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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画地为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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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北街有一个北坡体育馆,新修建的,旁边还有一个废弃的等待翻新的篮球场。
下午三点的太阳还挺大,颜槐屿眯着眼睛从莫晓的车上拿了一幅墨镜戴上。
“这里!”江绍天隔着一个铁网朝着她们挥挥手,网球场内已经有人在打球了,他们提前占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已经打了几局。
拎着两杯果茶走过去,颜槐屿把墨镜往上一推架到了眉眼上方,她嫌弃的往旁边站了点。
“别靠近我,一身汗臭味。”手里的果茶往前递过去,“喏,云莫的果茶,新出的品,你们也尝一尝。”
江绍天摆摆手:“我刚灌了一大瓶水,现在看到水都要吐,你们喝吧。”
他拿着网球拍晃了晃,“来一局吗?”他和章睿两个人打网球,每次都有输有赢,和颜槐屿打每次都被扣杀,偏生他还找虐,时常都要拉着颜槐屿对局。
“你们先打,我一会儿再打。”太阳太晒了,颜槐屿不想动弹。等到下午四五点钟没什么太阳的时候,她再去打几局。
“我来。”
莫晓拿过了江绍天手上的网球拍子掂了掂,“换拍子了?”
“嗐,之前的拍子手柄那里脱胶了。”
颜槐屿接过莫晓的墨镜,拿着两杯果茶坐到一旁的长椅上,江绍天跑去给他们捡球了。
看着莫晓一个强劲有力的发球,章睿不慌不忙的接住了球,两个人打得都比较狠。颜槐屿拿出手机,想给他们拍一张照片,手机在对焦的时候拍到了网球场旁边的篮球场。
篮球场上也有几个跑动的人影。
其中一个有点眼熟。
颜槐放大手机屏幕,把镜头往篮球场那对焦,拉近,放大,是有两面之缘的男生。
说起来,她现在都不知道男生的名字。其实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但是没有到温时歇那种不可替代的程度,属于是在网上的失眠电台里经常会出现的一种音色。这类音色,颜槐屿大都听过产生了免疫,不然也不会盯着温时歇不放。
颜槐屿把镜头转回来,给莫晓拍了张照片。
看着身边的果茶,想了想,她把照片发到了四人的小群里,又留了一句言,然后拎着其中一杯果茶往篮球场的方向走去。若是温时歇那里毫无进展的话,她或许应该考虑换一个目标了。
*
“还要继续吗?”
岑溪鹤冷冷地看着对面的男子,他本就不想参与这无聊的游戏,那天,如果不是他们一直盯着颜槐屿看,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他才答应了这场比试。
“哥!我都说了不要找他麻烦!”一个女生从场外走过来,扶起累得撑着膝盖的男生,又小心翼翼,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看了岑溪鹤一眼。但是她对上了一双冰冷的,毫无情绪的淡灰色眸子。
她冷不防打了个颤。
“哥,别打了,我对他没有你想的那些心思。我只是单纯的崇拜他学习好,你不要再胡闹了!这样下去,以后谁愿意和我当朋友!”
男生甩开妹妹的手,“哼,这可不是因为你!现在是为了你哥我的尊严!”
他自认打遍北街无敌手,却在这简单的两人对峙中被人压着打,男生心气高,咽不下这口气。
用俗话说,就是输不起。
“恕不奉陪。”岑溪鹤看着男生背后的篮球架,淡定的抬起手,双臂伸直,往前用力一掷。
哐当--
篮球在球框周围转了两圈,最终还是落入网中,砸到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
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他转身准备往外面走,却在看见篮球场门口倚靠着铁门的人时,脚步乱了。
手心里的汗被不着痕迹的在裤子上蹭了干净,岑溪鹤面上平淡如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瞬间震耳欲聋的心跳。
“啪啪啪--”
颜槐屿把打包好的果茶挂在铁门的门栓上,双手抬起给岑溪鹤鼓掌。他们还在打球的时候,颜槐屿就已经站在篮球场外,隔着铁网看了一会儿,等到岑溪鹤和对面谈话的时候,她才踏入球场的门。
没想到又看到了一个精彩的三分球。
穿着运动背心的男生,在双臂伸直投篮的时候,他手臂的肌肉线条紧绷出一条条漂亮的纹路。那是常年锻炼才会有的肌肉线条。
岑溪鹤走近了,步伐顿了顿,看了一眼面上带笑的女生,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
“果茶,喝不喝?”
一杯装了各种水果切片的果茶递到了他面前。
颜槐屿的视线在他双手的黑色手套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有疑惑,但是她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很快就把视线移开了。
他们身后的男生仍有不甘,但是被自家妹妹揪着耳朵从侧门离开了球场。
空荡荡的废弃篮球场上,一时间只剩下了颜槐屿和岑溪鹤。
“给我的?”
岑溪鹤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不知道颜槐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上次听到了对话,特意过来看他打球的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心跳又开始无规律的在胸腔内乱跳,他甚至担心以现在的距离,她是否会听到这剧烈的心跳声呢?
颜槐屿点点头,江绍天不喝,那说是给岑溪鹤的也没错。
“拿着呀,让我手一直举着。”她往前又递了递,反正她都拎到这儿来了,管他喜不喜欢,她也不会再拎回去了。
他们两个面对面站着,颜槐屿是用左手斜着递出的果茶,刚好在两个人中间的位置。站在岑溪鹤这个方向,他应该也是用左手接更加方便。
岑溪鹤蜷缩了一下指尖,还是抬起了右手接过果茶的袋子。
一定很奇怪吧,一个总是戴着手套的人。
他在心里苦笑。
“你怎么不戴我送你的那副手套?你这个很厚吧,夏天不透气。”颜槐屿今天出门的时候,在运动短袖上衣的外边又套了一件防晒衣,把果茶交出去解放双手之后,她就双手插在兜里。
岑溪鹤微怔,他们两个有身高差,之前岑溪鹤的目光一直落到她的身边,此时却忍不住垂眸对上了她的眸子。
淡棕色的眸子,似琥珀一样漂亮。
里面一片澄澈,没有好奇,也没有别的情绪。
岑溪鹤心想,我舍不得。
嘴上却答着:“这一副用习惯了。”
颜槐屿忽然发现,他的眼睛像蒙着一层雾色的灰,很独特。
“你......是来......”他有心想问问她是不是专门来看自己打篮球的。
颜槐屿目光在他露在外边的手臂和结实有力的小腿上扫了一圈,“我和朋友在隔壁打网球,你要不要一起来玩玩?”
就当交个朋友。一周过去,她还是没有温时歇的好友位,她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缘了,和面前的男生既然都碰到了这么多次,他的声音也不错,颜槐屿觉得,她可以多交一个朋友。
砰砰乱跳的心瞬息平息,原来不是专门来看他打球的啊。
想必这杯果茶,也不是特意带给他的了。
心里滑过一丝失落,面上却不显。
“我过去,不会打扰你们吧?”
颜槐屿莫名的联想到了一句“哥哥,我在这里,姐姐不会生气吧?”
她噗嗤一笑,被自己乱七八糟的联想逗笑。
“这有什么?人多热闹。”颜槐屿率先走出篮球场,转头问道,“还没问过呢,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名字在初见的那一天就告诉岑溪鹤了。
岑溪鹤勾起一个笑。
“岑溪鹤。”
“嗯?哪三个字。”听起来有点拗口又有点好听。
颜槐屿干脆拿出手机:“要不加个好友?以后周末可以一起出来玩。”
一起么......
岑溪鹤拿出手机,扫了颜槐屿的二维码,她的头像是一只看起来凶巴巴的兔子。那是一部电影里的角色形象,岑溪鹤没记错的话,那只兔子还是老大。
“你这头像看起来好深沉啊,和你的年龄不相符。”
颜槐屿看着手机里弹出的好友申请,岑溪鹤的头像是一堆杂草,看不出什么名堂。
现在的男生爱好挺独特的啊。
颜槐屿不懂,但是表示尊重。
她低着头在手机里打上岑溪鹤的名字备注。
岑溪鹤低头看着她,笑意弥漫,那不是毫无意义的杂草。
她不记得了,他记得。
六岁那年,他被对家公司请的人绑架了,想要威胁他父母。商场如战场,弱肉强食,他父亲用的手段合法,但是也激进。哪怕时代发展了,也依旧存在为钱卖命干些暗中勾当的人。
对家狗急跳墙选了亡命之路,绑架的人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岑溪鹤小小年纪已经学过很多自保的方法,找到机会之后他逃离了绑匪的掌控,躲入乡下一家院子里。
他蜷缩在狗窝里,用稻草遮挡自己的身体,从缝隙中看到绑匪的车停了下来。
在他紧张的时候,是颜槐屿和她家人出现,绑匪才没有进来搜寻。颜槐屿发现了躲在狗窝里的他,她没有赶他走,也没有大喊大叫吸引刚走不久的绑匪。
她安静的找了大人来处理,他们把他送回了家。
后来,他经常去那个院子,却再也没有在院子里遇到过颜槐屿。
头像上的一堆杂草,是院子中的杂草。
六岁,才是他们的初遇。
他已经认识颜槐屿十年了。是他单方面的收集有关颜槐屿的消息,他知道她在南巷读书,知道她数学很厉害比赛拿了奖......
在默默注视的时光里,颜槐屿早就强势的闯入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