世,那些地是儿子的后盾。
      遗憾啊,没有看到儿子工作成家。
      回顾人生50来年,年轻时清贫孤苦,什么脏活累活儿都干。20大几娶了个媳妇儿,嫌弃自己不能挣大钱,离了,留下一个儿子。好在儿子争气,没怎么让他操心过,考上了大学,这是他这辈子最扬眉吐气的一件事。
      年轻时省吃俭用,落下胃病没太在意,谁能想拖延成胃癌。
      命,这一切都是命。
      徐父拖延着过了这个年,吃了年夜饭,他好像什么都看开了,没多久就去了。
      徐风强撑着为父亲办了后事,整个人魂儿像被抽走了一样,形销骨立,了无生机。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还有十几万的债在等他去还。
      十几万在2011年,在一个农村人眼里,在一个学生眼里,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一切都落到了徐风的肩上。
      一开始陪父亲化疗的时候,他跟学校请假,后来办了休学。
      徐风把家里的三亩田交给他堂叔种,欠他的钱最多,作物收成可以抵一部分。
      他去以前打工的餐馆打了几天工,凑够回学校的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去学校附近做兼职的地方应聘全职。除了小县城,这是他最熟悉的一个地方。
      在这里他又见缝插针的找了两个兼职。早上6点出门,晚上11点才回。
      心脏疼痛、空荡的厉害,午夜惊醒的时候,他再一次想到自己没有亲人了,也没有家了。天宽地阔,人来人往,从此只有他一个人,孑然一身。
      只有不断做事的时候,他才没有时间想这些。
      他靠工作麻痹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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