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录：重生但失忆不如继续摆烂》狐未归

4、鱼尾赤（三）夜雨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佳肴，铁锅炖的鸡肉软烂、吸满汤汁的鲜香，锅边还贴着十多张油亮亮的饼子，琥珀色的糖醋鲤鱼、鲜嫩肥美，用的还是最上乘的“黄河之鲤”，还有炒得鲜香的木须肉、甜香可口的拔丝地瓜。看得这群老饕食指大动，连忙夸赞起顾行的品味。
　　“没想到顾天师对佳肴也有所涉猎呀。”
　　“黄河之鲤，南阳之蟹，没想到出了京还有口福了。”
　　众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在三杯两盏、酒局饭桌上拉近的，府卫们很快就和顾天师称兄道弟了起来。
　　“最佳的其实是兰陵酒呀，只是不知道你们府里禁不禁酒，所以我只能独饮独乐了。”顾天师晃着杯盏，得意忘形道，甚至又挑逗了起宁王，“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殿下要不要也来一点？”
　　宁王却一脸愠色，皱眉说教道：“大好男儿只想着吃喝玩乐，真是虚度年华。”赏了顾天师个不屑为伍的白眼。顾行可不敢回敬回去，毕竟吃他的喝他的行事也得看他眼色，只尴尬点头又想转移话题。
　　顾行又把目光伸向了宁王的碗碟上、只见碟上剩了一块咬了一口的鸡肉，很显然知不对他胃口。
　　“殿下不吃鸡肉？”
　　“我不爱吃葱蒜，也不喜欢甜腻的。”
　　这不吃那不吃，不愧是天潢贵胄，口味都是一等一的难伺候，建议找个庙去吃斋。
　　“是不是不合殿下胃口？”
　　宁王摇了摇头，又不想搅了属下食欲，只淡淡道：“我没那么饿，趁天没黑，我先出去转转。”
　　“殿下，我和你同去。”宁王的贴身近卫赶忙放下筷子起身，一脸急切，生怕自己的主子出了事。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里好歹也是东海郡治下，还有人敢犯上作乱不成，还是你觉得有人能伤到我。”宁王诘问道，很反感自己亲卫此刻的不识趣。
　　“属下不敢。”
　　“不怕本王翻脸就别在背后偷偷跟着。”
　　他离开客栈，近卫因为担心也悄悄地跟在后面。只留下顾行和其余四个府卫继续吃喝，主子不在了，四个府卫倒也抛下包袱和顾天师开怀畅饮起来。
　　三杯两盏下肚，胆儿也肥了，在背后说起坊间的八卦来。
　　“听说没，前几日不是西市闹刺客封了路嘛。”
　　“怎么有刺客这样招摇过市的，当场砍了为何封路？”顾行不解道。
　　“顾天师这就有所不知了吧，西市那刺客至今未被捉拿归案，当日刺杀的还是原本派去建康的钦差呢，据说连脑袋都被割掉了，好生残忍，有几个路过的都吐了一地。”府卫低声说道。
　　惊得顾行瞬间酒醒了一半，他连忙问：“这般危险，那你家殿下为何还冒险前去。”
　　“天师当真不知晓？”府卫难以置信，此人到底是装糊涂，还是单纯消息闭塞。
　　“我当真不知，我发誓，不然五雷轰顶天打雷劈。”
　　天公是很会找事的，当真随了一声闷雷助兴，顾行本就不多的可信度更是分毫不剩。府卫像是在看傻子，还对着傻子打起哑谜；“朝堂中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言清的。”
　　“有什么好弯弯绕绕的，不就是得罪某位的意思嘛。”顾天师酒喝多了说话实在失了分寸。吓得同席几个训练有素的兄弟赶紧环视四境，想办法堵住这张嘴。却再给他斟上一杯酒，因为手抖，十分只剩了五六分。“不说这些了，来喝酒喝酒。”
　　“没意思没意思，怎么连个唱曲的姐姐都没有啊，都是群呆子。”顾行反倒挑三拣四了起来。
　　“再喝两杯，梦里嫦娥都有。”
　　大堂内坐满了投宿的旅者，或在举杯对饮、或在互答诗文，很是热闹，连圣迹图上的孔丘都变得眉目舒展充满人气了起来。
　　堂内是人间烟火，殊不知客栈外却夜雨簌簌、分外凄冷，恶鬼嚎哭。

　　这时，门帘拉开，又迎来前来投宿的旅者。
　　府卫趁机打趣他，显然是觉得他醉得神鬼不辨男女不分。“别想什么胡姬陈娥了，你看门口不就来了美人吗。”顾行的脑袋昏昏欲坠，只得见纯黑的布靴衣摆，这般沉闷无趣的颜色不该属于美人，正想给身旁作弄他的兄弟一记，但抬头间，他瞥见了门侧之人的全貌，只一眼、一照面，他竟觉得连魂魄都为之牵动。的确没有鲜妍明媚的女子，但那青年生得极为俊秀，直挺挺地站在那如山上孤松一般，和这嘈杂人间割了一个世界，清逸出尘。听过白衣仙人的话本，原来谪仙也有着黑衣的啊。
　　顾天师跟见过世面一样，一直看着那人，身侧的兄弟吓得赶紧与他隔开来一人的身位。“顾天师没想到你男男女女来者不拒啊，我今晚要锁紧门匝。”
　　“你赶紧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算哪门子美人，做门神贴墙上倒挺合适的。”
　　府卫被一通数落反而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某人对他有非分之想了。“本来就是啊，男人有什么好看的，除了我们家殿下，殿下的风姿神貌可是独一份的。”这话说完府卫自己都害臊了，风姿神貌、天下独绝，去形容一个半大还未长开的小子，当真忠心耿耿。
　　“你家殿下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肖想他吗。”顾天师继续打趣道，“更何况，美人可是要看风骨的。”
　　“我们习武的根骨个个奇佳。”
　　“太抬举自己了，你哪有什么风骨，你那是猪骨、拿去炖汤挺合适的。”
　　四目相对，或许是顾行看得太久太放肆了，迎上的是一双冰冷得似乎能透出杀气的双眼。若是凑近来看，那本如画中观音的细眉长目并没有该有悲悯众生的情态，眼神冰冷，神情倨傲，更像是把妖魔当瓜砍、凡人当草看的无情上神。
　　或许是此人看上去实在有些不近人情，大多旅者纷纷屏声敛气，一时间大堂又安静了下来。
　　但生意还是要做的，掌柜又带着自己惯用的微笑热情迎客，声音却略略有些发抖：“道长，住店嘛？”
　　青年原是一身黑色道袍，只是不知是从哪座山上下来的，能修得一身仙风道骨，比顾天师看上去正经的多。
　　“避雨而已。”青年淡淡说道，又用那双杀气腾腾的双眸环顾四境。尽管他的架势更像是来砸店的。
　　不住店就算了，能不能别吓着其他人呀，老娘还要做生意呢。掌柜内心崩溃，却又不敢言。
　　“夜雨凄冷，道长要不要来杯姜茶暖暖身。”掌柜依旧热情相问，“小店的素食也是极好的。”
　　“不必了。”他直接回绝道，又挑拣起客栈来，“掌柜是谁，驱鬼铃都不摆，指望门帘辟邪？”
　　看上去不近人情的人，果然说话也是丝毫不留情分，话虽不多，但掌柜的脸已然红一阵白一阵，只能附和不敢反驳。
　　要不是本朝对僧道多优待，又看你长得像个人样，老娘早把你撵出去了，白嫖还这么理直气壮，哪座山下来的瘟神。
　　他依旧立在门侧，依稀还能听见门外簌簌落雨。彼时大堂内没有单独的空位，以他这副格外生冷不近人情的面目，自然也是无人愿意与他同坐的。
　　还有猎猎风声、穿林打叶，劝他抽身、隔绝红尘。
　　又添了灯花照人，可惜太过晃眼，看不清相对之人的眼神。
　　不胜酒力的被同伴搀着回到客房，也顾不得锁上门防止顾天师夜半来访这等大事了。同行的，有的未归、有的归去，现在亦是只有顾行一人。
　　他百无聊赖地转着杯盏，纵情声色之后，对着一片狼藉的残羹冷炙，任谁都觉得乏味，是在虚度年岁。
　　世间荒惑败乱，无若酒者。可见前人所言不虚。
　　青年倚在门侧，手头还在鼓捣着驱鬼辟邪的镇物，尽管客栈中能供他造的只有些没篆字的空木牌。
　　忽然，飘来一股浓重得熏人的酒气，随着灌入堂内的冷风，全扑在他身上。是刚刚和他对视的醉鬼。
　　“......”青年沉默不语，却挪动脚步欲和他保持距离。
　　顾行注意到了青年的不悦，便抱歉道：“对不住，我只是来吹阵风醒醒酒的。”
　　对上的，又是那双目下无尘的凤眼，青年冷声说：“醉了自有解酒茶，在这里只会白白沾染风寒。”
　　“道长真是个善人，这黑心店家不摆驱鬼铃，你还在这给她白做一个。”顾行很没有分寸的又靠了上去。离得近了，他发觉青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怨气，像是被脏东西缠身了。替凡人驱鬼的人，却不去驱自己身上的鬼，该说他无私还是无知。
　　酒气熏得青年有些喘不过气，“有什么事。”
　　“可是道长你自己身上也有怨气，怕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呢”顾天师低声说道，带着醉意又凑近了几分，可平日里就没规矩，此刻语气实在过于轻佻，很难让高岭之花有所好感。
　　“不关你的事情，不要多管”
　　“在下是个天师，怎么能看着怨气侵害生灵呢。”
　　“多谢好意，不必了。”青年见他缠上自己，便不费口舌，连忙转身离去。
　　顾天师挡在门前，一副指望着靠这怨灵吃一个月饭的架势。
　　他显然是没有遇到过狗皮膏药，竟然想强行甩掉。
　　明明还没推开顾天师，他反而一屁股坐地上，扯着他的袍袖，碰瓷起来：“救命呀，掌柜，有人在你的店里打人了。”
　　更缺德的是顾行还顺带将毁了几个杯盘，瓷器碎落在地，声音分为清晰。
　　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是我打碎的啊，大姐，要赔钱找他！”他还先给青年扣上一口黑锅。
　　“无耻。”青年一时语塞，他有限的经历和条条戒律让他想不到用怎么样的词去形容顾天师。
　　掌柜的本就对白嫖避雨这事不悦，但怎么看都像是醉鬼闹事，她又经不起被这两位搓磨，便各打五十大板：“滚出去，吵什么吵！”
　　顾天师如愿以偿地实现了和美人同淋夜雨、一处白头的春梦。
　　世人多在歌楼上、客舟中、僧庐下听雨，却甚少有人愿意出门欣赏，一来是身体为重，受了风寒得不偿失，二来是夜雨时分阴气深重，想来是要给魑魅魍魉让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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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附上新人物介绍
萧肃
名满天下的散修，及冠便因只身斩杀致使淮南大旱的尸魃闻名，为百姓除魔分文不取，却不愿各名门宗派扯上关系，和除妖司之间亦有过节。外在清冷禁欲、不善言辞，实际上待人宽仁很好说话，心怀苍生。
身份：散修
年龄：《33（大顾行八岁）
身高：180
灵根:金
心诀：绝尘 （抑制情欲杂念，求长生道者必备）—>澄怀（坚守本心，吾道自足。最常见的心诀）
武器：银魄（锁链）
喜欢的人 兼爱苍生
讨厌的人 大夏皇帝 除妖司
喜欢的食物 豆蔻熟水 荔枝膏水
讨厌的食物 醉蟹醉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