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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分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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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陈酥没再继续哭。
之后江明煜还带他去吃了一家味道很好的日料,各种颜色漂亮的寿司也是陈酥在小时候才吃过的,他很喜欢。
回到家,陈酥把大玩偶安置在床头,还用被角盖住了龙龙的肚子。
一切看似如常。
但接下来好几天,陈酥都没有和江明煜有什么有效的沟通,他似乎重新开始忙碌于工作,每日早出晚归,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急剧变短。
陈酥已经不太习惯一个人在家里了,所以他偶尔会多在图书馆逗留一阵子,直到天黑下来才离开学校。
不过还算令陈酥安心的点在于,江明煜的确从来不在外过夜。
没人知道重生的陈酥多了个害怕夜晚的毛病。
如果没人和他在一起,入夜后他就会惴惴不安、心跳加速,总觉得只要闭上眼,这重来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弥留之际的一个幻梦,又或者是被周运晟锁在家里时生出的精神癔症。
还好,江明煜的确是个很守男德的好丈夫。
不管多晚,他都会准时在午夜之前到家,并且通过房间里的灯开着还是熄灭来判断陈酥是否已经入睡。
如果陈酥已经睡下,他就会悄悄先在侧卧洗澡,并且带着一身香喷喷的味道,轻手轻脚钻进被子里。
这时,睡眠太浅的陈酥大多数时候都会被吵醒,但是为了避免江明煜感到内疚,而选择侧躺着继续装睡。
如果陈酥还醒着,倚在床头看书或者写东西,江明煜就会在主卧的浴室里洗澡,跟陈酥聊两句今天的天气和他在学校里的生活。
每次还会叮嘱他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
陈酥感觉到,江明煜比之前内敛多了。
两个人之前离说开其实也就差一层薄纸,因此无论聊什么,卧室里都在冒粉红泡泡。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似乎是因为自己的拒绝,让江明煜知难而退,他不再和之前一样,因为情难自已伸手触碰自己,也不再说那些好听的情话。
陈酥因为难言的焦虑和自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好几天的睡前谈话,都浮于表面,结束于互道晚安。
他们似乎回到了最开始。
回到了一对契约夫夫该有的样子,回到了江明煜一开始想要打造的相敬如宾。
陈酥在画室和图书馆里发呆的时候都曾经想过,自己也真是没事找事,人家表白,自己逃避,人家当真和自己保持距离了,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更令他在意的是,不舒服的人不止他一个。
某天入夜,陈酥困倦地裹着被子先躺下了。江明煜带着一身水汽上床,将陈酥专门留下的一盏小夜灯关了,整个卧室顿时陷入黑暗。
床铺的一侧下陷,是江明煜躺下了。
陈酥闭着眼睛,听觉和触觉的感官比平时还要敏锐。
江明煜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靠近,后来,又沉默地支起了身子。
陈酥赶忙把眼睛闭好,睫毛轻颤地假装睡熟。
江明煜呼吸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十分明显,他看了一会儿,缓缓对陈酥的脸颊伸出手。
就在陈酥以为他要这么吻下来的时候,对方只是替自己掖了掖被角,又小心翼翼躺了回去。
陈酥在心里悄然叹了口气,暂且不提他隐约的失落心情,好端端的一个江总,已经被自己弄得患得患失了,这绝对不是陈酥的本意。
第二天,江明煜在早饭时很随意地提起,这几天自己都有点忙,回家是不是会打扰到他。
江明煜忍了好几日,每天能带回家的工作也努力放在公司里做,做到林秘书已经开始怀疑他们的公司是不是遇到了经济危机。
江明煜只能叹气,然后让小林帮他冲一杯咖啡后自行下班。
毕竟像小林这种没结婚的人是不会懂的。
这种疲倦的中年男人因为被老婆嫌弃而无法回家的感觉。
江明煜仔细检讨了几天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两人的相处方式到自己的生活习惯。
单从陈酥面对自己的状态来看,他并不像是讨厌自己,更何况,之前两个人的亲密接触都没什么问题,更不存在他不喜欢男性的道理。
那拒绝自己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能做这种事的类型。
陈酥可能只拿自己当家人,或者当长辈。
本来就是个缺爱的小朋友,一时间弄不清自己的感情,贪恋两个人亲昵的滋味,直到自己直接提出要在一起的问题,才倒逼他考虑这件事。
虽然考虑得到的答案是江明煜不想听到的,但是他仍然觉得这算是一种进步。
至少,从今往后,陈酥不会再拿自己当纯良的长辈看了。
这几天,他有好几次都想摸摸陈酥的头,或者亲亲他柔软的、张开的嘴唇,但是通通都克制住了。
两人目前的关系,堪比岌岌可危、如履薄冰,稍有不慎自己很可能就会彻底失去成为正宫的机会,必须要小心行事。
而且对方看起来明显是一直处在尴尬之中,和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自在了,江明煜这样想着,又开始有些心疼。
譬如昨晚,他知道陈酥没睡着。
同床共枕了这么久,要是连对方其实在装睡都看不出来,那得是一根怎么样彻彻底底的不开窍木头啊。
陈酥睡着的时候浑身都软乎乎的,散发着被柔软被褥包裹后热烘烘的暖意,那是任何香味制品都无法模拟的温馨的感觉。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总是冰凉的手脚才能稍微热一点。
而且陈酥睡着之后的呼吸很轻也很有规律,江明煜睡不着的时候,很爱听陈酥轻微的细小呼噜声,会让他觉得自己的小猫还好端端、胖乎乎活在自己身边。
这种放松的酣眠感觉当然是平时无法模拟出来的。
陈酥因为紧张绷紧身体,睫毛也在颤动,肢体极其不自然的样子,让江明煜很是无奈。
果然,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陈酥精神不怎么样,整个人有点蔫儿蔫儿的,眼睛下面有很明显的黑眼圈。
他这么说也不是为了真的得到什么解决办法,而是想借此机会作为一个突破口,创造合适而又不尴尬的话题和陈酥聊聊。
谁知陈酥就像是收到了某种提示一样,紧随其后,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直接提出,要不然还是分房睡更合适一点。
看江明煜面色不虞,陈酥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觉得你打扰了我,我没有那么容易醒的,只是觉得你每次还要努力不吵醒我,太辛苦了,正好我最近可能要在晚上赶稿,敲键盘的声音也不会打扰到你。”
这句话的前半段半真半假,觉得江明煜辛苦是真的,没那么容易醒是假的。
后半句倒全部都是真的。
算算时间,上一世自己的连载小说在这个时候就开始火了,后来已经完结的另一本更是接连卖出了几个版权,陈酥很快就会开始疯狂涨粉,甚至举办签售。
这次他的写作经验比上次连载的时候还要丰富,因此涨粉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很多,上周,已经有出版社通过版权编辑联系到他,要他改稿准备出版事宜。
陈酥虽然不知道抄袭风波是遭到何人的陷害,但是可以对自己的作品进行优化和修改,在尘埃落定之前,先为读者呈现出更好的内容。
所以他最近花在写稿和改稿上的时间远比之前要多。
江明煜头一次这么后悔,要是早知道自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试探,陈酥会直接开大,他宁愿再忍几天,也绝不会选择开启刚刚那个话题了。
这小家伙怎么一点儿也不按照常理出牌!
正常情况下,他难道不应该和自己客气几句,然后正好可以借机讨论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问题,自己再哄人两句让他安心,即使不那么快在一起,他们依然是有婚姻关系的夫夫。
谁知道陈酥直接一步到位,从根本解决问题。
床都分了,这和离婚有什么区别?!
江明煜虽然有千般万般不情愿,也不敢在陈酥面前造次,只能答应下来,然后跟只不愿和主人分开的大狗一样,跟在陈酥屁股后面说个不停。
一会儿要陈酥自己睡觉小心从床上滚下去。
一会儿说客卧还是应该再让阿姨打扫一下。
一会儿和人讨论是不是应该多买几套新的床品备用。
最后隐晦表达了一下自己完全愿意在陈酥的键盘声中入睡,就算陈酥从枕头下面掏出来大炮轰他,他也绝无怨言的决心。
陈酥不为所动,安安静静把枕头和被子都抱进了侧卧。
最后,还把放在枕边的龙玩偶也拿走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看都没看江明煜一下,就收拾书包出门上课了。
江明煜魂不守舍,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开车送他。
陈酥走后,江明煜对着空了一半的主卧大床看了又看,心中弥漫着淡淡的绝望。
自己之前牛什么牛,非要买这么大的床,现在好了,一个人睡这么大一张床,明天就要上演总裁经典戏码,从一百平方米的大床上醒来了。
为了不让空荡荡的大床显得太孤单,江明煜从书房的痛柜里拿了几个棉花娃娃出来,均匀放在自己枕边,营造出一种没有老婆也能过得很好的错觉。
陈酥今天其实没有几节课,不过为了不再面对江明煜难过的表情,他还是提前从家里离开了,因此只能先呆在寝室里。
心大如王郝,也看出了他今天心情不怎么样。
王郝抓了一大把椰子糖,放在陈酥桌子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吃点糖,我超爱吃的。”
陈酥真诚地对他笑笑,立刻剥了一个放进嘴里:“谢谢,很甜。”
王郝见状,又凑过来仔细打量陈酥苍白的脸色,试探着发问。
“哥你是病了还是,吵架了?脸色好差。”
陈酥确实想找人聊聊天,又不好意思把这种家长里短的小事拿去麻烦网友。
他一直以来都秉持着,开心的事可以多分享几次,至于负面情绪,还是留着自己消化,省得让大家都和自己一起糟心。
不过王郝既然看出来了,问也问了,自己再假惺惺说没事,反而有点不太合适。
于是他摇摇头,含着糖含糊地直言道:“没吵架,算是......冷战了吧,是我单方面有问题,说不定他很快就会和我分手。”
此话一出,全寝室的惊讶都吻了上来。
燕渝原本在收拾桌子上的亚克力立牌,吓得手一抖,东西都掉了。蔺野脸上的惊讶也很明显,他停下手上的事看了过来,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情绪。
“你、你有对象呀?是不是特别好看的女孩子。”
陈酥摇摇头。
“是男性,你们见过,我们已经结婚了。”
燕渝马上表态:“这样,我觉得肯定不是你单方面有问题,你性格这么好,怎么可能有什么大问题嘛,是不是还得好好沟通一下?”
陈酥叹口气。
“也许吧,我现在也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可能需要冷静一下吧。”
蔺野很轻地笑了一下,凳子拖到陈酥背后,手搭在他的椅背上拍了拍。
“嗯,冷静一下,说不定他并不适合你,毕竟他年级比你大挺多的,不合适的话也没必要勉强,你这样的,无论喜欢同性还是异性,都多的是人喜欢。”
“是啊是啊,对自己的颜值有点自信嘛哥,你超完美!”
王郝作为气氛组,可劲儿给陈酥打气。
虽然这群人精通无效安慰,但是被这么一打岔,陈酥的确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嘴里的椰子糖确实很甜,是陈酥喜欢的味道。
他又剥了一颗,笑容轻松起来。
他扭过头,正好看到蔺野用那种很难读懂的表情看着自己笑。
笑着笑着就又凑过来,递给陈酥一张设计精美的门票。
陈酥看了看正面,是自己一直以来很感兴趣的一位新兴画家的私人画展。
因为对方性情孤僻,两次画展都采用了邀请制,一副不为了赚钱、只为了艺术的清高做派。
陈酥确实很喜欢对方的画风,可惜他没有门路,当然不可能被邀请。
也不知道蔺野从哪里来的门票,还能一口气弄到两张。
蔺野看他像是感兴趣的样子,笑容更深了些。
“不开心的话,要不要我带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