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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   没过几年,布莱克校长以身体不佳为由不体面的下台了,韦斯莱教授成为了校长,而塞巴斯蒂安接任了副校长的职务,成为了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校长。

      他和校长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了,但这一步等了数十年。

      这些年孩子们长大了,西雷和他的关系依旧是最差的,三孩子青春期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所罗门当年的感受,他跟西雷说东,西雷指西,这小子永远和他对着干,如果不是她和诺可妥还有参孙从中调节,他们两个迟早会打起来。

      西雷眼里的父亲塞巴斯蒂安是个失败者,没有大成就,只满足于蜗居在霍格沃茨和学生混。

      十五岁这年,西雷一定要去做傲罗,这段时间正好是格林德沃活跃期间,很多傲罗都在与其部下战斗中死去,塞巴斯蒂安再不喜欢这个儿子也不想要他送死,逼着他改专业方向。

      父子俩大吵一架,西雷离家出走。

      “我当年有这么令人讨厌吗?”西雷几天没回家,塞巴斯蒂安急得在屋里打转。

      “你当年可是学了三大不可饶恕咒还打算对人用。”她从一本书里抬眼看了他一眼。“西雷只是想做傲罗。”

      这意思是儿子比他还好一些,他坐到了妻子旁边,把她手上的书拿走:“你就不关心咱儿子跑哪儿了?”

      “他住所罗门家了。”她把书抢回来继续读,“所罗门最近身体不大好,我让他如果想离家出走,就去那里照看下所罗门。”

      “所罗门那老骨头不会有事的,也就你把他咳嗽几声当病。”塞巴斯蒂安挥挥手,打发了她。“西雷去哪儿你还瞒着我,看我着急好玩是吧?”

      “对,你做父亲的也该着急着急儿子了。”她蔚蓝的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塞巴斯蒂安看着她这样,心就飘起来了,一亲芳泽后老夫妻温存了许久。

      第二天西雷的来信打破了塞巴斯蒂安的乐观。

      所罗门病危。

      安和让-保罗着急赶到费德罗特才见了所罗门最后一面,原本以为的小感冒引发了他的旧疾,很快药石无效。这个年岁的老人告别总是突如其来的,所罗门也很清楚死亡的降临,倒是平静的躺在床上,看着环绕在他身边的侄子侄女以及他们的伴侣孩子们,心态平和。

      这天他精神额外好,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都忍住了悲伤,像往常一样和他聊天,最后日头晚了,所罗门只留下了塞巴斯蒂安守夜,叔侄两个这一次还是保持以往的沉默。

      “对不起,塞巴斯蒂安。”所罗门说话呼吸不畅,这几句说的有些艰难。“我当年对你太严厉了。”

      “我当年也确实不省心。”塞巴斯蒂安回忆起当年,他们谁都有错。

      “你就是个混小子,带着你妹妹还有奥米尼斯到处捣乱。”所罗门咳嗽了几声笑了,“不过你现在长得也很好,我安心了,可以去见你父亲和母亲了。”

      “谢谢你,所罗门。”塞巴斯蒂安知道这是他的最后的时刻了,决定把埋藏在心里许多年的话说出来,身为人父的他对所罗门的所作所为不能完全的原谅,但他也一定程度理解了这位叔叔,对这个曾经抚养过他们兄妹的老人道一声谢,做最后的和解。

      “照顾好你妹妹。”所罗门吐出这最后一句话后,闭上了眼睛,面带微笑的进入了永恒的沉睡。

      塞巴斯蒂安看着他安详的脸,五味杂陈。

      无眠的一夜,安和塞巴斯蒂安一起收殓了所罗门,周边的邻居都来帮忙和告别,这时候他们才知道所罗门在村里有那么多人敬爱。所罗门下葬后没多久,安和让-保罗便回法国了,他们家有酒庄和五个孩子要照顾,只能匆匆的来匆匆的走。短暂的小聚又离别让塞巴斯蒂安额外感伤,西雷也因为他最爱的长辈过世,郁郁寡欢。

      家里最能闹的两个消停了,五口之家安静了很多。

      这天他们收到了邀请,是阿兰郡发的邀请函,他们为了纪念当年蜘蛛袭击事件特地建了一个杀蛛英雄的雕像,落成仪式希望当年的英雄塞巴斯蒂安·萨鲁先生能够亲自光临。

      爱出风头的塞巴斯蒂安居然不想去,她以接下来整个暑假让他和西雷挤在沙发上一起睡为威胁,逼的这两个人一起去参加了仪式。

      雕像是塞巴斯蒂安十五岁时的样子建的,塞巴斯蒂安怎么看怎么觉得头发没雕刻好,上去施咒变形,变了许久,把雕塑师脸都变绿了也没把头发弄成他想要的样子,还是她上去改了一下(改回原样),他才满意。

      三个小孩第一次知道父母当年的事迹,西雷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还是有些水平的,父子俩的关系开始缓和,甚至一起鬼鬼祟祟的研究一些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塞巴斯蒂安的同伙又多了一个。

      ***

      诺可妥一直都说想要嫁一个像奥米尼斯叔叔一样的男人,但是她从霍格沃茨毕业后带回来的男友五大三粗,让塞巴斯蒂安想起的不是奥米尼斯,而是阿莫斯,这俩虽然都是斯字辈的,但是后者让塞巴斯蒂安脊梁发麻。相处下来后,诺可妥的男友倒是让塞巴斯蒂安安了心,是个真温敦的好孩子,所以也默许了他们交往。

      看着自己贴心小棉袄长大都要嫁人了,塞巴斯蒂安和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上岁数了,可明明他们还不到五十岁。

      西雷最后没去做傲罗,反而跟他父母一样毕业后拿着父亲留下的破小帐篷全世界的跑,后来娶了一个媚娃回来。倒是文文静静的参孙成为了傲罗,这让塞巴斯蒂安觉得自己千防万防防错了对象,非常沮丧。

      “我都说了,参孙是会有巨大的力量陪伴着他的。”她笑眯眯的安慰塞巴斯蒂安。

      ***

      菲戈教授也走了,这次是真走了,这位活泼的老人在睡梦中悄然离世,她哭的比上次还惨,几天吃不下东西。

      之后他们有了孙辈甚至曾孙,除了塞巴斯蒂安头顶上的校长来回换就是轮不到他的郁闷外,他的生活朴实无华。

      奥米尼斯上了岁数后就把出版社交给了继任者,退休的他又搬回来和他们一起居住,子女搬了出去,他们又恢复到了没有孩子一起旅行的那段时光。

      他研究,她观星,他写诗,看向的方向不同,可他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无论多少时光和距离也改变不了。

      塞巴斯蒂安还动用作为副校长的权利,以提升霍格沃茨学生的文学素养为由开了一个文学课,让奥米尼斯可以来教教学生。

      这课额外收到女学生的欢迎。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直到奥米尼斯突然病倒,那时候夫妻俩都在教课,她得知第一时间就跑回家去照顾奥米尼斯,塞巴斯蒂安也随即请假,他觉得这些年霍格沃茨挺安静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然后就出大事了。

      奥米尼斯高烧不断,他们二人手忙脚乱的照顾病人时,塞巴斯蒂安就收到了信告知一名女学生在盥洗室被杀,他只能返回学校处理,现任校长阿芒多·迪佩特是个纯废物,只能他回去收拾残局。

      在一位斯莱特林的学生举报下,迪佩特咬死了就是一个混血巨人做的事情,要把那个叫海格的巨人丢去阿兹卡班,阿不思力理据争,塞巴斯蒂安听着他们争吵,最后决定和稀泥,由于海格饲养的动物已经跑了,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杀了那个女学生,但是饲养违规动物必须进行处罚,他下令折断海格的魔杖,并把他赶出学校,至于之后阿不思如何照顾这位学生,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至于那个举报的斯莱特林学生,汤姆·里德尔,塞巴斯蒂安知道他,也很欣赏他,是一名优秀的后辈,但是这一次所有事情都太过蹊跷,他本想多花些时间调查这位学生,但是一名学生的死亡,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他要安慰死去学生的父母,应付媒体的纠缠,还有学校各种琐事,最终没有细究,也许有天他会后悔,但此时此刻,他好友的病以及周遭的烂事已经分散了他所有的精神。

      他感受到了阿莫斯所说的无力感,年少时仰望成年人的世界,总觉得有很大的空间,但真的长大了,处处掣肘,不仅是外界的,也有自身的。

      他能做的就是做好手头的事情,向前看。

      奥米尼斯还是康复了,但是他逐渐丧失了听力,没有视力后又失去了听力,他更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塞巴斯蒂安觉得只要好友还活着就好,其他的,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

      ***

      如果说人生上半部分是不断地获得,那么下半部分就是持续的失去。

      ***

      终于迪佩特要辞掉霍格沃茨校长的职位了,理事会看中了塞巴斯蒂安和阿不思这两个人做继任者,这个时候阿不思声名大噪,击败了格林德沃,是魔法界的救星。但因为上次学生死亡事件,塞巴斯蒂安很优秀的公关给学校留有一份体面,再加上多年作为副校长的能力,这让董事会更倾向于他,对此菲利亚斯·布莱克校长的画像是最激动的,他之后大半个世纪没有出斯莱特林出身的校长了。

      就在塞巴斯蒂安以为自己多年梦想要成真,愉快的看着迪佩特收拾东西走人,那个美丽的圆形办公室即将属于他时,一名五年级的学生叫住了他。

      他的妻子病了。

      她先是在课堂上叫错学生的名字,逐渐的变成她连最熟悉的星象都记不住,她不能再教课了。在家里,她总是遗忘事情和东西,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和孙辈,她的脾气也随之变得暴躁。他带她去了圣芒戈,但是那里的治疗师说不出所以然,还是一位他们的麻瓜出身学生告诉他们,她可能患了阿兹海默症,一种麻瓜中很常见的神经疾病,还给他们推荐了一位麻瓜医生。

      麻瓜的医院和圣芒戈一样,但是味道更难闻,他努力安抚在陌生环境非常不安的小鸟,她颤抖的躲在他怀里,像小孩子一样。

      医生确认了她的病,是阿兹海默症,而且恶化的很快,按照她现在的情况,一两年内她会丧失语言能力,丧失感知能力,丧失行为能力,最终成为活尸一般的存在,连进食都无法做到。

      没有任何药能救她,这是绝症。

      塞巴斯蒂安不知道是不是她曾经长期服用镇静剂造成的后遗症,他也想过要不要找各种办法来治疗她,但是现在他很清楚一件事,她需要人全天的照顾,子女还有各自的工作和家庭,家里奥米尼斯只能照顾好自己,现在能照顾起她的只有自己了。

      他再一次和自己梦想告别,选择了她,他拒绝了校长的位置,辞去了教书的工作,他已经八十了,风光这些对他来说已经微不足道了。

      他将学校托付给了阿不思,他知道阿不思是一个比他更合适的校长。

      这一次他回到家,长久的在家里居住,诺可妥接走了奥米尼斯,两个儿子也想帮忙,他都拒绝了,现在她只认识他和奥米尼斯。

      之前都是她照顾他的日常生活,他开始学着照顾她,做饭,洗衣服,收拾家里,这些繁杂的事物她总是处理的很好,现在轮到他了。他是个好老师也是个好学生,他学得很快,至少不会再做芹菜泡牛奶这样的东西给她了。

      平时她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忘掉了很多事情,但是很会撒娇,总是想吃糖果和点心,为了她还保存完好的牙,他像个老父亲一样跟她斗智斗勇。他发誓,照顾那三个小的时候都没有照顾她这样累。他把家里的甜的食品都放在一个药箱里,这样他可以骗她那是药,她最讨厌吃药了。他将药箱高高的放在壁柜里,忘掉魔法的她是拿不到的。

      他会给她喂饭,她像之前镇静剂戒断时不肯吃饭一样,他需要耐心的哄着她才肯吃一点。

      她的脾气坏起来很糟糕,砸东西,骂人,撒泼打滚,他每次应付的精疲力竭,但是看着睡着安静的她,他就向梅林祈祷,让她还能有这样的活力再多几天,他不想她进入到医生说的晚期。

      噩耗一个接着一个,没多久他就接到安过世的消息,明明前段时间她还来看过他们,一转眼就阴阳两隔。到这个年龄,死亡来得总是悄然无息。

      奥米尼斯,他还有她一起去了法国参加了安的葬礼,安的子女比他们多得多,他曾经嘲笑自己妹妹诅咒好了以后像兔子一样疯狂生,但是看着教堂里满满的人,不少都带着他们家的雀斑和红棕头发,至少妹妹这一生很充实。

      让-保罗专门用妻子的名字命名了一种酒,本来说今年她生日时聚会用,现在也是一个聚会,告别的聚会,便拿来分享,塞巴斯蒂安尝了一口,那味道能让他想起自己妹妹活泼的样子,让-保罗是个好妹夫,对自己妹妹的了解更甚于自己。

      看着这些为妹妹相聚的人,安一生幸福,这就足够了。

      葬礼过后,回到费德罗特,他们幼时的家,塞巴斯蒂安终于崩溃的哭了出来,在这个家里,他才意识到自己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双胞胎,他那半颗为妹妹提着的心死了。

      那天,她似乎恢复了些意识,没有说话,静静地抱着他,让他尽情的哭。

      等他稍微好了一些,她跳起来,找到了一张唱片,放在留声机里,优雅的古典乐流出,她岁数已经不允许她跳芭蕾了,但是她用双手比划着,似乎想用舞蹈来安慰他。

      她居然还记得当年在孤儿院学的舞蹈动作,他上前抱住了她,他知道她只是迷失在自己大脑里,真正的她不会舍得自己,丢下自己,她会在他需要时,再出现的。

      虽然一觉醒来,她又恢复成无知的样子,但是塞巴斯蒂安期待着她下次的回归。

      疾病不会打败她的。

      ***

      她的病况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她连塞巴斯蒂安也不认识了,就像麻瓜大夫说的一样,她丧失了所有感知,整天卧在床上,她活着,但也死了。

      塞巴斯蒂安翻阅了自己所能找的一切书籍,寻求了他认识的所有人,他找到了一些方法,但是描述过于危险,他已经不是十五岁时的自己,他已经不敢乱拿东西在人身上尝试了。

      这一天有了一些改变,阿米特寄来了他自传的书稿,说请他们夫妻阅读一下。

      这天晚上,他给她念阿米特的书稿,念着念着,他睡着了。

      一阵凉风把他吹醒了,他记得他把窗户关上了,就睁开眼睛,看到她带着老花镜,在台灯的光线下认真的读着阿米特的书稿。

      他能看到床下放了一个药箱,床头柜上放着几张糖纸之外还有几个空瓶子,塞巴斯蒂安认出那是当年他做的镇静剂。和阿莫斯决战后平静的生活让他不需要这种药了,他就把剩下的丢在这个药箱里……她一定是识破了他的诡计,找糖时顺带找到了这些药。

      她还是那样的聪明……

      “你醒了?”她抬头,摘掉了眼镜,微笑道。

      她醒了,但塞巴斯蒂安知道这是镇静剂的药效让她暂时恢复了正常。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是不是又老又丑吓到你了?”她皱眉说道。“没有你最爱的那些东西了?”

      “不,我爱你的地方都在。”他看着她,“你的脖子,你的眼睛,你的头发,都没有变。”

      蔚蓝色的眼睛,银色的长发,修长的脖子,岁月只是增加了纹理,没有改变本质。

      “尤其是你的脖子,又长又挺,我第一眼看到就爱上了。”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脖子,当年摸一下就让他脸红心跳,现在依旧。

      她笑着抬手盖住了抚摸她脖子的手,她的手第一次比他的温度要高,她最后的生命力在燃烧,如即将燃尽的蜡烛,放射着最后的光与热。

      她拍了拍床让他上来,他活动了一下刚刚睡在椅子上僵硬的关节,岁数上来了,他的身体也不如以前灵活了,他爬上床,坐在床上,她则合上书稿,躺在了他怀里。

      她的脸好烫。

      两个人像以往无数个夜晚一样闲聊着家常,说说阿米特的书稿,说说孙辈,说说子女,说说老同事和老同学,说说奥米尼斯。塞巴斯蒂安许久没有和神志清醒的她对话了,眼窝有些酸痛,他好怀念这种感觉。

      “塞巴斯蒂安,给我唱那首歌吧。”长时间的交流耗尽了她很多精神,她的声音有些疲倦。

      塞巴斯蒂安抱着她开始唱一朵红红的玫瑰。

      “哦,我的爱人像一朵红红的玫瑰,开在六月天。”

      “哦,我的爱人像一首轻快的小曲,乐声柔又甜。”

      “你那么美,我可爱的姑娘啊,我已深深地爱上你。”

      “我会永远永远爱着你,我的亲爱的。”

      “一直到海水枯竭,直到海枯石烂,我的爱,直到太阳溶解岩石,我都会永远爱着你,我的爱,直到生命无穷尽……”

      他的歌声还是五音不全,旋律已经不如年轻时的轻快,他注视着她,她也用蓝色眼睛回望着他,这一刻确实能到海枯石烂。

      他忽然意识到她恢复神志是为了道别,最后那四句是在告别,他嗓子被卡主了,发不出声音,眼泪流了下来,他不相信她会这样残忍,在自己妹妹离开后没多久,她也要离开。

      “然后暂别了,我唯一的爱人。再见,只是小别片刻,我会回来的,我的爱人。即使相隔千山万水。”

      她微笑着,轻声的补完了最后四句,抬手帮他拂去泪水。

      “我的爱人,替我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一会儿吧,帮我多看看,别太着急来找我。”

      她躺了下去,枕着他的手,他能感受到手背上逐渐湿润,她也不舍得离开,但是死神已经临近了,她想体面的与他告别。

      如果当年他继续留在神秘事务司,会不会延缓她的死亡,让他们有更久的时间相伴?他没有答案,他只知道,现在死亡对她来说,是解脱。

      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逐渐变冷,那牢不可破誓言的银链也随着她呼吸的停止碎裂消失,他任由眼泪流淌,他另外半颗心,也死了。

      塞巴斯蒂安·萨鲁,自孩童起就哭过三次,一次为了妹妹,两次因为她。

      现在她走了,也带走了他所有的泪水,这一夜过后,他擦干眼泪,帮她整理好遗容,取下了她戴了一辈子的鲜花指环,现在玫瑰已经枯萎了,轻轻一碰,干枯的花瓣随她一起去了。

      之后把她的死讯通知了子女和好友们。

      整个葬礼,其他人都诧异于他的坚强,只有奥米尼斯清楚他的悲痛,留下来陪他一起整理遗物。奥米尼斯已经听不见了,敏锐的他还是陪着自己好友送走另外一位好友。

      遗物中,奥米尼斯把她的一个笔记本交给了塞巴斯蒂安,上面记满她初遇他时的小心思,包括跟踪观察他的内容,现在读起来,塞巴斯蒂安觉得她又活过来了,她似乎还在自己身后盯着自己,然后记录下自己的观察。

      所以塞巴斯蒂安放弃了追随她的想法,回到了霍格沃茨,重新做起了魔法理论课的老师。他们走后,魔法理论课质量差了很多,决斗俱乐部也停办了,他又把这些恢复了。

      看着年轻学生们的身影,他会想起他们曾经的日子,这让接下来的日子没那么难熬。

      奥米尼斯还是会定期来看望他的,两个人坐在黑湖旁用吐司片喂湖里的巨乌贼,巨乌贼巨大的动作能让奥米尼斯都感受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用魔法羽毛笔写上几句话,他很多年没开口了。塞巴斯蒂安也写回几句话,让他去读,他那根忠实的魔杖依然发挥着作用。

      除了两个老头经常一起业余活动外,塞巴斯蒂安暑假时会去周游世界,替她去看看各地的变化,麻瓜世界在两次大战后发生了剧变,他把这些内容写了下来,让自己越来越上年纪的脑袋不忘掉,等下去再见到她时,可以讲给她听。

      曾孙辈们也开始准备上学了,塞巴斯蒂安总是感慨时间是比死亡更无情的存在,再过几年他估计就得是曾曾外公或者曾曾爷爷了,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是他们的老师,他亲自教了自己的孩子,孙辈,现在是曾孙辈,他的后代里没有一个躲过他布置的作业。

      ***

      阿米特的自传终于出版了,他特地回到霍格沃茨,在天文楼举办了一个小派对来庆祝。

      别问他怎么做到,问就是给钱。

      除了宣传的各方媒体和名流外,他还请了所有健在的老同学,这里就包括了塞巴斯蒂安。

      宴会上,塞巴斯蒂安见到了加雷斯,这老伙计还生龙活虎的,红色头发花白了不少,但人还是那么精神。他又在推销自己新作的产品,就是颜色和冒着的浓烟让人望而却步。没有她帮加雷斯控制精准度,他的创作还是那么肆意的让人不敢碰。

      帕比浓缩成了一个更小巧的老太太,但是脾气还是那么暴,拿着手提袋狠狠抽了塞巴斯蒂安几下,她还是认为她的小卜鸟死的早是他的错。

      娜娜出来调停才让帕比放过了他。几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开始聊天,他们很幸运,几次巫师麻瓜的大战都没有波及他们,他们大多都还健在,有子有女或无子无女,各有人生。

      阿米特已经不是当年需要被副会长扶着才能招呼宾客的软腿虾了,在自己妻子的陪伴下对各方人士应对自如,他欢迎了塞巴斯蒂安也对她的离世深表遗憾,最后他提到一件事:“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拍的合影吧?”

      阿米特一挥魔杖,把旁边他的一本书召唤了过来:“这次我的自传特地选了那张照片放进来,你看。”

      塞巴斯蒂安顺着他的手指,看到那张照片,魔法世界的照片是会动的,照片上的人都在动,有人招手,有人在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只有他和她纹丝不动,目光交集,凝视对方。

      “我开始以为是显形药水有问题,现在看来,是你们爱着彼此,并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只需要看着对方就够了。”阿米特羡慕的说道。

      阿米特后面又巴巴的说了很多,塞巴斯蒂安没有在听了,他只看着照片上的她,当年为他月下起舞的爱神,照片陈旧,但记忆如新,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日。

      “你有这个照片的原板吗?我想要一张。”

      阿米特答应了,第二天塞巴斯蒂安就收到了原板,他把他和她的部分放大印了出来,这些年他们有很多照片,但只有这一张,把他们之间的爱永恒的停下来。

      ***

      他的曾曾外孙子收到了霍格沃茨入学通知,但是他感觉自己应该教不了新的一年了。

      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当然,在巫师界,一百多岁不算什么,比他小六岁的阿不思还活蹦乱跳的,但是他已经感觉自己走到尽头了。

      这年夏天他就不断有小感冒,怎么都治不好,他的咳嗽中开始含血,他的子女都很担忧,他很坦然,因为他可以安心的去见她了。

      盛夏的一个晚上,阿不思到访了,告诉他当年他们那个学生,给魔法界带来巨大阴影的黑魔王会卷土重来。

      “你想要个机关,只有不想要魔法石的人才可以拿到魔法石……”塞巴斯蒂安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问这位老同事。“你想用厄里斯魔镜?”

      “英雄所见略同!”阿不思开心地说。“但是这东西是当年你们弄来的,我想还是先问你一下最好。”

      塞巴斯蒂安早就忘了这面魔镜了,那家小店倒是还在,潘妮那只家养小精灵还活着,依旧经营那家店,偶尔会来跟塞巴斯蒂安说一下调皮鬼和画像相爱相杀的故事,他也当个乐趣听。

      现在要用这面魔镜,尤其是要保护她所爱的世界,他没有任何犹豫,只是他要求由他进行改造。

      他想最后再看一眼她。

      阿不思同意了。

      夏天的霍格沃茨最清净,没有学生,塞巴斯蒂安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他差点有机会就拥有的圆形办公室,还看了看救过他的凤凰福克斯,福克斯也老的不成样子了,估计没几年好活。

      但凤凰总会浴火重生,会再活过来。

      改造的地点在有求必应屋,那只总是盯着他的小精灵迪克很早以前就过世了,在他过世之前,她和奥米尼斯给他争取来了自由,专门把他的遗体带到之前营救凤凰的巢穴埋葬。

      重游就地,塞巴斯蒂安略有感慨,但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走到了厄里斯魔镜前,去掉了包裹魔镜的布,那面镜子时隔几十年重新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意外,他看到了穿着蓝色礼裙的她站在镜子里,温柔的对他笑着。

      她是那样年轻,美丽,而镜子反光中的自己是如此的苍老。

      他用手指轻轻的抚摸镜中人的脸颊,贪婪的看着她。

      他心中所愿就是再见到她。

      阿不思来了,打断了他的思念,也让他意识到他需要完成的工作。

      拿出魔杖,他熟练地拆开了魔镜,魔镜的镜面变成了无数的镜子围绕着他,每一面都是她的身影,她的笑容。

      再等等,我的爱人,我很快就会与你团聚了。

      塞巴斯蒂安面带微笑,在无数个她中,心无旁贷的继续进行着他的改造,最终机关形成,他也精疲力竭,他不得不服老了。

      阿不思把魔法石放进了厄里斯魔镜之中,她接过了那石头,对他们眨了眨眼睛,郑重的把魔法石放进了她的身体里。塞巴斯蒂安已经无力关上机关了,猛烈的咳嗽带出了更多的鲜血,最后由阿不思完成了机关。

      “塞巴斯蒂安……”阿不思担忧的看着他。

      “不碍事,不碍事,我们开学见了。”塞巴斯蒂安笑着打发了阿不思,“那个拯救魔法界的孩子要进入霍格沃茨了,我怎么都得教他一下吧,放心,我这把老骨头不会轻易死的。”

      告别了阿不思,他回到了萨鲁旧宅,这个他父母死去,他和妻子以及孩子们居住多年的地方,他躺在了她过世的床上,心肺传来着不妙的感觉,这些伴随他一生的器官随时都会停止工作。

      这正如他所愿,塞巴斯蒂安闭上眼睛,对着空气说道:“来吧,死神,我向你投降,带我去见我所爱之人吧。”

      ***

      塞巴斯蒂安·萨鲁过世了。

      奥米尼斯坐在葬礼上,他听不到悼词,他也看不到老友的遗容。

      他忽然感觉到一道阳光打在自己的脸上,他侧头去追寻那屡阳光,然后一个细小翅膀扇动,一只蝴蝶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微微一笑。

      生死让我们分别,而永恒的死亡会让我们重聚。

      稍等片刻,我的朋友们。

      我很快就到。

      ***

      塞巴斯蒂安醒来时是躺在一个候车室的长椅上,他手中拿着一张车票,没有行李。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他研究了好几年的死亡,没想到死后还有这样的世界,还好当年选了家人,不然自己只会在错的离谱的道路上狂奔。

      他起身,自己这身体恢复了年轻时的状态,他看着自己的帅脸回来了,很是欣慰。

      他走到了入站口,把车票交给了检票员,那检票员看到他名字后狐疑了许久。

      “你确定你是塞巴斯蒂安·萨鲁?这张票是你的?”检票员不客气的问。

      “我就是,这票也是我的。”塞巴斯蒂安迷糊了。

      “奇怪,我们的记录里,每个塞巴斯蒂安·萨鲁都不能去死后世界。”检票员开始在键盘上敲着字,然后塞巴斯蒂安看到一个屏幕上出现了许多行记录,检票员看完后啧啧称奇:“这个世界的你居然没有杀死叔叔,也没有研究黑魔法入魔,也没搞什么违法的事情,真难得呢。”

      塞巴斯蒂安好奇了:“还有别的世界?别的世界的我会怎么样?”

      “九成九的世界里你都会杀了你叔叔,一部分被人举报送去阿兹卡班,死的可惨了,怨念太深,另外一部分就算没去,心态也崩坏了,杀人放火都是轻的,罪孽太重的人是去不了死后世界的……你还真难得。”检票员在票上打了孔,然后交还给他,“恭喜你,塞巴斯蒂安·萨鲁,你可以去死后世界了,祝你愉快。”

      塞巴斯蒂安被检票员这通话说的一脑门子官司,但他既然能去死后世界,他懒得管其他的塞巴斯蒂安如何了,手里攥着票走入了车站,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再见她了。

      迎面就看到了奥米尼斯,他也变年轻了,没有拿着魔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能看到了。

      “塞巴斯蒂安!”他看到塞巴斯蒂安后,开心的挥着手,“梅林,你居然长这样,你可没我好看。”

      “我们做朋友这么久,你居然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塞巴斯蒂安埋汰的说道,但他由心的为自己好友能看到高兴。“还有,我死的时候你还没死呢,怎么比我先进来?”

      “哦,因为我拿票就让进来了,你没有你那么多复杂的情况。”

      两个人互损着,一起走向车站。

      她和安很早就在那里等着了,塞巴斯蒂安冲了上去抱住了她,他真的太想她了。

      哦,还有他妹妹,等他抱够了她,才腾出手拍了拍妹妹的头。

      他们相互叙旧,在车站进站后,他们一起上了车。

      车会去哪里,死后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

      他们会一起去探索。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这一次,不会再有分别。

      他和她,他的红玫瑰,他的小鸟,他的爱人一起去看海枯石烂。

      -The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很感谢最后看到这里的人,这一篇是我去年写完的,时隔差不多一年修了重新发。这是第一篇我写完的中长篇,有很多不足,而且最开始写的时候计划根本没有这么长,所以剧情后期比较崩,而且重心完全挪到了如何写完塞巴斯蒂安的一生而非这俩的恋爱。
    正片完结后我还有两个短篇番外会贴上来,和一个正在写【随缘更】的塞巴斯蒂安与奥米尼斯养曾外孙的故事,串了伏地魔活跃时代,我在想是在这篇之后继续更还是另外单开。
    最后的最后,很感谢你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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