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田耕种手札》花近溪

3、春末收麦子

　　末春初夏，午后炎热。

　　柳裳裳吭哧吭哧割麦草。

　　麦秆有刺，但还不是那种木头的刺，是软刺，很扎手，不是那种干脆利落得扎手，而是割久了就会令手痛痒难当。

　　想象一下紧紧地握住只草编蚱蜢的触感吧，蚱蜢的触须跟鳞甲扎在细皮嫩肉，麦秆最锋利处刺进皮肤，手上没有几层茧子真抵挡不住。

　　柳裳裳前世是个带货女主播，不是做体力活的。主要任务是在镜头前耍嘴皮子，为顾客展示货品或者分享使用体验，她当然没长茧子，她又没有手套，所以就只能上手。

　　刚开始柳裳裳碰到麦子时，手就像是被烫到那样，觉得系统这个任务真坑，忙活了一段时间后，她开始同情农民辛苦，今后再遇上谁浪费粮食，真应该让那人亲身体验一把干农活。

　　再说镰刀。

　　以前柳裳裳误以为，镰刀发力的部位在外弧，是用镰刀外面的刀锋将麦草割断。

　　谁知上手她才发现完全错了，发力从内向外，根本使不上劲。必须得紧紧握住把麦秆，用镰刀内弧把麦草从外向内往里使劲搂。

　　麦田里响彻着咔嚓咔嚓的割麦声。

　　冰糖优雅地沿着麦田踱步。

　　这半亩麦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割完已经到了黑夜，总算打消了被老百姓当成妖怪的可能。可惜柳裳裳不会打结麦草，就那么摊散了一地，场面有点凌乱。

　　割麦是重体力劳动，柳裳裳那半斤米糕早消化得干干净净，现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她又不能坐吃山空，下山再跟连朝朝讨要肯定是没脸的，于是自言自语还想着弄点什么营生。

　　冰糖咬起根麦穗，叼在她的脚面上：“咪呜咪呜~！！！”那样子恨铁不成钢，就好像发现一个入宝山而手回的废物。

　　柳裳裳反应过来：“你是让我把这些麦子，再变成碗里的食物？”

　　冰糖连连点头。

　　“……”说实话，能把麦田收割完毕，也多亏柳裳裳带货曾经还带过段三农产品，但现在让她彻底经历一遍麦子从生长到入口的全过程，可是这真太为难人了。

　　在古代，麦穗是怎么变成麦粉的呢？

　　柳裳裳仔细搜索相关知识，忽然想起带货时，曾请来农大教授给直播间观众常识科普。

　　麦穗变成麦粉之前，还有步脱粒的流程，就是把穗子上的麦粒颗颗剥离。如今有专门的脱粒机，古代用的则是种叫做连杆的工具。

　　连杆底下是木杆，上头接着个可旋转的木头拍子，农民挥舞手臂转动拍子，大木拍击碎麦穗，麦粒就会脱离原组织掉出。打麦这个词语由此诞生。

　　值得一提的是，农家在铺开场子集体打麦时，还会唱一首打麦歌，各地的方言不同，打麦歌歌词跟唱法也不同。

　　柳裳裳继而想起嘉宾所唱那段旋律及歌词：“麦子好，麦子多，前头翻，后面搓。”

　　得，口诀有了，口诀里面描述得很清楚，所以她把打麦方法程学会了。那就去借连杆吧。

　　也不止得借连杆，柳裳裳想了想，还得借石臼，因为打出来麦粒还要凿，去掉表皮凿成麦粉才能用。其实倒是能以石磨替代石臼，那样效率更高，但磨盘她背不动。

　　总之一连串历数下来又是个浩大的工程，柳裳裳擦了擦额头热汗，合理怀疑连朝朝那两斤猪油米糕其实是新手礼包，为了怕她在做出麦粉前饿死特地赠送。

　　下山去借连杆石臼。

　　这回，柳裳裳换了家借，若是再借朝朝家的东西，难免令人起疑。所以她的理由编得很圆乎，说买了车前子在家加工，毕竟车前子也需要脱壳的。

　　哈哈，幸亏自己带货也带过车前子，带货小能手柳裳裳欣慰，艺多不压身诚不欺我！

　　***

　　连续高强度劳作两日，麦粉成功做出，是淡黄色颗粒状较为分明的全麦粉，绝对健康营养，这些谷物只经历过初加工，小麦的营养还未被破坏，它飘着浓浓麦香，这是如今超市里减肥人士的心爱之物。

　　制作出该农产品的另一个负面结果是：柳裳裳感觉自己像被人揍过，浑身都在酸痛，骨头缝里都在疼，躺在炕上起不来了。

　　冰糖是只不贴心的系统猫，偏偏她哪里疼，冰糖就在她哪里跳，用小肉垫连续踩着。气得柳裳裳想要炖猫，但发现冰糖她根本就抓不住。

　　“咪呜咪呜~”

　　“别叫了，根本不是什么好猫。”当初自己就是被这小家伙的第一印象给骗了，居然会觉得它乖，然后把它给带走了。事实证明它乖个茄子。

　　冰糖迅捷地跳到柳裳裳的桌面，小肉垫轻拍桌面，破木桌子上的荷叶包已经扁塌塌的，它想表达的意思是：好朋友资助的猪油米糕告罄，所以你必须要起来制作食物，否则就真得腆着脸到山下讨饭了。

　　柳裳裳摸了把脸皮，觉得还不至于讨饭，胡乱休息了几十分钟，决定起来做饭。

　　茅屋的灶房是紧挨着主屋的一间小房子。里面有个大灶，有口锅，一副碗筷，还有自己折腾了两天，才刚占满一小盆底的麦粉，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对，油盐酱醋花椒葱，通通都没有。

　　柳裳裳合理地怀疑，在系统给她凭空捏造出来的这半年时间里，住在山中茅草屋里的柳仙女喝西北风。忒不真实了。

　　其实独居多年的柳裳裳，原本还是有点厨艺自信的，然而再好的厨艺也都败给佐料不足。

　　最后柳裳裳破罐破摔，只能水煮面片。她先和面烧热水，再丢面片进去烫熟，把煮出来的东西当饭，煮完后的那锅水就是粥。跟猪油米糕比起来，接下来这顿饭简直敷衍到天际。

　　水煮面片热腾腾地起锅了。

　　柳裳裳端起海碗，皱着眉头，不太抱希望地抿了口粥，然而那滋味在她口中缓缓晕开，自然麦香带着股难以言喻的清气，不同于工业时代的精工细作，这食物的味道，有一种令人神魂俱清的质朴。

　　“竟然有点特别啊……”

　　这样想着，柳裳裳筷子不由自主夹起面片，面滑溜溜的，表皮不是纯白色，而是淡黄色，面片里面煮熟了，柳裳裳细细地咀嚼，劲道适口，有颗粒感，吃起来哏啾啾的，余韵是股淡淡的甜味，是纯天然食物。

　　柳裳裳眯起眼睛点点头，还好，这顿饭属于意外惊喜，原本她以为吃完得把自己送走。

　　【叮——】

　　“恭喜完成初级任务，栽种成功，奖励以发放到位，请查收。”

　　这时系统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冰糖跳在她的膝盖弹出光幕。柳裳裳迫不及待点开任务奖励。

　　她还记得系统许诺会给花种，柳裳裳还挺喜欢鲜花的，自从妈妈去世她离家出来单过，直播工作压力大，她有时会丧，但又不能跟直播间观众倾诉，每当她想要调整状态时，就会打电话叫外卖送些花朵。

　　因为有各种颜色的鲜花点缀生命，心情也会变得好许多。

　　系统提示：“请宿主选择需要的花种。”

　　有很多花可供选择，玫瑰、茉莉、百合……冷门一些的譬如石竹、红白忍冬也有。

　　柳裳裳其实什么花都可，如果非要说偏爱，她可能更偏爱牡丹一些，还是基于骨子里的东方审美的缘故。

　　但是喜欢归喜欢。她这回却根本没考虑选牡丹，牡丹属于富贵之花，培养成本太高了，况且搁在她这小破茅草屋她都觉得心疼。她没怎么思考就挑选了向日葵，主打个经济实用，既能养花看花，还能磕葵花籽，挺好的。

　　哦对了，葵花籽还可以榨油，这样家里的食用油问题都解决了。柳裳裳拖出向日葵图标，拖到自家门前，向日葵种起来。

　　冰糖觉得宿主开了回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它就被柳裳裳抱在怀里揉搓：“哎，猫猫你啊，等葵花籽长出来，是不是还得让我自己炒呢？”

　　冰糖不吭声。

　　但柳裳裳似乎已经懂了：“我不仅得自己炒，还得自己收，自己剥，自己榨油，你说对么？”

　　冰糖呲溜一下子从柳裳裳膝头蹦走了。

　　外头的向日葵已经发出嫩芽，在微风中盈盈飘舞，冰糖表示，它今天也是一只引导宿主融入田园生活的好猫呢。

　　【叮——】

　　“请接受新任务，立即赚取两百枚铜板解锁更多农作物粮种。奖励物品，家用石磨。”

　　“备注，宿主不可使用非亲自赚取的资金作弊，亦不可消极怠工，否则判定任务失败，将惩罚宿主食物中毒。”

　　柳裳裳：……

　　这个田园升级系统，它怎么就知道自己想拿从柳家带出来的家底作弊呢？

　　柳裳裳将碎银子藏回衣袖。她可不想食物中毒。可是该怎么赚钱呢？

　　柳裳裳犯起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