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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目光腐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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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
临北高中的操场上已经聚集了体育生训练的身影。
林宸觉得岑溪鹤最近像中邪了一样,具体表现在他居然跑去找老师换班!不是换语数英的行政班级,而是要把选科的班级换到一班,不过暂时还没换,说是月考之后看成绩换。
他是不懂了,这位选科考试缺考,分到别的班级上课都上了那么久了,早就该习惯了。再说,岑溪鹤又不怎么听课,上课都在自己做题,在哪个班不是都一样吗?
林宸是搞田径的特长生,不过他文化课也不差,和岑溪鹤是从小到大的同班同学兼兄弟。
他躺在垫子上,让同伴用筋膜枪给他松松肌肉。一边侧着脸看着最近五点就出现在操场,和他们一群体育生一起跑步的岑溪鹤,有些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每年的体育测试都没见岑溪鹤这么认真,林宸不信岑溪鹤会为了区区一个运动会而起大早来学校跑步。
岑溪鹤不知道也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他,他只是一圈又一圈的在操场上匀速奔跑着。
颜槐屿推着自行车进入校园。她昨晚又熬到很晚才睡,常听的广播效果甚微,找了几个白噪音勉勉强强在三点进入梦乡,早上起来灌了一大杯咖啡才让自己摆脱死气沉沉的状态。
临北很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即使是高三,每个班级也要按时清扫校园指定区域的卫生,时间是早上一次,晚上晚自习之前一次。
她反正也睡不着,今天就来得比平时都早。六点十几分就到了学校,把自行车锁在车棚里,就走到摆放清洁工具的地方拿扫把和垃圾铲。
一班负责清扫的区域靠近学校的大门,也在操场的左侧,垃圾不多,主要就是一些树叶和碎石块。
渐渐入秋,早晨的温度要低两三度,微风轻轻地吹拂着,地面的落叶打着旋儿。颜槐屿把敞开的外套拉上了拉链,肚子不能吹风着凉,这是刻入骨子里的习惯。
把落叶铲到垃圾铲里面,用扫把压着前面的铲口防止垃圾掉落,颜槐屿移步到校门口的垃圾车那倒垃圾。
回身的时候,看到温时歇背着书包往校内走,长身玉立,自带出场滤镜。
她快步上前。
温时歇听到了动静,侧眸看了她一眼,不吭声。
“早啊,温同学。”
颜槐屿扬起笑,和他并肩走着,“你怎么来这么早啊?难道每天都是你来开教室的门吗?”
平日里颜槐屿都是踩点到,她到教室的时候,基本上所有人都来齐了准备早读。
温时歇只是点点头,没有要和她搭话的意思,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一些,三两步就拉开了距离。
“唉,任重道远。”
颜槐屿叹气,高考前能求来一份助眠语音吗?
小组一起打扫卫生的人也陆续来了,看到颜槐屿来这么早,既惊讶又有些不好意思。
“槐屿,你今儿怎么来这么早啊?”
“你这都扫得差不多了,明天你多睡一会儿,迟一点来吧,不然我们多不好意思啊。”
四人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一班的学生成绩好,但是繁重的课业之下,也免不了大早上到教室补作业的,在早上补作业大军中,他们从来没见过颜槐屿的身影。往往都是要早读了,她才来教室。
“没事,我昨晚喝水喝多了,早上就起得早。反正也睡不着了,就早点过来扫地。”
扎着双马尾的小柳感同身受地点点头,“这种感觉我太懂了!明明很想多睡一会儿!”
“所以晚上睡觉前一定不要喝太多水。”
四人大笑,一人铲了一铲子垃圾和树叶,把最后一点地面清理干净了,他们放好工具,到水池那洗手。水池就安在操场的铁网旁边,可以看到操场里面的场景。
“要我说,文化生、艺术生和体育生,没有哪个不累的。”小柳看着操场内一遍遍练习起跑的同学,感慨道。
颜槐屿也看过去,她看到一道突出的身影。
那道身影不紧不慢地绕着操场外圈跑着,和其他专注于一个项目的体育生区别开来。
“欸?那是二班的岑溪鹤?”
岑溪鹤?他怎么这么早在这跑步?
颜槐屿凝神看去,确实是岑溪鹤。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运动装,由远及近。
“他不是体育生吧?”颜槐屿忍不住问道。上次周末偶遇,她邀请岑溪鹤一起打网球,他网球打得很好,颜槐屿都很难招架住。
“不是啊,应该只是锻炼身体吧。”
“论学霸的自我修养。”
小柳十分佩服,光是早起这点,对于她这个睡眠严重不足的高三生来说,就很难做到。她在来学校的路上都恨不得闭着眼睛走路。
岑溪鹤一直是绕着操场最外围的跑道跑,他的速度看似不快,其实要圈圈保持一个频率的匀速也不容易。离得近了,颜槐屿能看到他规律摆动的双臂,大腿上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匀称,有一种经常锻炼的美感。
几个人凑在铁网这叽叽喳喳,岑溪鹤自然发现了,他本是随意的一瞥,却意外看到了颜槐屿的身影。
视线对上,颜槐屿大大方方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岑溪鹤步伐乱了,他犹豫着。
“你跑你的,我就是下楼打扫卫生的,我要回教室了。”颜槐屿察觉他的停顿,连忙开口。
小柳看看颜槐屿,又悄悄看看岑溪鹤。
等他们离开操场往教室走,小柳挽着颜槐屿的胳膊问:“槐屿,你认识岑溪鹤呀?”
岑溪鹤在后面目送着他们远去,再次奔跑起来的时候,身影带着轻快和矫健,飞扬的鬓发彰显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林宸啧啧称奇,这家伙莫非是打鸡血了,跑多久了还不累,居然还加速了?
“嗯,我们是朋友。”颜槐屿道,他们周末一起打网球,又加了微信好友,说是朋友也没错。
小柳:“槐屿,你看到他的手套了吗?我真的好好奇他为什么一直戴着手套。”
颜槐屿顿了顿,是啊,一次两次碰到他是戴着手套的,如果次次都碰到,那就不是巧合了。不过这显然属于私人问题,她也无意去窥探隐私,或许这背后隐藏着一道沉痛的伤疤呢?
就像她的失眠一样。
她刮了一下小柳的鼻尖。
“别想啦!是朋友就更不会去问这个问题,走快点,要打铃了。”
“我才没有要你去问呢!只是好奇嘛!槐屿!你跑那么快!”
小柳追在颜槐屿后面,两个人打打闹闹上了楼梯。
早读是英语早读,颜槐屿回到座位上,英语老师正好拿着一沓卷子模样的东西走进教室。她招招手让科代表上来发下去,抽出其中一张,走到投影那把卷子放上去。
“今天背几篇读后续写的佳句佳段啊,早读半个小时黄金时间,大家抓紧背,晚上自习的时候我过来默写。”
吴豪:“啊!铃姐!臣妾做唔豆啊!”
铃姐甩了甩她的大波浪卷发,高跟鞋在地面踩出哒哒哒的声音,一脸微笑的走到吴豪身边。
“啪--”
试卷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晃一晃你脑袋里的水,腾出位置就能背下来了。”
“哈哈哈哈......”
“吴豪你自讨没趣咯!”
“铃姐铃姐!这么多真的都要背下来吗?太多了吧!”
铃姐挑眉,“多吗?哪里多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背下来的,你背不下来别人能背下来,那别人高考就比你多考几分。”
很好,一击爆杀。
“背背背!我呼呼就是背!”
颜槐屿拿到打印的背诵清单,很多都是一些短句子,就是英文版的人物描写、环境描写之类的。背多了,对读后续写确实有很大的帮助。
教室里安静下来,大家都埋着头背书。
颜槐屿喜欢默背,她拿着卷子,先在心里把一个句子读上五遍,理顺了发音和句子语序,找出主谓宾定状补,然后开始背诵。她背诵的时候喜欢掰着手指背书,卷子平摊在桌面上,双眼虚虚地直视前方,但是没有落脚点。
左手掌心朝上,右手虚握着圈放置于左手掌心上,等第一个句子背了三遍大概记住了,她就用右手弯下左手的大拇指。
以此类推。
一张卷子是A4大小的,是半页试卷的量,里面也就二十个句子段落,只要专心,在他们现在所处的黄金记忆时期,半个小时快速记忆是完全可以做到。只是后续需要不断的巩固,不然快速记忆就记得不扎实,容易忘。
教室里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转动着,外面的阳光也开始渐渐移动,朝着教学楼的方向洒来一片金光。
铃姐一边批改昨天的练习试卷,一边抬头环顾教室,看着他们都认认真真背书的模样,欣慰地笑了笑。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的飞快,铃声响起。
“啊!解放咯!”吴豪第一个蹿起来。
铃姐还没走,有心敲打敲打吴豪这坐不住的性子。
“你晚上坐到讲台上,我盯着你默写,错一个罚抄二十遍。”
吴豪懒腰都没伸全,手臂僵直地竖在空中像两根接收信号的天线。他垮着一张脸,“铃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铃姐憋着笑不理他,把练习卷子放在讲台上:“你们自己上来拿试卷啊,看看错在哪里。”
秦意涵走到颜槐屿身边撞撞她的肩膀,挪了挪嘴角。
“看他像不像傻大个,我家二哈都比他聪明。”
“秦意涵!我没聋哈!”
颜槐屿嘴角噙着笑,看着教室里生动鲜活的场景。
她有一种久违了的惬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