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并不大吉》电母

5、造反不可行

　　地主好啊，地主最好了。

　　下可以欺负乡里的泥腿子，上可以掌握生产资料和上升渠道，上限和下限都非常不错，一方面足以避免许多窥视的目光偷偷在地里干自己的事，另一方面也不打眼，想来这也是程仪当初选择来长生村做一个地主的原因。

　　那么，为了好好做个地主，保持未来生活的稳定和自由，程渡韫首先以及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废太子党这群人成功做出什么事来之前，把他们解散掉。

　　反正他们在官方的备案里已经是个死人，就没有必要再诈尸了，不然辛辛苦苦死了一次也太浪费了。

　　对于程渡韫而言，这个世界诈尸的人有自己一个就完全够了。

　　目标虽然明确而具体，但是执行起来差不多需要一个G的计划书。

　　努力吧，程渡韫，为了逃离第二次全家抄斩的命运。

　　至于造反成功的可能，程渡韫是不敢想的，以前好歹有十五路反王，要兵有兵要粮有粮，现在这个废太子党是什么啊，手里的人统治一个县都够呛，唯一的优势就是皇室血脉，但这东西也不值钱，皇室并没有人丁凋零到迎回一个废太子血脉的地步，当朝皇帝可是有三个儿子，除了用魔法，程渡韫想不到他们有任何成功上位的可能。

　　进一步讲，哪怕有成功上位的可能，程渡韫都得把这丝可能给掐死，大梁还在虎视眈眈呢，这个时候内乱，那是真的嫌自己好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程渡韫自认虽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也是个一般的好人，让一亿多人陷入战乱的事，她无论如何都得阻止。

　　在书桌上的第二沓书几乎挡住程渡韫的脸时，闭关在家的程家小姐终于走出了家门，倒不是为了实地考察这个世界，她这个人在没做好准备之前不喜欢贸然行动，刚穿越时的作死行为已经给她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而她之所以出门，主要是为了迎接一位客人。

　　她是原主一起长大的闺蜜，也是原主出逃计划的幕后支持者之一，芳名谢婉婉，老爸谢纶是这个乡下造反小朝廷里的工部尚书。

　　谢纶明面上的皮是个商人，家里有两家铁匠铺、一家木匠铺和一家医馆，实际上负责为暗地里的武装人员提供刀剑盔甲，说实话，程渡韫认为比起朝廷里正式的工部尚书，谢纶这个盗版工部尚书显然要更具有工匠精神。

　　两家在明面上是世交，实际上也是世交，程家的农具就是谢家造的，质量极好，在提升农田亩产量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据说他还改进了炼铁的办法，程渡韫想起来就叹气，这么一个工科人才，跑出去造反真的是暴殄天物。

　　程渡韫脑海里信息乱成一团麻线，整理完之后她就发现，她开始无聊了。此时她正和下人守在渡口处等人，空气里满是新割的水稻香气，他们一行人占据了唯一的一个亭子，看起来很有地头蛇的派头，不过也没有地头蛇到把亭子层层包围，所以她还是能够看到外面的风景的。

　　乡间的青山绿水确实很好看，那袅袅的炊烟也很有意境，可好看的东西看一眼也就够了，看久了就会变得寻常。

　　她现在说到底还是个闲人，一切计划都停留在脑海当中，不需要时刻分析，于是脑子在离开书本后不久就空了下来。

　　让她非常想要玩手机。

　　手机瘾发作的程小姐只能折腾她可怜的丫鬟，开始满嘴跑火车：“翠珠呐，你说我要不要给你们安排个考试，考了第一名的奖一朵大红花，三朵大红花换半两银子。”

　　此时正在努力心算课后作业的翠珠懵懂抬头：“啊？”

　　“诶，不行，你们只有两个人，很难卷起来。”程渡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接着又兴致勃勃地道，“翠珠啊，我们得扩大班级啊，到时候让你来当班长，翠珍当学习委员，我给你们当班主任怎么样！”

　　翠珠：“啊？？”

　　“班主任听起来没什么气势，不如我当校长好了，长生村第一女子学校校长，嘿嘿，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翠珠眨了眨眼，最终决定学翠珍的做法，凡是听不懂的都听小姐的：“小姐说得对！”

　　但这并没有让程小姐开心，相反她还有些沮丧，扫盲活动任重道远，在这个世界想要找出一个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人和在这个世界找出一部手机大概是一样的难度吧。真怀念上辈子那些能和自己说得有来有回的人啊，现在回想起来，就连竞争对手刻薄凌厉的面孔都变得讨人喜欢了。

　　程渡韫叹了一口气，对翠珠笑了笑，没有再去骚扰小丫鬟艰难的心算，她开始数起了河上的涟漪。

　　一圈又一圈，像数蚂蚁一样无聊但又足以消磨时间。

　　至于那些落在自己身上或是敬畏、或是惊艳、或是觊觎的目光，对程渡韫而言，也只是涟漪的一部分而已。

　　实际上，程渡韫等得如此艰难并不是因为她耐性不足，更直接的原因是谢婉婉迟到了——整整迟到了半个时辰。

　　而程渡韫为了礼貌又早到了两刻钟，所以她不得不在渡口这里站了一个半小时，期间翠珠劝程渡韫先回家，让她在这等谢家小姐。

　　程渡韫拒绝了，一开始她是不知道谢婉婉会晚这么久，到后来则是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不如再等等好了，让一个小女孩代替自己接人，这种事她实在有些做不出来。

　　然后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至于姗姗来迟的谢婉婉，她自然有她迟到的理由，而且很正当：她救了一个人。

　　一个少女，年纪不大，衣着精致，样貌也精致，在谢婉婉看风景的时候被发现，当时人趴在河滩上，大概是从河里爬出来之后脱力晕厥了，面色青白，进气多出气少，如果不是谢婉婉叫人把她带到了船上，大抵是凶多吉少的。

　　谢婉婉让丫鬟给这位少女换了衣服，喝了热水，船上没有郎中，又由于是短途出行也没带太多行李，只能用衣服层层包了，打算到程家再好好医治。

　　得知前因后果的程渡韫惊讶地盯着那条河看了好几秒，如果没记错的话，原身就是在离家出走途中掉河里淹死的，现在又来了一个差点淹死的少女，但凡她要是见过鬼，她都得怀疑这条河里是不是有个爱抓少女的水鬼了。

　　为了救人，程渡韫和谢婉婉一行人急匆匆往程府走，兵荒马乱中，程渡韫没来得及和自己这位闺蜜打交道，结合记忆来看，谢婉婉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她很听身边人的话，所以能被原来的程渡韫忽悠着帮她安排离开的船，但同时她也听长辈的话，所以原身走了一半就被谢家人和程家人截住，原身试图跳河跑路，可惜忽略了自己根本没下过水的事实，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行走间，程渡韫侧头观察谢婉婉，很温柔的长相，但她一路上都没敢看自己，想必也是愧疚的，这次鼓起勇气来程家很有可能是为了道歉，也有可能是受了什么长辈的影响来“开导” 自己。

　　不过，从她这么急切地救回落水少女来看，道歉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些。

　　程家离渡口不算很远，程渡韫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两顶轿子，程家只有一架马车，向来是程仪专用，所以程渡韫出门除了靠脚力就只能靠人力，这也是她这段时间不愿出门的原因之一。

　　幸好轿夫都是健壮的汉子，每顶轿子载两个少女的重量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为了救人，程渡韫给他们加了赏钱，于是她、翠珠、谢婉婉和无名落水少女在后面的大部队之前回到了程家。

　　郎中在路上就拍人去请了，镇上的会来得迟一些，不过村里的应该很快就会到。

　　把人安置到程渡韫住的院子里，点炉子，烧热水，对于程渡韫的丫鬟们而言，这种事情驾轻就熟，毕竟之前的小姐也是这么过来的。

　　没了要救的人，程渡韫和谢婉婉之间也就没有任何缓冲，两人站在门廊处，秋天的阳光温暖，风却有些凉，吹在脸上颇为舒服，院里栽种的银杏树被风吹得哗哗响，时不时飘下几片金黄的叶子，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为翠珠和翠珍带来新一天的劳动量。

　　程渡韫正在思量该怎么开启话题，好像说什么都有点尴尬，是按照原主的思路兴师问罪吗？

　　那也不会体谅人了，谢婉婉说到底只是一个仅仅十五岁的少女，她能做的事情有限，见识和意志也有限。

　　但如果不用原主的思路，程渡韫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即使她自认风华正茂，可比起十五岁的小姑娘而言，怎么都有一代的距离。

　　上辈子她是怎么对待自己那个十五岁的堂妹的？

　　哦，记起来了，主要是转账。

　　可惜现在自己只有十六岁呢，给同龄人送钱感觉看起来比原主情商更低。

　　诶，这就是少女的烦恼吗？

　　程渡韫正在想东想西，就听得一个温柔而略带怯弱的声音缓缓道：“阿韫，对不起。”

　　果然，是道歉呢。

　　“我之前不应该帮你逃跑，我明明应当知道你一个女子是无法在外面生存的，但我却因为我的私心……”

　　啊？？？什么什么？这道歉的走向好像有点不对，小妹妹你不应该为你告密而道歉吗？！

　　程渡韫转过头，此时谢婉婉整张脸都已经红了，眼睛也红了，眼泪正在不住地往下掉，但很神奇地没有发出任何抽噎的声音，她哭得很安静。

　　谢婉婉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我……喜欢乘风公子，所以我才帮你离开，如果不是我帮你，阿韫你本来是不会出事的。”

　　程渡韫瞪大了眼泪，谢婉婉依旧在哭，泪水哗啦啦地在流，仿佛身体里装了一个无声水龙头。

　　最终，程渡韫叹了一口气，从袖口抽出一张手帕，上前一步，将眼前少女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但发现这是无用功，因为少女哭得更厉害了。

　　程渡韫咬了咬牙，再次惋惜这个世界无法依靠转账来解决和十五岁少女的相处问题，于是，她开始装凶：“不准哭！”

　　额……没用。

　　那就说谎吧。

　　“你再哭我也哭。”

　　额……有用。

　　在确定安抚情绪有效后，程渡韫开始努力解决问题：“婉婉啊，我要教你一个道理，男人是一时的，姐妹是一辈子的，这件事你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你不应该把男人牵扯到我们姐妹的感情里面，第二你不应该把姐妹的秘密告诉别人。”

　　程渡韫自认为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这种情感大师的话术在社交媒体熏陶下她简直信手拈来，曾经帮助她劝分了好几个闺蜜，成为和她一样的事业批。

　　但结果是——代沟，那该死的代沟——谢婉婉又开始哭了，而这次更糟糕，她哭得很不安静：“呜呜呜呜阿韫你在说些什么啊，好多人都说你生病之后脑子就出了问题呜呜呜，都是我的错，嗝，我就不该帮你呜呜呜，阿韫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程渡韫黑脸。

　　她就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人和她有共同语言。

　　记忆里谢婉婉还是个才女，果然，她就不应该对才女有任何期待，除了从长生村第一女子学校毕业的，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配当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