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下凡的！》梦雪灵光

2、第二章

　　盛夏八月，夏日炎炎，蝉鸣聒噪。

　　某破旧公园的一块树荫下，路牙子边，歪歪扭扭地坐着两个年纪不大的青年。

　　一路上，不断有行人从两个青年身边经过。

　　路过的行人有的看了两位青年一眼，随即暗中加快了脚步，快速离去。有的目露鄙视离去。有的则是对着两青年恨铁不成钢。

　　比如一位大爷，这会正立在两青年一旁，语重心长道：“两小伙子有手有脚，却出来干这种沿街乞讨的事，你们哪怕去工地上搬砖，每月工资也足够你们在龙城生活的不错了。”

　　“可你们不想着靠自己自食其力，偏出来乞讨，你们这是自甘堕落啊！”

　　大爷摇着头感叹：“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连手脚齐全的年轻人，都只想着好逸恶劳，好吃懒做，难怪这年头啃老族越来越多了。”

　　两青年乞丐：“……”

　　其中一黄脸青年，看面色似乎几天没吃饭了，这会饿得气虚体弱，冷不丁被大爷毫不留情地数落，该青年发黄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黄脸青年面色尴尬道：“大爷你说什么呢，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去下你的象棋吧，我们的事你别管了。”

　　大爷神色严肃道：“我说错了吗？你们这又不缺胳膊又不断腿的，不去找工作养活自己，反而在路边向人伸手要钱，你们这种行为……”

　　黄脸青年打断大爷的话，道：“谁说只有缺胳膊断腿才能做乞丐了，你说的那都是外部残疾，我……我是内部残疾好吗？”

　　大爷仿佛听见了什么天书，诧异道：“……内部残疾？”

　　黄脸青年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接着一脸豁出去道：“我生不出来孩子，我可不是有内部残疾吗？”

　　大爷：“……”

　　此时一旁正路过的行人：“……”

　　随着黄脸青年说出这令人虎躯一震的“内部残疾”，他仿佛终于放下了什么困扰自己多年的思想包袱，脸色委屈又阴沉，他把面前用来乞讨的破碗一摔，冷笑连连道：“特么的，老子就是出来当乞丐，也不要再喝那劳什子中药了！喝喝喝，喝他娘的喝他爹的喝他三舅姥爷的！生生生，生他个仙人板板！谁他妈想生谁去生，谁再逼老子喝药，老子就疯给他看！”

　　大爷：“……”

　　路人：“……”

　　大爷目瞪口呆地看着冷笑不已的黄脸青年，脸色僵硬，足足好一会儿，他才尴尬地看向黄脸青年旁边另一个白脸青年。

　　那白脸青年似乎也饿得双眼发虚，眼神看起来都快不聚焦了，好几秒之后，眼中才渐渐恢复了神采。

　　大爷咳了咳，脸色有点尴尬地问道：“小伙子你又是怎么回事？”

　　大爷看了黄脸青年一眼，嘴里斟酌了一下，才道：“你也是因为身体内部有不适，才出来发……才出来乞讨？”

　　白脸青年闻言，眉头一挑，跟着看了黄脸青年一眼，随后，他微微一笑，缓声道：“我没有内部不适，生个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黄脸青年：“……”

　　黄脸青年一听对方的话，脸色瞬间黄中透黑。

　　当自己是猪吗？

　　还生十个八个，你怎么不干脆生一窝呢！

　　黄脸青年神色阴郁，而大爷闻言，却似乎松了一口气，面色从满脸尴尬恢复了一点方才的严肃，他再次摆出长辈的姿态，用教育不成器的晚辈的口吻问道：“那你是因为什么？”

　　一旁路人陡然听闻了黄脸青年生不出孩子的惊人之言，纷纷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准备听听这白脸青年，是不是也要发表什么惊人之言。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白脸青年抬起眼眸，缓缓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接着，口中风轻云淡地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家门不幸，遇到了两个不孝父母，所以，我是特意跟着他出来散心的。”

　　大爷：“……”

　　黄脸青年：“……”

　　围观路人：“……”

　　大爷脸色再次一僵：“不孝父母？”

　　白脸青年点点头，一笑，而后漫不经心道：“是啊，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父母不孝，儿子之过，我现在想通了，以前是我对他们太放纵太宽容了，所以以后我会好好教育他们的，让他们知道，何谓为人父母，何为棍棒底下出孝父孝母。”

　　所有人：“……”

　　随着白脸青年最后一个字话音落地，树荫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众人一脸懵逼，他们似乎听懂了白脸青年的话，似乎又并没有听懂。

　　有人如遭雷劈，口中喃喃道：“棍棒底下出孝父孝母？”

　　白脸青年看了那人一眼：“怎么，你觉得这句话不对吗？”

　　那人：“……”

　　这特么对了吗？

　　这特么哪里听起来都不对好吗？

　　所有人一脸风中凌乱地看着白脸青年。

　　白脸青年却一脸淡定，似是不知自己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话。

　　白脸青年看向大爷，仿佛心情非常不错，贴心道：“大爷你还要问什么，一起问了吧，不收费，尽管问。”

　　大爷：“……”

　　大爷看着白脸青年，竟是一时喉咙哽咽，无法言语。

　　他活了大半辈子，不说见多识广，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结果呢，像白脸青年这样的，却是开天辟地第一遭遇见。

　　哦，对了，白脸青年旁边还有一个生不出孩子喝药喝到发疯的黄脸青年。

　　这俩堪称卧龙凤雏了。

　　一向大大咧咧，路遇啥事都可以说道几句的大爷顿时深感棘手，仿佛遇到了人生中头号难题。

　　还能问啥？

　　再问下去他就忍不住要给精神科打电话了！

　　大爷看了看黄脸青年，又看了看白脸青年，最后目光定在白脸青年脸上，神色一言难尽道：“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就算家里父母不孝，你也要讲道理，不能动手打人的。”

　　白脸青年闻言，脸色无辜道：“可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君无戒。无戒的意思你们知道吧，就是目无法戒的意思啊。”

　　所有人：“……”

　　你小子别驴我们，你确定你名字是这个意思吗？

　　只见众人嘴角疯狂抽搐，黄脸青年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脸青年，眼神仿佛见了鬼一样。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白脸青年满脸淡定，甚至笑了一声，懒洋洋道：“你们也不必紧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教育人这事，我很擅长的，虽然是第一次用到不孝父母身上，不过相信很快也就会熟练了。”

　　所有人：“……”

　　黄脸青年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他伸手用力抹了一把脸，紧接着艰难地扯起嘴角，笑着道：“哈哈哈，他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大家不要当真哈，我们其实是在玩角色扮演，你们懂吧，就是和那些小孩子喜欢的动漫cosplay一样的……”

　　在十分艰难地打发走了热情善良的大爷，还有八卦的路人后，紧接着黄脸青年，也就是钟染，脸色大变地看着白脸青年。

　　钟染脸上满是惊惧的表情：“君无戒，你没事吧？你该不会是把脑子饿坏了吧？”

　　君无戒感受了一下腹中饥肠辘辘，伸手随意拨了拨额前凌乱的发丝，慢声道：“是很饿，但还不至于把脑子饿坏了。”

　　钟染一听这话，看着君无戒，脸色更加悚然了：“草，所以你刚才说的话，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钟染惊骇地看着往日里唯唯诺诺，浑身散发着阴郁蘑菇气息的白脸青年，似乎感觉哪里不对劲。

　　然而，料钟染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他面前的这白脸青年，就在方才，壳子里却是已经换了人。

　　原来的白脸青年已经饿死了，现在在这具身体里的，正是刚从九重天上下凡来的君无戒。

　　君无戒看着钟染，好整以暇道：“为什么不是真的？你不觉得他们欠点教育吗？”

　　钟染：“……”

　　欠点……

　　欠点教育……

　　这还是那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怂货君无戒吗？

　　这是饿疯了吗？

　　钟染脑子里开始浮现平日里那个积威深重，说一不二的君叔叔，再想到君无戒扬言要教育他，惊世骇俗的儿子教育老子。

　　钟染猛地抖了抖，一股寒气刷地从脚板心窜进心口。

　　君无戒，他这是不想活了吗？

　　钟染两眼一黑。

　　这波啊，是他提议出来当乞丐的。

　　现在君无戒当着乞丐，当着当着忽然就疯了，要骑在老子头上撒野，他这个始作俑者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

　　钟染一脸世界末日天之将塌的凄凉，灰暗，悲惨，神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君无戒看得心中好笑，就这点胆子，还敢出来发疯？

　　君无戒一哂过后，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到的灰尘：“走吧。”

　　钟染正欲哭无泪着，闻言，茫然着抬头看着君无戒，下意识开口问：“啊，走什么？”

　　“当然是走去吃饭啊。”君无戒看了他一眼，“你不饿吗？”

　　饿，怎么不饿，四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

　　饿死了好吗？

　　就在这时，钟染的肚子应景地响起一阵咕噜的轰鸣声。

　　钟染饿得手脚发软，进气多出气少，却还是脸色纠结道：“可是，那什么，我们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那不是白白丢了一次人吗？

　　目的都没达到。

　　一想到此行的目的，钟染就觉得肝疼。

　　四天啊，整整四天啊，他饿了四天四夜啊，结果呢？他当了四天乞丐，钟家竟然没来一个人！

　　除了来看热闹的找茬的，那些个王八蛋竟然一个都没露面！

　　钟染是越想越气，越气越饿，越饿越气，然后，胸口开始扯风箱，差点厥了过去。

　　君无戒看着钟染这剧烈的反应，还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刚烈的，看样子是宁肯饿死在外面都不妥协了，都不回家喝药了。君无戒一向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于是他拍了拍钟染胸口，帮着顺气，理解并尊重道：“别急，你可以继续坚持，只是我个人选择放弃罢了。”

　　君无戒安抚道：“待会，我吃我的饭，你求你的死，咱们分头行动。”

　　钟染：“……”

　　去特么的分头行动！

　　你自己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十分钟后，君无戒搀扶着钟染，一起出现在一家面馆前。

　　只见面馆面积不大，只有十来张桌子，每一张桌上都坐了人。

　　钟染一见此，立刻虚弱地提议道：“我们换一家吧。”

　　君无戒却是眉头一挑：“不换，这家正好。”

　　好什么好？没看都没地儿坐了吗？

　　平日里这些街边的小店面，钟染作为钟家少爷，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但架不住他和君无戒来当乞丐，来的地方比较偏，周围只有这种小饭店，压根没给他挑剔的机会。

　　钟染饿得两眼冒金星，一头雾水地被君无戒搀扶着走进去，心想着难道是要打包？

　　打包也行吧，钟染嗅着空气中食物的香气，四天没吃饭的饥饿此时如洪水猛兽汹涌而来，没见着食物还好，见着了他只觉得自己双脚软得像面条，随时要当场跪地。要真跪了，他就躺在地上吃。

　　进了店，钟染昏花着双眼，也没精力去看菜单了，张嘴就喊了两斤牛肉面，而这时，身边的君无戒环顾了一圈店内，忽然扶着他，抬腿走到一个桌前。

　　那桌上坐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精神小伙，小伙对面坐着一个女孩，同样的身高不矮，二人看起来是一对情侣。

　　小情侣桌前冷不丁杵了两个人，于是二人不解地抬头看过去。

　　钟染以为君无戒要拼桌，正欲开口，谁知这时，君无戒伸手，屈指敲了敲桌面，一脸玩世不恭道：“这张桌子我看上了，你们，腾个地儿。”

　　钟染：“……”

　　正嗦着面条的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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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吃饭
君无戒：我，我不挑。
夜雪亭：是吗？服务员，葱，姜，蒜，香菜都放。
君无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