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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回忆 ...

  •   “林听晚。”穆清的声音远远的响起,把林听晚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对上身旁的余舒年的视线,鼻尖猛的发酸,红了双眼。

      他们明明都离开了那个地方,说要一直做好朋友的,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穆清向她走近,她将头转向一侧,平复波涛汹涌的情绪,可眼泪偏偏要落了下来。眼睛轻轻一眨泪水便随着脸颊落下,开口带着轻颤:“这天好冷啊,我都被冻哭了。”

      余舒年心情复杂的看着林听晚,他知道自己应该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或是很重要的人。

      穆清看到一旁的余舒年,眼神深了几分。他脱下外套把林听晚裹住,意味不明得看着余舒年说:“听晚,你爸爸妈妈还在开会,他们特意叫我来接你。”

      “余舒年,你会一起吗?”穆清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问道。

      他知道余舒年不会,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顺路,余舒年住在东边又老又旧的小区,他怎么会让林听晚看见。

      余舒年的视线停在穆清开来的车,几秒后移开,“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那我们先走了。”穆清得意的拉起林听晚的手腕,撑开那把黑色长柄伞离开。

      刚刚欲停歇的雨突然倾盆洒落,似乎要把这座城市吞没。

      林听晚回过头,看着孤独站在亭廊里的余舒年,让她心尖发颤。

      那里的生活是窒息的,黑暗的,年少的遭遇贯彻一生,留下的每个不可磨灭的痕迹都会在以后每个相似的瞬间作祟。

      忘了才是新的开始。

      “余舒年,记不记得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要一直往前走。”

      林听晚的声音混合着雨声传入余舒年的耳朵里

      暗黄的路灯落在她的身上像一束阳光照亮了整个雨夜。

      余舒年恋恋不舍的看着车子消失在眼前,他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伞,打开伞走出了亭廊,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车里的人明显等了许久,整个车里都充斥着二手烟的味道。

      余舒年捂住口鼻,上车打开了车窗,密密麻麻的雨落了进来,才让自己好受些。

      车里的人年龄二十五六,名叫展绥,经营着一家小酒馆,酒馆虽小,却座无虚席。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余舒年呼吸顺畅了许多,才开口道歉。

      展绥把烟熄灭了,透过后视镜看余舒年,余舒年整个人缩在角落里满怀心事的看着窗外。

      “失恋了?”他开玩笑的问。展绥说话的声音像是年久失修的录音机。

      大概是他烟吸多了,嗓子被熏坏了。

      余舒年摇了摇头,回头看向透视镜,对上展绥的眼睛,落寞道:“我好像忘了一个人。”

      “忘了一个人?忘了就忘了呗。”展绥一脚踩上油门,车往小酒馆行驶,笑道“说明还有更好的!你是不知道今天好多漂亮姑娘点名要你唱歌,你到时候好好挑挑。”

      余舒年收回目光,转向外面,没有再开口。

      十几分钟后,车子驶进一个小巷子,停在了忘忧酒馆门前。

      展绥从钱包里数了几张钱递给余舒年,又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在酒馆门前的暖光下点燃,点点星火忽明忽暗,袅袅烟雾消散在雨中,他问:“舒年,你妈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余舒年收好了钱,眉眼淡淡的,回答:“好很多了。”

      “那就好。”展绥点头。

      忘忧酒馆并不吵闹,舞台上歌手抱着吉他弹唱,吧台前有几个调酒师忙来忙去。里面的客人面对面诉苦的,有暗自神伤的,有来打卡的,都自个做自个的事,互不叨扰。

      展绥想起第一次见余舒年的时候,那时候,他脸上挂着伤,背着一把破吉他蹲在酒馆门口找自己。

      余舒年打量着人来人往,一见到展绥就问:“老板还招人吗?”

      展绥上下打量着他,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老板?”

      余舒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看您气度非凡。”

      展绥被夸,心情舒畅,他称不上气度非凡,但也是有几分姿色,他想了想拒绝道:“我们不招未成年。”

      余舒年被拒绝并没有放弃,继续说,自己会唱歌,会弹吉他,各种乐器都会一点。

      那时,酒馆的驻唱歌手刚好要辞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展绥听到他这么说也松了口,叫余舒年试唱。

      余舒年看着年纪不大,唱歌却是老道,音色醇厚带有故事感与忘忧酒馆的主题十分契合,展绥便留下了他。

      后来展绥问余舒年,“你在我这儿蹲多久了?”

      余舒年如实会回答道:“运气好,并没有蹲多久。”

      不过一年的时间,余舒年参加了市里的奥数大赛还得了一等奖,被十三中要了过来,免了学费还有奖学金,还在展绥这里当了长期工,生活压力一下减少了不少。

      ——

      林听晚上了车后,靠着窗闭上了眼睛。

      雨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和车轮快速驶过流水的柏油路面的声音像是一支交响曲,急速又带着汀铃。

      她又想起了幼时。

      大雨夜,雷鸣声,破碎声,嚎啕声交织在一起。

      余舒年淋着大雨钻过狗洞跑到林听晚身边。

      他浑身湿透,泪流满面,林听晚把他抱在怀里学着大人的模样轻拍他的后背,轻声问道:“你怎么哭了?”

      余舒年抬起头,他哭了很久嗓子沙哑,他说:“晚晚,我爸爸在打妈妈,我爸爸在打妈妈……”,他无助又害怕,无数个这样的夜晚他都是这样躲过来的。

      林听晚伸出小手擦掉他脸上的泪水,她也没办法,但也不知道她是怎样生出的勇气说:“我们去保护阿姨。”

      五六岁的他们一起穿过狗洞,来到余舒年的家。

      这是她第一次见余舒年的家。

      一盏暗黄的灯挂在堂屋的正中间,摇摇欲坠,墙皮受潮脱落,变得斑驳,这样的屋子里却摆满了乐器。

      余阿姨被打的趴在地上,浑身是伤,她的哭喊声只引得周边的狗吠声,没有一人来劝说。

      余舒年的父亲是个酒疯子,喝多了酒,就喜欢打人。现在,他打的正眼红,丝毫没注意这两个小家伙。

      林听晚拿起院子里的石头用力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打中了他父亲的额头,不一会儿便渗出了血。

      他父亲摸了摸额头,浑身是酒气走出屋子,向林听晚走来,他喘着粗气,眼里全是红血丝,又高又壮的身材再配上脸上一条张狂的疤痕让人看着就害怕。如今他额头的血被雨稀释顺着眼睛流下,更增添了几分“恶魔”的色彩。

      电闪雷鸣。

      林听晚被吓的不敢动弹,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看着这个大块头向自己走来,看着他抡起拳头向自己打来,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应该会死在这里。

      刹那间,余舒年站在了她面前,结结实实的接了一拳头,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雨越下越大,大概是冲散了他的酒气,他恢复了些理智,一时立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不敢相信打了自己的儿子。

      院子里满是泥泞,余舒年浑身沾满了污泥,艰难的爬到他的脚前,颤巍巍的伸出手拉住他的脚裤,声音细如蚊叮:“爸爸,不要再打妈妈了,也不要打晚晚,要打就打我吧。”

      他抬头恶狠狠的看着林听晚,又要出手,余舒年立马抱着他的脚腕,用尽全力,大声喊:“晚晚快跑,晚晚快跑……”

      雨好大,夜好黑,林听晚被雨淋的睁不开眼,只能闭着眼睛往外跑,耳边一直是余舒年的声音,快跑,快跑……

      “听晚,听晚,听晚……”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不断的响起,她用力睁开双眼,惊恐的看着周围。她的脑海里还响着余舒年的声音,快跑,快跑……

      “听晚,你做梦了。”穆清的声音响起,拉回她的思绪,她松开紧抓的皮椅,双手沁满了汗水。

      “梦见了小时候。”她开口,声音像是被卡住了一般。

      穆清晦气的抿了抿唇,眼底积满了厌恶。

      他顺手递给她一瓶水,林听晚接过润了润嗓子。

      “林听晚,下周周末我生日,我准备邀请全班同学去忘忧酒馆聚一聚,方便我更了解同班同学,你会来吗?”穆清整理自己的情绪,重新开口讲话。

      “你生日我肯定会来啊。”林听晚答应道。她只是不理解为什么他会选择偏僻又网红的小酒馆。以他的家世,随便一家高端餐厅都会为了他让步,或许他是真的想要了解同学,和同学拉近距离。

      林听晚打开家门,看见林父林母忧虑的坐在客厅里,她躬身换下鞋,走到他们身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爸爸妈妈。”

      “晚晚,不好意思,今天没能及时去接你。”林母拉住她的手愧疚的说。

      “没事,工作重要。”林听晚体恤的说。她知道林父林母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做到公司管理层很不容易。

      “晚晚。”林父轻唤她,林听晚抬眸看向他。林父像是做了极大的思想工作才继续说:“奶奶生病了,没多少时间了,你有时间去看一下她吧。”

      林父想了想,苦笑道:“没时间就算了。”

      林听晚垂下眼眸,遮住自己的情绪,半响才开口:“我知道了,爸爸。”

      林听晚是不会去看她一眼。

      她和爷爷做的恶,足以让林听晚用一身去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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