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下凡的！》梦雪灵光

3、第三章

　　君无戒的声音不高不低，但由于面馆狭小，足够所有人听见。

　　只见君无戒这话一出，方才还吵吵嚷嚷的小面馆内，瞬间寂静了。

　　众人的目光刷啦啦落到君无戒身上，满脸新奇、震惊，似乎没想到这年头在街边吃个面，竟然还能遇到活的恶霸了？

　　小情侣的表情和众人如出一辙，茫然又震惊地看着君无戒，随后就是愤怒涌上心头。

　　你特么谁啊你？

　　脸这么大？

　　精神小伙当即就怒了，差点没给气死，没想到安安分分在面馆吃个面，都能遇到神经病！

　　不过精神小伙理智尚存，决定再给面前这小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吸了口气，压着火气问道：“你说什么？”

　　钟染连忙打圆场道：“没什么，没什么……”

　　然而，虽然钟染极力找补，可也得有人配合才行啊。

　　君无戒完全无视周遭众人谴责、愤怒的目光，他漫不经心地伸出一条大长腿，勾过旁边一条塑料凳，接着把虚弱的钟染往凳子上一按，再从桌上抽出一张餐巾纸擦着手指，吊儿郎当道：“听不懂中文？行，我就大发慈悲再说一次，听好了，我看上你们这张桌子了，你们，走人。”

　　所有人：“……”

　　嚣张！

　　好特么的嚣张！

　　听听这语气，是个人都不能忍。

　　钟染只觉得胸腔里氧气急剧流失，他崩溃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自己死期将至。

　　毫无意外的，精神小伙出离愤怒了，把手中筷子往桌面啪地一拍：“你特么找抽是……”

　　“一千块。”

　　小伙子的声音猛地戛然而止，一个吧字，活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只见君无戒懒懒散散地靠在桌上，从兜里摸出手机在手中上下抛着，活脱脱一副败家富二代的纨绔模样道：“你换不换？”

　　所有人：“……”

　　猝不及防闻听此言，原本见情况不对，正打算过来劝架的面馆老板脚步活活钉在了原地。

　　天知道，他们这小面馆最贵的一碗面才20块啊！

　　一千块买个位置？

　　这小子是脑子不好吧？

　　此时此刻，小破面馆里，一阵诡异的沉默在蔓延，众人看着君无戒，不约而同都是风中凌乱，这哪里来的人傻钱多的傻逼啊。

　　面对众人的无声吐槽，全场却只有钟染在心中狠狠松了一口气。

　　虽然用一千块买个小破面馆的位置，这个行为着实相当的脑残，但好歹可以不用打起来了吧？

　　要知道，他和君无戒可是整整四天没吃过饭了，这要打起来，打得过个屁啊，上赶着找死是吧？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死法啊！那还不如让他直接饿死在公园里算了，好歹全了他最后的节气，落个宁死不屈的名声！

　　钟染简直是匪夷所思，他当初到底是怎么脑子进水，才会带着君无戒出来发疯啊，他只是出来发疯，但君无戒是出来找死的啊！

　　在钟染欲哭无泪的痛苦之中，只见，面馆里一片诡异沉默之后，忽地响起一道响亮热情的呐喊声：“帅哥，一千块，我和你换！”

　　紧接着，这小小的面馆内，接二连三响起，此起彼伏，争先恐后的“我和你换！”，金钱的魅力在空气中掀起一波波喧嚣的热浪。

　　精神小伙听着耳边一窝蜂的“我换换换”，再看着君无戒那狂妄无人的模样，不由得眼角狂抽！

　　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发展，还以为真的碰到了恶霸，不过眼前这个败家富二代比恶霸也不遑多让，瞧瞧这用钱压人的可恶模样！

　　一千块，就想收买他的尊严？

　　他的尊严这么不值钱吗？

　　当然……是的，就是这么不值钱。

　　可是，今天他不是一个人出门，而是和女朋友一起嗦面条，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在女友面前失去节操，于是精神小伙火速看向女友，朝着她眨巴着眼睛疯狂请示。

　　女友也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发展，听着耳边越来越多的人都在争抢这一千块，她心中顿生一股危机感，噌的站起身，正要开口说他们换了！

　　然而，就在这时，败家子君无戒却像是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不高兴道：“怎么，不愿意换？呵，我说，就这破桌子，我抢了就是抢了，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这九个字宛如平地一声惊雷，轰然在众人头顶炸开，以摧枯拉朽之势把面馆内一切吵吵嚷嚷再次炸得粉碎。

　　正争抢着要换桌位的所有人仿若被人猛地卡住了喉咙，喉咙哑涩，纷纷一阵神色恍惚。

　　难言的死寂再次在这小小面馆内蔓延。

　　好家伙！

　　这多么熟悉，多么经典，多么腐朽，多么风雨欲来的台词啊！

　　瞬间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君无戒，一个个眼神如狼似虎，堪比x射线，看样子恨不得把君无戒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而处在众人目光中心的君无戒似乎浑然不觉，活似一个坑爹的草包败家儿子，一脸的高高在上，不屑道：“我告诉你们，我爸可是……”

　　此刻，店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只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火石之间，钟染一个猛扑，从凳子上滑出去，猛地抱住君无戒的大腿，用尽全身所剩无几的力气吼道：“不管你爸是谁，你是我唯一的爸！爸爸，我饿了，我要吃面条！”

　　吼着吼着，钟染不禁悲从中来，竟是忍不住痛哭出了声。

　　老天啊，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君无戒这货，这绝壁脑子坏了啊！

　　要真让君无戒说出君叔叔的名字，他不活了！

　　所有人：“……”

　　七分钟后，钟染坐在一千块换来的位置上，一脸悲苦地吃着牛肉面。饿了四天的他，一边觉得牛肉面简直是世间第一美味，一边又觉得这就是断头饭，实在是悔不当初。

　　钟染狼吞虎咽吞下一口面条，看着对面的君无戒，愁容满面道：“咱们吃了饭，待会去医院看看吧。”

　　君无戒知道钟染在想什么，淡定道：“不用，我没病。”

　　这还没病？钟染诚心诚意道：“我出钱。”

　　君无戒斯斯文文地吃着面条，看了钟染一眼，笑得满脸纯良：“真不用，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对，人啊，该疯就得疯。”

　　钟染：“……”

　　所以，说来说去，终究还是自己的锅是吗？

　　钟染内心一片沧桑，赶紧劝诫道：“我就是随口胡说的啊，当不得真！人还是要情绪稳定，人生才能越来越好，发疯是一种自暴自弃的自损，自损你知道吗？古往今来，你看哪个成大事者靠发疯成事了的？没有，一个都没有！真的，你信我！”

　　钟染恨不得给君无戒跪了，疯狂朝着他瞪大了眼睛，试图让君无戒看见他眼中的满满赤诚，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然而君无戒微微一笑：“可是不好意思了，我，疯定了。”

　　钟染自闭了。

　　君无戒看着钟染的可怜样，觉得这小子实在是过于草木皆兵了，于是他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我所作所为，和你没关系，你不必这么紧张。”

　　真的吗？

　　他怎么觉得不靠谱呢？

　　钟染自闭地珍惜地小口吃着牛肉面，已经决定把以后的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生活。

　　毕竟君家是苍城四大家族之一，而他们钟家只是这几年进入苍城的新贵，根基浅，势力弱，钟家还在到处扒拉人脉，想要和这四大家族攀上关系。

　　而他似乎已经开辟了一条得罪君家掌权人的野路子。

　　虽然钟染这些年也早有耳闻，听说君家其实不怎么管君无戒这个大儿子，偏心小儿子偏心的没眼看。大儿子在家里当废物，小儿子则在公司帮着管理公司。以后君家的产业落在小儿子手里，几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但是钟染却觉得，君家哪怕再不在乎君无戒，不在乎的也是过去那个像隐形人一样，毫无存在感的君无戒，而不是现在这个要在一个小破面馆里说出“我爸是xxx”的大孝子君无戒！

　　大孝子君无戒吃完了面条，觉得是时候问候一下这具身体的老父亲了。

　　毕竟手机银行卡余额只剩一万块，君无戒看着这余额，都觉得不可置信。

　　这可能是最穷富二代了吧？

　　虽说他储物袋里的任何东西拿出去，都可以拍出天价，可是他有现成的“老爸老妈老弟”可以啃老，为啥还要自己出血，劳心劳力？他还是更适合做一个伸手要钱张口吃软饭的纨绔富二代，这才是咸鱼本鱼的他啊！

　　于是大孝子君无戒毫无心理障碍地拨通了老父亲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对面立刻传来一股雄浑并愤怒的声音：“你这个逆子，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你不是离家出走吗？你不是要去当乞丐吗？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你直接死在外面算了，省得一天到晚给我丢人现眼！”

　　钟染冷不丁听着这一通怒骂，正在吃卤蛋的他吓得手里蛋都掉了，神色惶恐地看向君无戒的手机屏幕。

　　对了，忘了说，君无戒通话开的是免提，以至于来自老父亲的亲切怒骂不止钟染近距离听得感同身受活像自己在挨骂，店里其他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顿时众人看君无戒的目光，立刻带上了一点同情。

　　这年头，富二代也有富二代的不容易啊。

　　只见在君国涛咆哮的怒骂中，君无戒却面色不变，一本正经道：“爸，我要死了以后谁给你收尸啊，谁给你孝子摔碗啊，这可不兴死啊。”

　　钟染：“……”

　　众人：“……”

　　好一对卧父凤子。

　　这一波，这一波是互相折磨啊。

　　电话那头，猛然安静了片刻，紧接着便传出更加咆哮的声音：“你说什么？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竟然咒我死？老子是你爹，你个不孝子，你竟然想着我死……你这个混账玩意，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竟然这么咒你老子……”

　　君无戒听着对方一通歇斯底里的骂骂咧咧，表情无奈一笑，似乎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笑着道：“好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可不是我爹吗？我唯一的亲爹。老爹，给我打一千万过来。”

　　钟染：“……”

　　众人：“……”

　　咆哮中的君国涛闻言，话音倏地一顿，紧接着蹙眉道：“你要一千万干什么？”

　　君无戒理直气壮道：“当然是要来花啊，还能干什么？我卡里没钱了。”

　　君国涛：“……”

　　众人：“……”

　　君无戒催促道：“你赶紧转过来，我急着用。”

　　君国涛：“……”

　　众人：“……”

　　君国涛再次咆哮：“你这是什么口气，有像你这么和老子说话的吗？混账东西，要钱还这么目无尊长，你要个屁，你今年25了，不是18，我没义务给你钱了！”

　　君无戒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别说我才25，我就是85，你不也是我爹？老子的钱给儿子用，哪里是义务，这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君国涛：“……”

　　钟染：“……”

　　众人：“……”

　　听了君无戒没脸没皮的混账发言，君国涛脑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一幅画面，85岁的君无戒杵着拐杖，坐在自己病床前，伸手要钱。

　　君国涛：“……”

　　君国涛情不自禁一抖。

　　这似乎是可以预见的未来，毕竟自己这个大儿子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废物啊！

　　他不向自己要钱，他还能向谁要钱？谁还会给他钱？谁还会养他？

　　但是自己儿子这么废物，君国涛还是无法接受的。君国涛忍着怒火，对着君无戒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是时候成熟了，也该出来工作了，省得每天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丢你老子的脸。”

　　钟染感觉自己似乎膝盖中箭：“……”

　　但这时没人关心钟染敏感脆弱的心，只见君无戒对着电话一脸不乐意：“找什么工作，我们家都这么有钱了，还养不起一个我？你，老妈，还有小弟不都是在工作吗？你们挣的钱总要有人花不是？”

　　“老爸，我告诉你，我现在有人生目标了，我这辈子的人生目标，就是当一个吃喝不愁快快乐乐的废物富二代。这世上总需要一些人的平庸来衬托你们的精明强干啊，你说是不是？”

　　君国涛：“……”

　　钟染：“……”

　　众人：“……”

　　君国涛气得直哆嗦：“你！你个孽障！你休想，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君无戒不满道：“你的钱不给我用，你想给谁用？给那群隔三岔五找上门的亲戚？君国涛，我可是你亲儿子，你一千万都不舍得给，给一个不知道表了几千里的弟弟解决问题，出手就是五千万。你老实和我说，他才是你儿子是吧？我早就怀疑了，亲儿子卡里才一万块，你根本就不爱我。”

　　君国涛：“……”

　　钟染：“……”

　　众人：“……”

　　盛怒中的君国涛脸色一下挂不住，紧接着，皱紧了眉头：“你卡里只有一万块？”

　　君无戒冷笑一声：“要不要我给你截图？你以为我为什么离家出走，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当好了一个父亲吗？你好好关心过我了吗？”

　　君国涛冷不丁听到大儿子的控诉，胸中盈满的怒气一下就上不去了，他不由得开始回想这些年自己和大儿子的相处。

　　想着想着，君国涛忽然就有点心虚。事实上，这些年自己确实忽略了大儿子很多。虽然他工作确实很忙，偌大一个集团哪里都需要他，但大儿子在出了那事后，他也没特地抽出时间来陪陪他，后来大儿子性格变成那个样子后，他似乎对着大儿子大多数时候都在发脾气，因为他觉得大儿子会变成那样，其实是他自己太软弱了，一点都不像他的种。

　　君国涛有点回忆不下去了，不过，他忽略了大儿子，老婆怎么也忽略大儿子了？大儿子卡里只有一万块也实在说不过去了。

　　愧疚归愧疚，但君国涛想着君无戒气人的模样，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轻易妥协，谁能支持自己孩子要当废物富二代啊？反正君国涛做不出来，于是道：“你少给我胡说，谁不管你了，在家有吃有喝又不缺你的，你非要离家出走，你还来怪我？”

　　君无戒懒得和他废话，直接道：“别扯有的没的，你转不转？”

　　君国涛一噎，到底是谁先卖惨的？没忍住怒道：“你对你老子就这个态度？老子就不转！”

　　君无戒闻言，手指在电话上点了点，淡淡道：“不转也行啊，我这会就上楼顶，你猜会有多少记者闻风而来？你猜我们家股票明天又会是如何一条美丽的风景线？”

　　君国涛：“……”

　　钟染：“……”

　　众人：“……”

　　君无戒啧了一声，道：“十分钟之内，我要看到一千万。老爸，别考验我的耐心，只有一万块的我，离家出走的我，一无所有，没什么舍不得的，也没什么豁不出去的。他们都说，钱在哪，爱在哪，你到底爱不爱我，就看你了。”

　　说罢，君无戒干脆利落，直接挂了电话。

　　众人：“……”

　　君无戒挂了电话后，发现面馆里所有人都面色极其复杂地看着他，他轻笑一声，吊儿郎当，玩世不恭道：“不好意思，刚才教育家里不孝父亲，打扰各位了。”

　　钟染：“……”

　　众人：“……”

　　十分钟之后，君无戒看着手机里的收款信息，直接忽略了备注里的混账东西，给我滚回家。

　　君无戒把手机页面朝着钟染亮了亮，懒洋洋道：“你看，教育不孝父亲，一点也不难是吧？”

　　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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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名字
夜雪亭：听说你的名字是目无法戒的意思？
君无戒：啊？谁说的？这可不兴造谣啊！
夜雪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