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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齿轮 ...

  •   夜深人静。

      林达身着褐色长袍,在白家的福堂跪着,她手里攥着那枚青玉玉坠。那枚玉坠,那名女子,就是她的希望。她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褐色长发,面庞刚毅。普通女子妩媚形态与她并不沾边。她的肌肉细腻,线条清晰,比一般女子高大且健硕。

      她全身上下虽然散发着朝气,但是戾气之态,已经极为明显。她神情淡漠,正视前方。福堂的灯火昏暗,浅色帆布摇晃不已,福堂陈列着白家的列祖列宗。

      林达呵了一声,她姓林,却让她跪在白家的祠堂。何其讽刺?她的母亲是建城薛家的庶女薛怜,生得美丽动人,温柔端庄。她与林易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如今她嫁给白时为妻,此人阴晴不定,动辄便要打骂薛怜。母女俩寄人篱下,相依为命。白时的脾气暴躁,母女俩尚且能稍作忍耐让步。但是,林达的继兄白签的行为,简直是令人发指!

      林达有一次外出购买衣物,进入薛怜的闺房。她听见薛怜的哭泣,与求饶声,推门进去,看见薛怜衣衫不整,白签言语欺辱,行为放浪。

      林达出声喝止,并与白签扭打在一起。事后,白签恶人先告状,他诬陷薛怜想要勾引他,林达被白时吊起来打,血流不止。

      一个月前,薛怜因为屡屡深陷屈辱和无助,卧病在床,后含恨离世。薛怜离世的那一日,她就立定决心,一定要白家父子付出应有的代价。

      林达摆上薛怜的牌位,跪下磕头,说:“母亲,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太极殿。

      李茵正在揣测着武德帝的用意。

      拓跋隆说:“竹沁,起来吧。”

      李茵起来,说:“谢陛下。”

      拓跋隆走到御座,而后坐下,说:“清正寺,你觉得你能胜任何职?”

      李茵想,这个问题,足以转动自己仕途的齿轮。

      李茵思虑片刻,说:“驯马司。”

      拓跋隆说:“何以作此想法?”

      李茵说:“因为清正寺就是陛下的良驹,陛下则是它的伯乐。”

      拓跋隆听完哈哈大笑,说:“你想当千里马,朕便是你的伯乐。”

      李茵跪下,磕头说:“陛下。只要能用得到微臣的地方,官职不论大小,微臣尽力一试,愿报陛下深恩。”

      拓跋隆说:“你有此心,朕很欣慰。朕便如你所愿,你去经历司,担任令史。接下来,就要看你的造化。”

      李茵听闻,说:“微臣李茵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跋隆说:“你不必再回大理寺。至于那两个道人,已经畏罪自尽。此事到此为止,不予深究。你可明白?”

      李茵说:“微臣明白。”

      拓跋隆说:“你跪安吧。朕派人送你出宫。”

      李茵走出大殿。她穿着白色囚服,她的头发用木簪轻轻挽起,秋风渐起,枫叶零落。

      她笑了笑,她赌赢了。清正寺的经历司是掌管公文,她现在是正九品令史,官职是稍稍小了点。

      她还年轻,她还有机会。她有智慧,也有手段。

      高官厚禄,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但是,现在,她要先保全自己,再查父亲,为父亲申冤,让有罪之人伏法。

      她走出宫门,有一人行礼,问道:“小的见过李大人。”

      李茵说:“有劳了。”

      李茵登上马车,马车摇摇晃晃,把她带到一处别院。她下了车,走进去,婢女芸香和秋名正在等候。

      她们热泪盈眶,看着李茵,然后行礼,说:“主子受苦了。”

      李茵拉着她们二人的手,说:“你们受惊了。”

      李茵看了看房屋的布置,是一进院落。正房三间,两旁各有一间耳房,共五间。草木皆有,空气清新,房屋地处偏僻,格外雅静。

      李茵说:“不知一个月的租金多少?”

      大成的财政紧张,官员众多,朝廷只是给从五品到正一品的官员提供免费的房屋,而五品以下的官员则需要租房子。

      芸香把租赁契约递了过来,说:“每个月三千五百文,月底交租。”

      李茵说:“我一年的俸禄二十两,还要劳心你们多多操持家务。对了,有些值钱的花瓶和陶瓷之类的,就拿去当了吧。”

      秋名笑着说:“主子,我们过几日一起清点,然后就拿去典卖。”

      李茵说:“好。你们过几日挑选一些衣料,给自己裁些衣服。天气逐渐转凉,注意保暖。”

      芸香说:“进屋说吧。主子饿了吧?这就给主子下碗面条,然后主子更衣沐浴。”她看着李茵穿着囚服,噗嗤一笑,说:“主子,还是先把衣服换了。”

      李茵看了看囚服,说:“这身衣服,真是晦气!我先去沐浴更衣。”

      九月十一,天气晴朗。

      李茵穿着浅青色官袍,绣着鹌鹑图案,配鍮石带,头戴乌纱帽,帽上没有玉块,来到清正寺经历司。

      她侧立一旁,看着经历司的官员进进出出,她一直微微低着头,候在门外。

      一个人走上前问:“你就是新来的李茵?”

      李茵行礼如仪,说:“李茵拜见大人。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那个人说:“鄙人姓钱,与你一样都是令史。”

      李茵说:“李某见过钱令史。”

      钱令史说:“大家都是同僚。你不要惹是生非就好,这里不是金吾卫。没人罩着你,不用托大。”

      李茵恭敬说道:“是。”

      钱令史领着她,来到一间办事房,说:“这是你当差的地方,这几位便是你的同僚。”他说完,递了两个腰牌。

      李茵双手接过腰牌,一个是清正寺,一个是经历司。

      李茵行礼,说:“李某见过各位大人。”

      另外几个令史听完,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钱令史说:“你先熟悉一下这里,有什么不会就问问他们。”

      李茵说:“是。”

      李茵来到办公桌,看向桌上的公文,有军饷、钱粮、将吏待遇、军户后勤和军户编制的管理的内容。她翻开这些公文,感到既陌生又熟悉。熟字僻义,她翻开旁边的那本百科全书,逐字逐句地用毛笔在空白纸上抄写下来。

      两个时辰后,她开始感到疲累,那些公文足足有十万字左右,那么厚的一叠。她看着旁边的男同僚,四十岁上下光景,喝着绿茶,满脸疲态,拿着叆叇,一字一句纠察错误。

      她才二十岁,难道就这样在一间灯火微弱,干燥闷热的办事房,就这样碌碌无为,干到致仕?

      李茵把公文放在桌上,出去院子透了透气。

      她走进清正寺竹林深处,竹叶青翠欲滴,让人不禁驻足,流连忘返。

      她停留片刻,回到办事处,准备走进去,却听到几人正在闲话。

      楼令史说:“她还以为自己在金吾卫?批了几个时辰,就这么走出去。”

      钱令史说:“她批得还算认真,一个字一个字来。”

      隔壁桌的连令史说:“挺有干劲的!人家可是太子妃人选,就是落选了!”

      几人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李茵走了进去,不发一言,坐到办公位置,依然看着玫州军饷的文件。

      几人自知无趣,三三两两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

      白时自从薛怜亡故之后,愈发没有收敛,日日总会有三五个烟花女子来到白家门宅,陪伴在白时左右。

      白时喝着美酒,旁边的女子剥了石榴,把石榴籽放在他的口中。他左拥右抱,女子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让他沉醉不已。

      一个女子柔声说:“将军。奴家今晚留在这,陪你可好?”

      白时打着酒嗝,嘴里满是酒气,抱着她,亲了亲,说:“当然好了,我的心肝!”

      林达在院子处,远远地看着她,这名女子微微点了点头。

      女子说:“将军。奴家衣裳上滴了点酒,先去更衣。一会再来陪你。”

      白时说:“去吧。”

      林达驻足在院子里,女子紧随其后。

      林达说:“春妮,你今晚是留在这吗?”

      春妮说:“怎么?你心疼我?”妖艳的妆容,妩媚的笑容,显得春泥婀娜多姿。她走向前,林达闻到一股很浓烈的脂粉味。她拉着林达的手,从肩膀划到手心。

      林达挣脱她的手,给了她一包药粉,说:“你这么聪明,你知道该怎么做。”

      春妮说:“好。事成之后,你怎么谢我?”

      林达说:“你能摆脱这个酒鬼,是你的福报!”

      春妮拉开她的衣袖,露出她白藕般的手臂,上面覆盖着鞭痕,说:“娘子,奴家都是为了你,才受这般折磨!”她涂着蔻丹的手指点了点林达的肩膀,说:“事成之后,您可不要忘了奴家。”

      林达拿着一个香包,说:“你办事周到,他才能安然无恙。不然,我很难保证他能活到明日!”

      春妮看见那个香包,大惊失色,说:“你不要伤害奴家的兄长。您怎么说,我便按照你的意思。”

      林达说:“你附耳过来,我教教你。”

      春泥附耳过去,仔细听着林达的计划。

      李茵当完了差,走出清正寺,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李茵走到大理寺,看见一个差人,说:“你们司狱呢?叫他过来。”

      差人说:“他告了假。这位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李茵说:“前几日,有个叫作李茵的。在这里落下了贴身物品,我过来领。”

      差人说:“哦,那人不是死了吗?”

      李茵抬了抬脚,一脚踢向那人的腿,说:“谁死了?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看看仔细?”

      差人揉了揉眼睛,仔细端详李茵,说:“鬼啊!还魂了!”

      李茵拉着差人的衣领,说:“我还活着,你认错人了。小子,机灵点。对了,我的贴身物品在哪?你引我去领吧。”

      差人领着李茵来到物品存放处。李茵检查物品,唯独漏了白玉玉镯,她再三检查,说:“我的玉镯呢?”

      差人支支吾吾,说:“什么,玉镯?”

      李茵说:“我的白玉玉镯,那只玉镯!去哪了?”

      差人说:“我不知道!”

      李茵扭着那个差人的耳朵,说:“司狱呢?你领他过来见我!”

      差人颤颤巍巍带着司狱过来,司狱烂醉如泥,看到李茵,立马就清醒了。

      李茵说:“司狱大人,李某的镯子呢?”

      司狱说:“那个,我以为你不要了,所以......”

      李茵说:“说下去。”

      司狱说:“我最近手气不太好,拿去典当了。”

      李茵听完,火冒三丈,立马就给了司狱一拳。

      司狱捂着脸,说:“我,过几日......”

      李茵又给了他一拳。

      司狱说:“我要告......你。”

      李茵一边打他,一边说:“告,我让你告!你竟让敢典当我的镯子!你......”

      一个人走了进来,说:“吵什么?”

      李茵看向他,原来是顾意。顾意是大理寺正七品评事,负责司法工作。他穿着绿色官服,绣着鸂鶒,配银带,头戴乌纱帽,眉目清秀。说:“怎么回事?表......”

      李茵冷笑着,这个表弟来得还真是时候!

      李茵行礼,说:“清正寺令史李茵参见顾评事。下官在大理寺蹲了两日,随身物品皆由这位司狱保管。司狱大人未经下官同意,典卖了下官的手镯,下官气不过,打了他一顿。还望评事能够秉公执法!”

      顾意看向那位司狱,说:“她说得属实吗?”

      司狱说:“回评事的话,她说得不属实。镯子是她不要的,我才拿去典卖。虽说她高我半级,那就去大理寺申诉,评评理!”

      李茵笑了笑说:“贼喊捉贼!”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观赏,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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