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接近》zero倒计时

3、02 放鸽子

　　02 放鸽子

　　拉面店一天的营业就要结束，青李提着两大兜垃圾到街边，扔到垃圾车上。

　　“嗡~”

　　拍了拍手，掏出手机，未知号码。

　　“喂？……我是……嗯……真的？太好了！谢谢！我什么过去好？……嗯，明天早上，公司大楼……我知道了……辛苦了，晚安。”

　　挂了电话，青李举着手机跑回家，“妈！！”

　　.

　　青李站在高楼下面，腿都软了。

　　今天不想重复面试时的错误，所以非常早就到了。

　　Lava Music，皇后音乐集团的三个主要唱片公司之一，从收购前算起来有至少五十年历史，旗下歌手都有独特鲜明的特色，擅长现场，以爆发力和表现力出名，除了在活动的歌手，还管理着许多老歌手的歌曲版权，以及其他琐碎事务，所以人不少。

　　以前写稿子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踏进这间公司的大门。

　　深呼吸，深呼吸……

　　.

　　一个女员工带青李过了门禁，来到8层角落的一间办公室。

　　女员工敲了敲门，“马修先生。”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肩膀宽又厚，土豆形状的脸，微胖，小眼睛炯炯有神，没有起身，坐在椅子上和青李握了手，“你好，坐下吧。”

　　青李坐下。

　　“我是达米安的经纪人，马修，马修·lib，你应该听说过我。”

　　“当然听说过。我叫青李，姓是cap。”

　　“看来我们都是大姓的普通人。”马修笑了笑，“据说小姓更容易出现有才华的人，业内把这个当做筛选新星的隐形标准。”

　　“没这回事，我认为这是谬论。保罗·Gem是一位伟大的歌手，也是大姓，他还是你们公司的。”

　　“确实，他是个友善的人，一位伟大的音乐家，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他还给我的女儿写了一首歌。”

　　“真的？”青李吃惊道。自己真是见到大人物了。

　　“关于你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照顾好达米安。我负责他工作上的各项事务，你负责其他部分。”

　　“开车带他跑行程，制作音乐吗？”

　　“不止跟着他去工作，你要24小时跟着他，处理他生活上所有需要，开车、酒店、购物，就像管家。”

　　“24小时？管家？你确定不是佣人吗？”青李坐直，微微后仰，刚才的欣喜之情，瞬间变成了失望之情，“但是面试的那位女士说，你们在找助理。我难道要像照顾小婴儿一样给他喂饭换尿布吗？”

　　“没有那么夸张。”马修双手张开朝向青李，示意他冷静，“达米安经历了一些事，对他而言非常严重，足以压塌他的精神。你只要确保他好好活着，不出去惹事就可以了。等他的情况好转后，不会太久，你可以自己选择去留，作为报酬，除了薪水外，你想去哪家媒体公司，我们都可以帮你牵线。如果你没有目标，我也可以写推荐信。”

　　青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怪不得面馆客人吱吱呜呜，不敢给自己说细节，说了谁还来？

　　诚然，薪水非常诱人，比之前多了很多，有了这笔钱，拉面馆就能重新装修了，还有人际资源作为福利，离开后还有工作介绍。

　　但是照顾一个比自己还大的男人生活，怎么想都很尴尬。

　　还有经纪人的用词，也很奇怪。

　　“活着？”

　　“这是我们的最低要求。”

　　“他怎么了吗？”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私人事情。”

　　“我听说他被拍到和女人一起坐游艇，还以为他很开心。”

　　“他只是想证明他很开心罢了。”

　　“向谁？”

　　“你的资料今天才到，门禁卡要等几天才能做出来。”大叔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挂件绳和一张门禁卡，“这是参观用的，你先用这个。”

　　青李套上挂件绳，“然后呢？”

　　“本来我该带你去见达米安的，他突然说要工作，要我等他消息，所以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在公司里转转，除了最上面的两层，领导的办公室不能去，三到四层是其他公司的办公室进不去外，其他你都可以去。等达米安给我消息，我就通知你。如果饿了，2楼有食堂和便利店，还有咖啡。”

　　听到食堂，青李惊住了，“要很久吗？”

　　“只是万一，应该不会那么晚。你去转转吧，我有个重要的电话要打。”

　　“哦，”青李识相地赶紧起身，“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马修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向离开的青李挥挥手。

　　见面总共不超过10分钟。

　　.

　　青李进入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键，靠在电梯上思索马修的话。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他落魄到要成为有钱人的仆人了吗？任凭他们搓圆捏扁？失去自尊？

　　小时候，拉面店客人进进出出，看父母为他们服务，青李有种他们是主人，父母是仆人的感觉。长大了，没有任何改变。

　　青李低头看参观用的门禁卡。

　　他是不是可以拒绝？应该可以吧？如果新的门禁卡做好了，就必须留下了。

　　可是拒绝后，要去做什么呢？再回去写软文？

　　他就是因为进不去大的媒体公司，才去小公司写软文，而且那些大公司能要自己吗？大公司也在裁员，只要有经验的。

　　这么想想，拒绝也没捞到任何好处。

　　马修说了，之后会给介绍公司，给推荐信，有了这些再去找工作，是不是底气更足？况且达米安的助理这个名头，绝对加分，找工作更容易，还能得到一大笔薪水，帮拉面店重新装修。

　　青李仰头，缓慢地呼出一口气，等电梯回到一楼，找门口楼层索引。

　　大楼1层有一个展览室，展示lava这些年出的唱片，2层是员工休息区，有食堂、健身房。青李对公司的运营虽然有兴趣，但人家都在上班，不好打扰，打算在1层和2层消磨时间了。

　　进入展览室，迎面是一面贴满唱片的墙，都是lava制作的。

　　然后是这么多年来的艺人的巨幅海报，获奖的照片，还有对公司重要的领导和制作人的照片，以及他们的成就，具有影响力的唱片有单独的玻璃柜展示。

　　走了很久，青李终于看到达米安的海报。

　　第一张一眼就能看出是他刚进公司时的模样，模样青涩笑容纯真，在课桌上盘腿坐，怀里抱了把吉他。第二张大概是二十出头，穿着脏兮兮的背心，坐在一辆豪车的车顶上，沾满泥巴的鞋蹬着车窗，俯视镜头。第三张应该模仿了某部电影，穿着绿色的衬衫侧身站在一片大红色的花墙前。

　　第四张应该是最接近现在的，没了笑容，没了豪车，也没了色彩。

　　达米安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皮夹克，右手夹着香烟抱着左肩，左手交叉抱腰，头湿碎发，一抹烟雾让他的脸看起来朦朦胧胧，左耳的十字架黑色耳钉和白底形成反差，微微下撇的嘴角，看起来有点粗野，两只眼睛处在画面中心，有些疲倦。

　　青李自认不懂艺术，不是很明白他的眼神的含义，但海报对应的专辑名字，把答案说了出来——Insecurity（不安全感）

　　看到这个名字，青李突然理解，看这张海报时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达米安穿了皮夹克，脖子上却少了配套的项链。

　　根据卡片介绍，这张专辑在达米安25岁时发行。经历19岁的青春风暴，21岁的狂妄自大，23岁的自我矛盾，25岁的达米安似乎并没得到救赎。

　　也许这就是艺术？越痛苦越艺术？

　　春天的新专辑《Victoria》达米安唱起了轻快动人的情歌，却被评价情歌太无趣了，失去了原来的深度。

　　达米安生活在和青李认知不同的世界，达米安的世界每个人都想要经历刻骨铭心的痛苦，为了创作，而青李的世界没人愿意经历痛苦，除了看别人经历。

　　他能为达米安做的很有限，为什么被选中的是自己？这一定是个错误，可能是达米安的母抽签抽到自己的吧。

　　.

　　逛完了展览室，青李来到二楼，坐在休息区，以为很快就会叫自己过去，但是中午过去了，还是没电话，饿的不行，买了三明治和咖啡，快速吃完。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还是没有马修的电话，妈妈的电话倒是来了一通，问他情况怎么样。

　　下午，青李拿出充电宝，玩起了消消乐打发时间。

　　罪恶感让他关掉了游戏，开始搜起了关于达米安的信息。

　　关于他的音乐，青李刚才看过了，为了打发时间，找了几条他的八卦。

　　19岁发行了单曲《Out of school》后，达米安就用稚嫩迷人的外表吸引了一大票女性粉丝，21岁发行专辑《Midas》，狂野的舞台表演又吸引了一票男性粉丝。

　　和达米安传绯闻的，绝对不下十个，有记者散播的，有粉丝猜的，但都没证据。闹得比较大的，一个是比他年长的女歌手，两人在颁奖典礼上的动作很暧昧，搂着咬耳朵，一个是前段时间传的模特，达米安去看了她的秀，又在游艇上搂抱。

　　这么看，他还真不挑，取向飘忽不定，从年上到年下都能接受。

　　青李个人觉得模特更好，因为漂亮，但考虑到结婚还是女演员，看起来成熟。

　　青李看了眼时间，过得非常快。这让他重新认识了网上的垃圾文章，这些文章虽然没有营养，但能打发时间，算是有用吗？

　　天逐渐黑了，公司的一些员工下班了，马修还是没打来电话。

　　青李开始了阴谋论，该不会有人故意耍自己玩？拍整蛊节目？会不会有地方放着隐藏摄像头？

　　妈妈又打来了电话，问儿子回来吃饭吗。青李让他们先吃。

　　到了员工下班的时间，青李肚子也饿了，打电话给了马修。

　　通话中，没接。

　　但眼看大家都走了，青李决定去找马修的办公室问清缘由。

　　到办公室门外，青李透过玻璃门看到马修还在打电话，应该是有急事吧，就在门外等候。

　　等马修挂了电话，青李敲门进去，“对不起，我等一天了，其他人都下班了。如果太晚了，我可以回去明天再来吗？”

　　“我知道，我刚才就在跟达米安打电话，他说很抱歉，让我先带你去吃饭。”

　　马修拿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关灯走出来，看青李还在犹豫。

　　“咱们先去吃饭吧，边吃边说。”

　　.

　　马修带青李到一家街边的披萨店，买了张披萨。

　　“吃吧，这家披萨店挺不错的。”

　　青李饿的不行了，说了谢谢就赶紧开吃。

　　“今天非常对不起，不是你的错，达米安很抗拒他母亲给他找助理。”

　　“我明白。这就好像是把他当小孩一样。”

　　“我听说你原来是娱记？”

　　“不是！不是，我，只算搬用工吧，就是这儿抄点，那儿抄点，搜几张图片，凑成一篇1000字的文章，赚点击量，根本算不是记者。”

　　“为什么不干了？”

　　“裁员，我老板说是因为失业潮，我也不清楚真实情况。”青李脑中又开始了阴谋论，但他努力阻止自己去这么想，“我同事比我省事，他更符合公司的风格。我在那儿干的也很憋屈，不像搬用工，而是垃圾工。”

　　“你还年轻，我的第一份工作是酒吧经理，干了一个月我就跑了。”

　　“我本来也不想继续在那儿干了，只是不知道去哪儿，而且我同事，他的父亲得了癌症，需要钱。他是个很开朗的人，交稿日前一天什么都没写还能开玩笑。我第一次看见他哭，还是躲在桌子下面。”

　　“人生就是这样，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你现在成了达米安的助理，之前的你能想到吗？”

　　“确实，我也没想到他会放我鸽子。”

　　“嗡~嗡~”马修的手机响了。

　　“啊！达米安终于来电话了。”马修给青李看了眼来电提示，证明是达米安打来的，然后立刻接通，“喂？”

　　青李咀嚼披萨，假装不在意，估计是今天见不着达米安了，太晚了。

　　“他说想见你。”

　　青李吃了一惊，“现在？”

　　.

　　达米安挂掉电话，把手机放回兜里。

　　坐在右边搂着美女的朋友问，“怎么样？来吗？”

　　“马哥正带他过来。”

　　“太好了，让大家看看阿姨给他的小宝贝找了个什么样的保姆。”

　　“滚一边去，你才找保姆呢，一会儿喝多了别尿裤子，拿卫生纸当裤衩。”

　　“让你保姆帮我换就行，我不介意被人家服侍。”

　　“行！那你喝啊！赶紧喝！”

　　周围的人都在起哄，“喝！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