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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霸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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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三娘的脸色变化太过剧烈,吓得姜饶旁边的姜佑下意识地要往姜饶身后躲。
“阿恒,无碍,先去用膳吧!”察觉到幼弟的害怕,姜饶轻拍着他的背出声安慰,说着便要带他坐到桌边用膳。
没想到肉乎乎的小家伙突然挣脱了姜饶的手,抬起双臂护到姜饶身前。
“坏人,不许欺负我阿姐!”
姜佑明明自己都害怕的不行,还是虚张声势地朝着比他壮实数倍的方三娘喊道。
他小小的身子都在隐隐地发抖,颤个不停,就算这样,也没有后退半步。
他要保护阿姐,嬷嬷说,自从阿爹阿娘变成天上的星星之后,地上好多的人都想欺负阿姐。
阿爹走之前也说过,他叫姜佑,小字阿恒,因为他要永远保护阿姐,这些他都记得呢。
“诶诶诶,你这小兔崽子,跟谁说话呢?就这点教养?不亏是小妾肚子里爬出来的!”看着屁大点的小孩都敢给她难堪,方三娘忍不住生气地吼道。
“堂二伯娘,慎言。”姜饶语气冷冷地打断了方三娘的话,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看着姜饶黑黝黝的瞳孔,方三娘不自觉的脊背有些发寒。
她方三娘天不怕地不怕,手头上不知道宰了多少头猪,怎么着也算是手上沾了血腥的人,正常人看见她这一身气势就怕得不行。
可奇了怪了,不仅姜饶不怕她,反而是她,怵姜饶这个小娘皮怵的不行。
“堂二伯娘还有什么要事吗?”
“没……没啦”方三娘干巴巴地回道。还没从姜饶刚才的那一眼中回过神来,她总觉得姜饶刚才看她那一眼像是狼似得,想从她身上叮咬下一块肉来。
“那没什么事您就先走吧?怎么,难道还真想在我们姜府用了早食再走,侄女我呀,可喂养不起你……”
姜饶带着幼弟到桌边坐下,给他拿好汤匙,布好菜,也不扭头,就这么背对着方三娘下了逐客令。
姜饶当然喂养不起方三娘他们的“胃口”。
方三娘敢怒不敢言,正准备据理力争。
她来得早,纵使路途并不远,可也并未吃早食,还别说,她一直等着姜饶喊她上桌用饭呢。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青芨拖着胳膊拉出偏厅来,又被四个小厮一路丝滑地架着扔出了府。全程还没有一刻钟。
直到屁股着地,实实在在地传来一股剧痛,她整个人才从蒙圈中反应过来。
——
红芍看着青芨轻轻松松把又肥又壮的方三娘扔了出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青芨这丫头,武功越发长进了呢。
红芍和青芨是姜远璋精挑细选,陪姜饶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说是丫鬟,和姐妹也差不了什么。
红芍心思细腻,周全有度,擅文。青芨大大咧咧,心思直白,擅武。
可方扔人回来的青芨,看着细心照顾小少爷用餐的小姐,难得的有些欲言又止。
察觉到青芨的视线,又看到那丫头时不时落在阿恒身上的视线,姜饶心下了然,怕是阿恒那边出了什么事,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细说。
姜饶起身放下碗筷,示意青芨出去偏厅细说,青芨会意,跟了上来。
姜饶站在廊下,感受着秋雨过后的焕然天地,有些出神。初秋的风已经开始微冷,吹在脸上却刚刚正好。
一帘秋雨一轮秋,百花凋敝,落红成泥。
许是秋日来了,府里这几日静寂了不少,仿佛从前人声鼎沸,喧闹无比的姜府,一下子就空荡了起来。
身后脚步声未到,青芨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小姐,我方才去接小少爷,卢妈妈跟我说了一事。”
“她说小少爷这几日,从书院回来,洗澡吃饭都不让她伺候,两日了,日日如此,昨日,卢妈妈实在忍不住,趁小少爷睡着了,偷偷看了看,没成想,不小心碰到了小少爷穿着中衣的胳膊,睡梦中小少爷痛得忍不住嘶了声,卢嬷嬷才发现小少爷……”
“小少爷他,全身都是伤……”
说到这,一向大大咧咧,有事拳头上的青芨,都忍不住哽咽,眼底爬上了水光。
听着青芨的话,姜饶的拳头死死地捏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狠狠地咬着牙才将心中的愤怒暴戾压了下去,却怎么也压不下去通红的眼眶。
她生病的这几日,看来发生了不少她不知道的事。
姜饶面色冷静地推开偏厅门走了进来,看到红芍已经伺候姜佑用完了膳。
姜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温柔,以免吓到了孩子。
臭小子不想让人知道,估摸着是怕她担心呢。
姜饶眷恋地摸了摸弟弟的头,轻声问他早膳吃的好不好,有没有想吃的,中午吩咐厨房做。
看着姜佑开心的数着自己爱吃的菜,姜饶又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阿恒,书院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阿姐好久没出门,很无聊,想让阿恒给阿姐讲故事,解解闷儿……”
听姜饶提到了书院,姜佑的身子僵硬一瞬,纵然心头害怕,不愿多说,小孩儿还是细细地跟阿姐讲了书院里发生的事,专门挑那些他觉得阿姐爱听的趣事。
在姜饶循循善诱之下,终于弄清楚了近来发生在姜佑身上的污糟事。小孩儿每每讲到那些欺负羞辱打骂他的人,总是拙劣的想要掩饰过去。
到底年岁尚小,掩饰不成反而暴露的彻彻底底。
令姜饶出奇愤怒的是,那些人里除了姜佑的同窗,那些无知幼童,竟然还有学校的夫子,甚至于书院院长可能都知情隐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待到用了午膳,哄着小孩儿睡着,姜饶才敢偷偷地掀开衣服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小孩儿小小的身体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有快消了的,有新添上的,这些伤痕都在暗处,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背上一个又一个巴掌印,光这些看见的就触目惊心。
更别提看不见的,数不胜数的暗伤。
姜饶忍着眼底滑上来的酸涩泪意,动作轻轻地给弟弟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关好门,姜饶吩咐红芍去请大夫,让青芨去召全府小厮护卫集合。
红芍青芨两人对视一眼,领命而去。
——
同一时间,谢濯阳在好友李聿家中喝着他珍藏的绝版碧螺春,翘着二郎腿听他语气不好地质问他南下兖州到底为何。
“当然是来吃喝玩乐来了……”谢濯阳语气不甚在意地说道。
“同光,你我相识数十载,我不知道你,怎么,京城不够你霍霍了?还跑来千里之外的兖州?”李聿没甚好气的说道。
“这不,我哥你也知道,就看不得我闲,碍眼得很,刚好你又在这边,就打发我来这边游玩一圈……”
谢濯阳吹了吹茶杯里的茶沫,心想无论好茶还是劣茶一样苦,也不知道他那双生兄长怎么那么爱喝。
“你娘呢?伯母肯让你来?她可是看你看得最紧了!”从小一起长大,李聿知道谢濯阳他娘最是宝贝这个小儿子,说的难听点就是偏心眼偏的不能再偏。
“她呀,可有的愁呢,我哥的事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涉及到人家的家事,李聿不方便多言,遂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你实话跟我说,你到底是不是为了兖州知府姜远璋一事而来?”此间书房并无他人,李聿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谢濯阳早已搁下茶杯,懒懒的,仿佛全身没骨头似得歪在黄花木座椅上,手指饶着腰带玩来玩去。
见好友装作没有听到,半响没有说话,李聿就知道他猜对了,无语地抚起额头,心里默默叹气。
这都什么事儿呀,姜远璋一事迷雾重重,又招惹来了这么一位祖宗。
还不待李聿理出个头绪来,书房前院突然响起了吵闹声。
“书房重地,何人喧哗?不知道老爷我在待客吗?”李聿不耐烦地出声问道。
“老爷,是小公子,小公子知道您今日休沐,哭着闹着要您亲自送他上学?老夫人和夫人怎么哄也哄不好,实在没办法只能带小公子来找您了,小子们怎么拦也拦不住,也不敢拦呀……”书房门口的小厮匆匆跑开,又匆匆跑回,低三下四地在门口讨饶道。
提起他这个儿子,李聿又是一阵头疼,他成婚数年,只得了这么一根独苗,被他老子娘和媳妇给宠坏了。
倚在座位上无聊地玩手指的谢濯阳,狭长的眼里精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忙起身开门迎了出去。
“我小侄儿呢,快让我看看,长这么大,我这个做叔叔的都没见过呢,今儿个,可得可劲儿给叔叔亲热亲热……”
李聿也赶忙起身追了上去,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事儿呀!
大魔王怎么就遇上了小魔王!
……
等李聿哄好儿子,再亲手把儿子送入书院安顿好,登上书院附近的茶楼,走进他为谢濯阳订好的茶楼包间时,就看见这位祖宗正支着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书院大门口方向。
李聿上前一步望去,只见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在书院门口起了争执。远远看去乌泱泱一大群人,最中间一个穿白衣服的姑娘尤为显眼。
“那个穿白衣服的,是谁家娘子?”谢濯阳看得目不转睛,头也不回地问李聿。
“这小娘子,可真够烈性……”李聿又听到这句话,抬头看去,发现他的好友神情专注地望着那边,眼神异常明亮,漂亮的眼睛里像是闪着细碎的星河,黝黑的瞳孔仅倒映着人群中被包围着的白色身影。
看着好友这样子,李聿心里突得一声,这位看似红颜遍天下,实则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的小侯爷。
他……他……
可千万别,这位可是个混不吝的。
李聿再次细细望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白色,白色……
待看清了马车上大大的姜字,他的脸色忽得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