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系统Bug里艰难求生》赋青蛛

14、南梦眩晕风波乱雪

　　“我有问题。”娄不修思索，指着乖巧端坐的晏云疏道：“小子，你的狐狸尾巴什么时候能收起来？”

　　晏云疏羞赧但一本正经道：“回师叔，弟子不知道。”

　　总之，晏云疏娇羞挣扎了半天，勉强拶住了群魔并起的尾巴，将谢伏雁从丛生蒹葭中解救出来。

　　此时九条狐尾老老实实耷拉在晏云疏身后，尾巴的主人揣着双无辜的眼睛时不时斜向谢伏雁。

　　谢伏雁回望，恰时娄不修凑上前，挡在两人之间。

　　“若是能弄明白妖力和灵力在脉络中的运行原理……”娄不修自顾自呢喃，没问晏云疏意见，上手研究起来。
　　晏云疏在他手里变成了黑芝麻糯米团子，任人揉捏。

　　谢伏雁撑着下巴，近观此情此景，只觉惊奇，他怕他不撑着，下巴就要掉出马车，随风而碎了。

　　说实话，他有意拉近苍桐山上下与晏云疏的关系，南梦派一行也有这方面考量，哪怕剧情奔着原书走，他日后成了墨虬帝君，仗着那点感情基础，说不定能挽救苍桐山于水火，避免谢伏雁死局，但是……

　　这效果好得离奇了吧！师弟你别捏未来BOSS的脸蛋了！

　　“师兄，你这徒弟有意思，回去之后借我研究几天？”娄不修兴致满满道：“小子，再不变回去，过会南梦派看大门的以为我们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与妖私通。日后苍桐山被踢出四派，可有你的一份。”

　　娄不修这嘴……习惯就好。

　　晏云疏欲哭无泪：“唔……是，师尊，救……”

　　“别折腾他了，师弟。”谢伏雁一撇窗外，路上矮树立岩攀延不尽，说明他们已经入了南梦派地界。

　　晏云疏体内封印不知要多久才起效，谢伏雁想到鹿鸣洞府里卷轴典籍所记，一手推开娄不修，指尖亮起一点白光，手指轻顿，白光融入晏云疏太阳穴中。

　　下一秒，妖纹退去，晏云疏眨眼片刻，瞳孔重变清澈，狐耳和狐尾连同妖气消失不见。

　　谢伏雁关切问道：“可有不适？”

　　晏云疏低头环顾，随即看向谢伏雁，振奋道：“没有，弟子很好！谢谢师尊！”

　　嘭一声，急速旋转的车轮磕到凸起岩石，马车悬离空中，停顿一瞬，接连两下颠簸，灵鹿停蹄刹车，转头说：“仙师。”

　　马车面前，是高耸宛如小型山峰的岩石群，错落于薿薿万绿丛，肃穆之气沉凝其中，远眺，滚云一望无际，唯见石林不见树，若误入其中，怕迷途不能返。

　　“到了。”娄不修掀开帘子，攥着缰绳坐在前室：“师兄，看好地图，踩到迷阵，我们可就真出不去了。”

　　“不用你说。”谢伏雁抖落开地图，隔着帘子指挥道：“西北三北一西北二西南四。”

　　娄不修神色凝重：“西北？”

　　谢伏雁：“？”

　　“人活一世，何必记那南山北海，东猫西狗，人的脑子就那么大，记的东西太多，可是会爆炸的。”娄不修慵懒的声音从帘子另一面传出。

　　晏云疏腿上平铺着地图，指着前方道：“师尊，东偏北二。”

　　两人和娄不修换了位置，谢伏雁握着缰绳，指挥灵鹿前行。

　　不要把只认左右不分东南西北说得这么好听啊娄二傻！你这设定书里没提啊！怎么回事！到底谁是穿书者啊！
　　谢伏雁道：“娄师弟，依你这情况，怎么不多带些五方部的人？”

　　“啰嗦，我乐意。”娄不修优哉游哉，魂像是挂了半截在车窗吹风：“马车就这么大，人多，坐着不舒服。”

　　无理取闹啊你！

　　谢伏雁识海小人口若悬河吐槽，一旁晏云疏唤停了他，好奇宝宝似的问道：“师尊，弟子斗胆问一句，这片石林究竟是什么？”

　　谢伏雁解释道：“是南梦派外围结界。”

　　每门每派大本营周围一圈都会设上结界，防止凡人误入和妖邪侵入，当然也有对外展示门派实力和特点的成分在，因而每个门派结界所呈现效果不同。

　　“南梦派术法专攻幻境和迷阵，他们的外围结界利用石林迷宫地形，于四角设大阵法，四个阵法分别为‘魑魅魍魉’，它们的阵法范围叠加，阵法之中还有许多小阵法，若不小心踩到，便会触发结界幻境，一个阵法对应一个幻境，轻则被困十天半月，重则有去无回。”

　　四派之色，二宝三尊四鬼五仙，四鬼指的就是南梦派四大阵法。

　　晏云疏崇拜道：“好厉害，这岂不就是无克壁垒。”

　　“没错。”

　　没事孩子，这无克壁垒再过十多年就被你连带石林一把妖火提纯了。

　　车轴痕在地上划拉一条又一条，在娄不修第三十九次“好无聊”，谢伏雁第十次“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之后忍无可忍的“晏云疏去管管你师叔”和晏云疏第二十九次“师叔别急”后，一座巍峨石碑出现在谢伏雁眼前。

　　碑上“南梦”两字深刻入里，碑下站着一人，她见车停，毕恭毕敬走向几人，作揖道：“小女南雪息，恭候苍桐诸位多时。”

　　南雪息，南家四子中的大姐。

　　她身着浅系缀蓝校服，同色发带从脑后垂至身前，发带末端系着颗青翠圆珠，脸上笑容恰到好处，仿佛薄雪沾芽，见其者，如沐春风。

　　她面容不俗不艳，像原书里所描述那样，涓秀似溪涧，润珠巧目颜。

　　谢伏雁下了马车，回礼道：“苍桐灵轩，特来叨扰。”

　　“灵轩真君亲自来送剑，我们才是受宠若惊。”南雪息微微欠身，眼神放到晏云疏身上：“这位是……”

　　“是我徒弟。”

　　南雪息眉目含笑：“原是这样，你好啊，小友。”

　　晏云疏这些年没下过山，没和苍桐山以外的人接触，他慌里慌张想下车，奈何腿短够不着地，差点闪着趔趄，还是谢伏雁给扶了一把。

　　“南雪息师姐好，我是苍桐门灵轩弟子晏云疏。”

　　说话空档间，娄不修掀了帘子从另一方向下来，搁着前室打了个敷衍的招呼，没多说什么，走到灵鹿头前牵起了缰绳。

　　“诸位，请随我来吧。”南雪息单手掐诀，翠珠泛光漂浮，迸发出一阵似水波的光圈，光圈融在界碑表面，界碑处，灵流乍现，肉眼难见，只有四周之景宛如湖中倒影，无水之湖被无影之物惊醒，波动，模糊，丝丝涟漪泛起，涟漪中央，草木之景不复，界碑之后原是障眼结界。

　　几人跟随着南雪息入内，南雪息带着歉意道：“近日意外频频，人手不足，掌门劳心费神，特意嘱托小女要好好迎接贵客，望各位莫要介怀。”

　　这么说来，南乾锦今天不会出现了，是好事。谢伏雁道：“不会。”

　　“我们不久留，把剑搞定好就走。”娄不修道：“南姑娘，带我去你们的鉴明池。”

　　鉴明池，泛指灵气充沛无污秽的灵池。

　　苍桐山对外出售的法器，需要洗髓，注灵，契主，化魂，认主，鉴明池故作洗髓注灵用。

　　等走到鉴明池时，谢伏雁感觉要吐了。

　　幻境结界什么的也太多了吧！粉墙画壁的高楼一个接一个，墙壁上的壁画还是动态的，那么多螺旋，五感皆通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南梦派弟子到底怎么适应的！

　　鉴明池散发微微蓝光，池前还站着一少女，杏眼娥眉，只是那娥眉瞧着不大高兴，有冥冥薄雾难消，见人来，淡淡一句：“阿姊。”

　　“这是余妹南月盈。月盈，端三杯清茶，记得叫你大哥来。”

　　南月盈应声而去。

　　娄不修等灵鹿站定，绕到谢伏雁身侧，眼神坚定得抓起晏云疏，快声道：“借你弟子一用。”把孩子往马车上一扔：“去，把剑递给我。”

　　孩虽懵但懂，钻入马车，解开重剑禁锢，拖到娄不修手中。

　　重剑武威，剑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重闷响，生生嵌出个吞草的坑来。

　　封条沙沙垂落在地，剑柄上古朴花纹反射着寒铁独特流光，剑鞘一面刻着鲤纹，谢伏雁还未细看，眼前一花，娄不修干脆利索将剑抛入池中，池水溅起，猝不及防砸在谢伏雁脸上，冰凉入骨。

　　谢伏雁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却见娄不修宛如扎根似站在池边一动不动。

　　“洗髓注灵约一炷香，等完事了我们就走。”娄不修望着重剑渐沉池底，一字一顿道：“我要吐了。”

　　谢伏雁：“？”

　　娄不修面上发紫，碎发散在两侧，整个人万紫千红：“要不是无法，我才不来南梦派，早解决早走，他们的壁画看着真叫人恶心……”

　　哥，别当面说啊！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是南雪息能听到的范围，她轻笑，浑然不把娄不修所言当回事。

　　“剑，我的剑在哪！”

　　一道身影横冲直撞，南雪息没有防备，被一把推开，险些掉入鉴明池。

　　南月盈从后端着茶水，失声道：“阿姊！”

　　她放下茶水，跑上前扶起南雪息，愁眉舒展怒意：“南风冠，你做什么！”

　　一高挑少年，头戴流珠彩冠，身着华纹锦服，听见自家妹妹喊声，上一秒张扬无比，下一秒就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月盈，不得对你二哥无礼！”南雪息勉力站稳，冲着谢伏雁一行人尴尬笑了声：“叫诸位看笑话了。”

　　经南雪息一提醒，南风冠才注意到在场几个外人，他浑身痞气冲着谢伏雁喊道：“喂，我的剑何时才好？”

　　“半柱香，等着。”娄不修冒出来抢答，同时手里凭空多出个茶盏，他呷一口茶，喟叹道：“好多了。”

　　晏云疏端着茶盏，捧到谢伏雁面前：“师尊，请喝茶。”

　　啊，好乖，要是能一直这么乖巧就好了。

　　谢伏雁内心感动流涕，清茶入喉，体内不适瞬间烟消云散。

　　“什么，还要半柱香，好慢啊！”

　　南风冠吵囔声尖锐刺耳，南雪息越安抚他越来劲，彩冠上的挂饰几近打在南雪息脸上。

　　在别人家看别人家小孩不顾场面耍脾气，识海小人尴尬到在识海里当人鱼盖海底宫殿，谢伏雁把求助目光投向娄不修，他不寄希望于娄不修能解决，只是想来现在他和自己同病相怜，都在遭受某种力量的折磨，能得到同伴认同感，起码不至于让识海小人盖宫殿。

　　结果娄不修没个正形，全然不理会谢伏雁崩溃的眼神，侧着身子跟他揶揄。

　　“怪不得南梦派弟子对壁画无感，原来还有比壁画恼人百倍的东西存在。”

　　得了，没救了。

　　半柱香时间很快过去，鉴明池正中灵光汇集，旋即宛如沸腾般，气泡从底部咕涌而出，破碎漂浮在池上，寒铁重剑剥离池水束缚，悬立上方，注灵完成，剑身附着一层奇异光芒，耀眼夺目。

　　“接下来是滴血作契，起名，以灵养魂，七七四十九天后即可养出剑魂。”娄不修懒懒嘱托道：“好了师兄，把剑拿来交南公子。”

　　不是，你使唤完徒弟连师父都不放过？

　　谢伏雁心里腹诽，不情不愿伸手召唤灵力。

　　突然，哗啦一响，鉴明池炸开巨浪，险些波及到谢伏雁，他一脸懵逼望着惊扰而起的水花，水花倒映出南月盈的错愕，她站岸上，眼睁睁看着南雪息落入池中，池中人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得收敛衣袍，呛声猛咳。

　　南风冠甩甩手，嫌恶得往身上一擦：“你，去给我把剑拿来。”

　　又是个恶性熊孩子啊擦，偏偏这个还没法管，用我十年寿命换全天下的熊孩子消失！

　　谢伏雁在人和剑中间选择了人，他蹲下，欲出手相助。

　　南雪息双唇打战，脸苍白无色，仿佛血液被冻住，即便这样，她依旧保持镇定，对谢伏雁摇摇头，随即道：“是。”

　　衣袖随着身体浮动于水面，像游蛇。南雪息淌过冰凉的池水，伸出双臂，重剑落于她手。

　　等她抱着重剑到了池边，南风冠双眼放光，率先抢过重剑，咬破指尖，迫不及待滴血入剑。

　　他举着剑，哈哈大笑，高声道：“好，很好！真是一把好剑，配我！我要叫它，天王之霸！”

　　娄不修手上青筋暴起，茶盏被他掐出条裂缝，他扭头对着谢伏雁，咬牙道：“讲真，南乾锦到底何时能带他儿子去治治脑子？我有点想代劳，他给剑取得这叫什么名字？！”

　　精心所炼制的作品，多少带点感情，当着人家的面取这名，别的不说，南风冠胆子大得人神共愤。

　　谢伏雁安抚道：“多威猛，没叫什么火之高兴冰之冷漠已经很好了。”

　　谁知，南风冠双眼放光：“火之高兴？这名字也好，归我了！”

　　娄不修：“……”

　　谢伏雁抬袖，挡了迎面而来的杀气：“嗯这池子可真池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