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月亮》菀菀类倾

9、想月亮

　　高二的课程繁重，尤其是临近期末，大考小考络绎不绝。

　　余舒年的英语成绩始终差强人意，毕竟是从小县城里来的，英语基础一时还补不上去。

　　天雾蒙蒙的，枯黄的树叶随着风打着旋儿的落下。

　　办公室里，小老头英语老师带着老花镜，盯着余舒年的英语成绩看了半天，他教书近四十载还没见过这样的成绩。

　　余舒年不知所措的站在旁边，低着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保温杯里的开水冒着滚滚白烟，他吹去白烟，“吧咋”一口，艰难开口道：“余舒年，你这英语成绩待提高空间还有很多啊，才开始我以为你是到了新环境状态不佳，可这几次考试成绩足以证明你很偏科啊。这样下去你考A大或B大很难啊。”

　　“瞧你说的，万一人家直接保送呢。”数学老师自信开口。这一届中遇到好几个数学天赋极高的学生让他有些忘乎所以。

　　小老头英语老师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人人都是林听晚？得了一个好学生嘚瑟什么！”

　　数学老师被怼的尴尬，咂巴了两下嘴，识趣的闭上嘴巴。

　　余舒年听道林听晚的名字，不经意的抬起头来，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听道林听晚被保送的消息，失落和落差感袭来，让他生出羞愧。

　　他又想起她在孤儿院里说“想成为一个平安顺遂的普通人”，她真是凡尔赛的很简单。

　　英语老师看向余舒年语气平缓了下来继续说：“我准备找个同学来辅导你，你看穆清怎么样？”

　　穆清？！余舒年瞳孔放大，感觉有些荒唐。

　　“他的英语成绩在整个年级都是数一数二，日后还要去国外留学，这英语水平肯定是高于我的。”英语老师话说完看着余舒年。

　　余舒年正绞尽脑汁想拒绝的说辞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带着属于初冬的凉气吹了进来，余舒年抬眼看去，林听晚穿着秋季的校服，马尾扎的高高的，怀里抱着同学们的数学练习册往数学老师的办公处走去。

　　“小老头，你是最近忙糊涂了吧。穆清是谁？是穆氏集团里的小少爷怎么会屈尊来给普通学生讲课，你觉得可能吗？”林听晚把练习册放在桌上抬头说道。

　　小老头被提醒，喃喃道：“我给忘了。给忘了。”

　　小老头看着成绩表思考一会儿，开口道：“要不你来吧！”

　　“你可别霍霍我的学生。”数学老师护犊子的说。

　　“什么你的？她也是我的学生！英语比数学差不了多少！”小老头斜眸看去，颇有撸起袖子要去和他争斗一二。

　　数学老师又识趣的闭了嘴。心里劝慰自己，尊老爱幼是美德。

　　“我？”林听晚故作震惊。

　　“对，就你了。”小老头立马敲桌子下决定。

　　“我都可以啊！就是不知道余同学愿不愿意。”林听晚眼中带着得逞的笑意看着余舒年。

　　“你可以吗？”英语小老头也回头询问余舒年。

　　“我…我都行。”余舒年撇开眼不去看林听晚，点头答应。细看耳朵红的要沁出血来。

　　走出办公室，初冬的风带着寒意，轻轻的吹着。

　　林听晚看着余舒年的卷子，眉头紧拧在一起，想了许久才开口：“你乱写的？”林听晚抬头看向他，试探的问。

　　59分！她想起初中时班主任说的话，用脚随便踩两下分都比这高！

　　“认真写的。”余舒年没有辩解。

　　“……”

　　“我知道很差。”余舒年害怕林听晚嫌弃主动找补。

　　林听晚收好了卷子，轻轻笑道：“确实不算好，但是我们还有时间，不要放弃。”

　　“我会努力的。”余舒年坚定的说

　　林听晚看着余舒年这副模样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感叹道：“以前你都是走在我前面。”

　　余舒年局促的捏紧了衣摆，他不记得以前。

　　他看着林听晚在自己身边慢悠悠的走着，他忽然像是看到了曾经，有个身影也在自己的身边这样走着。

　　“林听晚，如果我还记得，我们会是朋友吧。”余舒年看着走廊尽头被风吹的摇曳的榆树，感叹道。

　　初冬的风像只不听话的刺猬四处乱窜，灌进衣服里，冷的刺骨。

　　林听晚拢紧了衣服，开口：“你记不记得，我们都是朋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我可不像某些人说什么，“时光荏苒，人人都已不复当初”。”林听晚揶揄道。

　　余舒年尴尬的直挠头，“当时，我以为你要搭讪。”

　　“你是觉得自己很有魅力吗？”林听晚眼里带着笑意反问。

　　“至少还不错。”余舒年也没有谦虚。

　　“真自恋。”林听晚吐槽道。

　　“今晚，我们去那里补课。”林听晚指着另一所教学楼的楼顶，挑眉看向他。

　　余舒年有些为难，“一定要晚上吗？”

　　“就今天一次！”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已经是10点了。

　　“林听晚回家了。”穆清收拾好书包，靠在讲台上轻轻仰头招呼林听晚。

　　林听晚磨磨叽叽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老头要给余舒年补课。”

　　穆清的视线转移到余舒年这边，目光瞬间转冷，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声音失去了刚才的温度；“那你记得早点回家。”转身离开。

　　等着校园寂静，他俩才走出教室。

　　“你知道吗？今天是满月，月亮会很大很亮。”林听晚猫着身子往楼下走，还不忘回头叮嘱余舒年，“你小心一点不要被保安看见了。”

　　余舒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间发暖，抿唇轻笑。

　　月光照亮整个校园，不遗漏每个角落。

　　“为什么一定要去那所教学楼？”余舒年疑惑。

　　“因为那边更高，离月亮更近。”

　　打开那道门，像是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十三中建立在山城的最高处，四面环山，树木葱郁。

　　此时，月亮就像是在头顶，只要伸手就能摸到。

　　“漂亮吧。”林听晚轻抬下巴，像是在展示自己的珍宝，“每次满月我都会来这儿。”

　　余舒年眼中满是诧异，在他有的记忆以来，他还没见过这个场面，“漂亮。”

　　林听晚走到中间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在这儿，我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的月亮真的好大好圆好亮，可现在月亮每年以3.8厘米的距离远离我们，再看到它，它就远远的挂在天边。高处不胜寒，不亵玩焉。”

　　“余舒年。”她回首，嫣然一笑，“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但我还是想说，你带我出逃的那个晚上，我们在月光下走过一个又一个田坎，见了没见过的野花，见了波光粼粼的溪流，还遇见了蛇，吓得我们在田野狂跑，见了很多，真的就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可是第二天一切又恢复往常，吵闹的，杂乱的……”

　　林听晚顿了顿又说：“我想念那时候的月亮了。”

　　“林听晚……”余舒年怔怔地看着她，他听懂了林听晚的意思。

　　他却不知怎么回应。

　　她眼里是月光映出的河流，他慌张的躲开。

　　林听晚微微勾了勾唇角，慢慢向他走近，目光贴在他的半张脸上，越来越近，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感受到温度的余舒年瞳孔一下子放大，瞬间转头，林听晚的唇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宁静的，温热的，柔软的……

　　一时感官被各种感受填满。

　　时间像是过了许久……

　　“对不起。”反应过来的余舒年迅速拉开距离，神色慌张，说话都有点不利索：“我以为，我以为……”

　　他以为什么呢？

　　当时脑袋一片空白，反应全靠本能。

　　林听晚也懵了，她本以为余舒年会拉开距离没想他回了头……

　　“哈哈，没事，没事。”林听晚大度摆手，眼神却止不住的乱瞟。

　　气氛一下子变的古怪，冰冷的月光下带着暧昧，连风都粘染上了几分。

　　林听晚不自在的双手插兜，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她想起了自己任务。

　　“当然呢，我没忘记我的任务，这可是我学好英语的秘密武器，一般人我可不告诉。”林听晚转开话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mp3递给他，说：“这里面可是我花了好几天整理的高中三年的全部英语的听力，如果你的词汇量没问题，你就花一个星期的时间去听懂一篇听力然后默写下来，把听不懂的词语标注出来重新读背，这样下去，你的英语绝对有进步！这是我的方法，你可以试一试。你别放弃哈，我会检查的。”林听晚叮嘱道。

　　余舒年不经意的掀眼看她，很快又垂下，以电闪之速接过mp3。

　　“谢谢你。”

　　林听晚的手还悬在半空，她尴尬得收回手：“不用谢，呵呵呵。”

　　“我们回去吧！”林听晚率先打破尴尬走了出去。

　　故作大摇大摆！

　　很快被保安看见了。

　　这么晚了，他还不睡觉吗？林听晚在心里歪歪道。

　　保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校园，惊起了正在休憩的鸟儿：“是哪个班的？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他俩一对视，脱口而出：“快跑！”

　　一前一后，猫着身子跑过一个又一个走廊，最后翻进了没有锁窗的教室。

　　“怎么办？”林听晚喘着粗气，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承受不住了。

　　余舒年锁上窗户，把她拉到后门蹲下。

　　电筒的光亮照射了进来，保安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看见你们了，快出来！”

　　林听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时天旋地转，差点昏了过去。

　　许久，保安见没人出声，自言自语：“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看见了两个人。怎么一眨眼不见了？”

　　脚步声渐渐消失，余舒年才松了口气。

　　可旁边的林听晚脸色惨白，嘴里念叨着：“药，快给我药，我的药在书包里，快给我。”

　　余舒年翻着她的书包，里面只有维生素。

　　“是这个吗？”余舒年着急的指着瓶子问她。

　　林听晚一把抢了过来，拧开瓶盖，倒了几颗药片放在了嘴里。

　　很久，她才缓过来。

　　余舒年看着反常的她担心的问：“你还好吧？”

　　“老毛病了，没事。”林听晚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回家吧！”林听晚翻出窗子。

　　余舒年紧随其后，走出校门口。

　　余舒年看着林听晚的背影，她走路劲劲的，马尾在脑后晃来晃去。

　　余舒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的刺痛。

　　“这就是你不去上体育课的原因吗？”余舒年在她身后轻声说。

　　“对呀。”她停住脚步，回头：“是不是像只纸老虎？”

　　“没有。”余舒年轻勾嘴角：“是真正的老虎，森林里的大王。”

　　撞进那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林听晚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连忙转过头。

　　“明天见。”林听晚背对着向他了挥挥手。

　　“好。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