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告白 ...
-
陈酥得到了毫不意外的答案。
其实答案无论是什么，他也并不在乎。
江明煜无论喜欢什么，现在在他看来，都再正常不过了，毕竟也没人规定过总裁必须喜欢什么。
但是两个其实都是第一次体验摩天轮的人坐在晃悠悠慢慢上升的轿厢里，却紧张得如出一辙。
陈酥一开始甚至不知道应该并肩坐还是面对面，为了避免自己开始逐步加速的没出息的心跳被江明煜发现，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坐在对面的位置上。
还挺宽敞的空间里，寂静在流淌。
陈酥眼睛看向窗外，因为紧张一个劲儿乱瞟。
江明煜则开始因为焦虑而抖腿。
玻璃的外壁为了良好的视野，是非常透亮的材质，这种材质有利有弊。
弊端就在于，每个人都能非常轻易看到其他人在里面做什么，简直毫无隐私可言。
两个人很快都看到了，在他们之前的一对情侣开始拥吻。
其中一位还拿着自拍杆拍照留念。
“你有听过那个故事吗？如果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接吻，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陈酥猛然听到自己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心里这么想，一不留神竟然说出了口。
但是破镜难重圆、覆水再难收，他同样没有把出口的话塞回去的本事，所以只能将错就错，把目光转向江明煜，尽量表现得自然一点，等对方的回答。
如果江明煜想的话，这句话完全可以当作玩笑一笑而过，不会带来任何尴尬。
但是很显然，对方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因为江明煜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陈酥，似乎没有想到这句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一样。
两个人诧异地对视，空气都快要因为沉默而凝滞了。
“唔，其实我仔细想了想，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结局未定，好像谈论这个不怎么合适，何况，这种童话式的罗曼蒂克也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你......不用放在心上，忘掉就好。”
江明煜没有马上回答，陈酥想听他的答案的勇气马上用光了。
他的性格让他很害怕给别人带来麻烦，也很害怕自己说出口的任何一句话让别人困扰。
就在这一刻，江明煜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
不直面回答这句话当然很轻松，陈酥这个懂事的小朋友，甚至连退路和台阶都给人留好了，他只需要轻轻抬抬腿，就能完美地离开。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不说点或者做点什么，陈酥就会像可爱又胆小的刺猬一样，受到惊吓就小心翼翼缩回带刺的外壳。
很久之后，久到所有声音消失，才会怯生生探出黑色鼻头，重新打量这个世界。
身为少女漫爱好者，江明煜想过不止一次，自己的表白会在什么情境下发生。
上次求婚不够宏大，也太仓促，但是总归还算把想做的几件事都做了。
在对陈酥的感情渐渐转变后，他就想过如果以后真的有了更合适的时机，他要补给陈酥一次全新的表白。
江明煜习惯了做计划，在这个念头刚刚萌发尚未成型的时候，他就在本子里写过几处地点，以及一些粗糙的流程：
也许是在某个有着洁白沙滩的海岛，海浪声不绝于耳。陈酥走过铺满玫瑰的红毯，在碧蓝的海岸线边听自己诉说爱意：
也许是在山顶日出时，在金黄色充满生命力的太阳跳出地平线的一刹那，吻上陈酥的唇；
又或许是在某个开满向日葵的山坡的小小教堂里，珐琅的窗格投下彩色斑斓的光，由神父见证两人的爱情；
也可以是欧洲某个围满游客的喷泉旁，金色的雕像在喷泉水流中微笑，自己将两枚硬币抛进水底，然后回身将戒指推向恋人的指尖。
可是，在那一刻到来的时候，江明煜忽然觉得，自己有非说不可的理由。
“我不会忘掉，陈酥，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会记得。没有人可以贸然谈论永远，即使真心相爱，也只是当下，至少我们此时此刻，的确在想永远，为何不值得一个吻呢？”
“那么，我的法定爱人，你愿意......相信童话吗？”
陈酥听到了钟声。
那是游乐场正中的大钟整点报时，浑厚的声响响彻天际。
广场上的白鸽被惊动，扑簌簌飞起。它们成群结队飞过窗外，洁白的羽毛在下午并不强烈的阳光下闪光。
陈酥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只是看着江明煜，失去了移动和讲话的能力。
他忽然觉得浑身都在痛，像是时光倒流回了他躺在冰冷地板上的那个夜晚。刺痛流淌在心脏、指尖，和呼吸的每一个频率。
他不痛苦，只是难过。
原来得到幸福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根本不需要什么，只是需要一个拥抱、或者，这样的一个问号。
两个人所处的轿厢在这时到达了顶点。
江明煜轻轻牵过陈酥的手，五指缓慢地与他相扣，于是，两人轻浅的呼吸交错。
是陈酥最先打破沉默。
他轻轻倾身，用那种江明煜最熟悉却始终从未读懂过的寂寞眼神。
他带着凉意的手指抚过江明煜的下颌，偏头的角度很小，鼻尖轻轻蹭过江明煜的皮肤。
陈酥眨眼，虔诚地吻住江明煜的唇。
总爱扣住他的后腰越吻越深的男人这次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配合。
唇瓣贴在一起的时候，连心跳也同频。
陈酥不敢睁眼。
他心中的痛楚从未消散过，而是愈发剧烈，就在这一刻，他听清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他喜欢上江明煜了。比想象中更早。
早在冬季刚刚降临，他们初遇那一晚。
但他明白得太晚。
晚到皮肉溃烂、生命逝去，在冰冷的顶楼坠下后凋零。
他合该庆幸，自己得到了江明煜完整的爱，但他不敢允诺，不敢开始，只是被爱便让他惶恐。
只是吻吧，他应该，只是想要一个吻。
陈酥惴惴不安地想。
“小酥，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比以前更好。”
江明煜退后些距离，垂下眼看着他。
大概二十秒后，陈酥摇了摇头。
江明煜紧张的心在那一刻险些停跳，他很轻地叹了口气，坐在了陈酥的另一边，又贴心地没再碰到他。
陈酥低着头，他就偏过脸看着人的侧脸，柔声问。
“好。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哪里做得不好，还有没有一点机会。”
陈酥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怎么告诉江明煜他的困惑、他的痛苦、他的过往和他的忧虑。
他可以就这样和对方恋爱，做他的金丝雀、他的笼中鸟，从此快乐和悲伤都由江明煜掌控。
但他根本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轮到自己，明明上辈子，他等到血和泪都流尽了，也没能等到一个从天而降的江明煜，为什么偏偏这次就认识了他呢？
连陈酥自己的心，此时此刻都还是空的。
他怕一脚踩空，也怕万劫不复。
他从未寻得自我，也无法开启恋爱，明明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和不堪，却要将这份情绪交由江明煜承担一半。
“我知道了，没关系，我会慢慢努力，你不要有压力。”
江明煜以为陈酥不愿回答，以为自己逼得太近，只好一退再退，希望没有一丝一毫安全感的小丈夫能因此觉得安定。
摩天轮震动了一下抵达地面。
门开了。
江明煜侧身，让陈酥走在自己前面。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陈酥忽然抓住了江明煜的胳膊。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是我的问题，我......”
在那一刻，陈酥是想倾诉一切的。
他不想再一个人瞒着那些虚幻的秘密了，干脆全都说给江明煜听。
但他太过激动，情绪一时间彻底崩溃，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
冷风一吹，他开始咳嗽，咳着咳着又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吓得江明煜手忙脚乱搀住人，把他扶到一边休息，大掌给他顺着后背。
“是我太着急了，上次说过要给你时间的，抱歉，小酥。”
“有一句话，听过吗？”
江明煜摊开手，手掌心躺着一包联名的面巾纸。
陈酥抽噎着，眼前一片模糊。
他闭上震颤的眼睛，狼狈地抽纸擦脸，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避开纸巾上有印花的人脸的部位。
“什么话？”
他的鼻子哭堵了，眼睛也睁不开，看起来像迷了眼的小兔。
江明煜半蹲着，视线和他平齐，把面巾纸放在陈酥膝盖上。
“与其精神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他人。”
陈酥似乎没有想到江明煜的教育理念是这样的，他又抽了抽鼻子，人都哭愣住了。
“没、没听过，是什么很有名的人说的吗？”
陈酥的表情太呆了。
他的眼睛红透了，眼尾湿漉漉，脸蛋透着粉，像被狠狠欺负过一样。
就算他冰冷的嘴里吐出的冰冷的话刚刚狠狠拒绝了自己，江明煜还是说不出任何一句难听话来。
“能怪别人的事尽量不要怪自己，嗯？”
“你才多大点儿，能有什么问题，笑一笑，眼睛又要哭痛了。”
“刚表白失败，我也很想哭的，你要是再不舒服，我就真的要和你一起哭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告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