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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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日子总是乏善可陈，诺亚开始了他的医学生之路，但是并不顺利。基础很弱，课程很多，作业更是棘手。每天都过得匆忙又疲倦，诺亚几乎无暇再考虑其他的事情了。
麦克尔，他的舍友。诺亚很少在教室里见到他，宿舍里也几乎很难见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更没有人知道他作息究竟是怎样，老师教授们也几乎不管他。
麦克尔若是不在宿舍，日子就过得更好了。诺亚不必再忍受打扰，他实在求之不得。
十二月来得很快，马上就要圣诞节，久违的假期终于到来了。许多学生都收拾东西回去和家人团聚，诺亚写了一封信寄回去，他会待在学院里度过节日。回家也没有什么可期待的，母亲有母亲的生活，兄长有兄长的工作。要么就是那些亲友，今天你到我这儿来，每天我又到你那儿去……他已经被困在庄园里十九年了，现在能够远远待在外面才是他梦寐以求的。
诺亚坐在宿舍的书桌上，他利用这难能可贵的假期去集市上买了些书。他一页页翻着那些书籍，胡乱打发这假期时光。
“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诺亚猜得到这个人是麦克尔。他很少见地出现在宿舍里，虽然诺亚猜测对于麦克尔来说放假和不放假没什么不同。
“你就准备这样度过假期吗？”麦克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一些度假胜地的推销员。
“怎么样？你怎么知道我会有什么打算。”诺亚有点不太想搭理，他知道麦克尔一定会提出一个他无法接受的提议。
“我带你去个地方。”麦克尔说道，他一边把诺亚手里的书抢走，“你一定不会拒绝的。”
“我不去。”诺亚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必须去，你会喜欢上那里的，”麦克尔软硬兼施，“你如果不去，我就大肆宣扬你是诺亚·里德，家里是贵族，而且家财万贯——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宣扬这些，只要你跟我去我就不说。”
半小时后，他们在一间小酒馆门口停下了。这家酒馆装修挺精致，诺亚反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宁可去那些只有码头工人喝酒的小破酒馆也不愿意来这个地方。
“怎么了？进去啊？”麦克尔看着站在门口的诺亚，他往前推了一把，“这里是红眼沙龙，一个好地方。像你这样的，进去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诺亚非常怀疑，什么是像你这样的？他很想找个借口离开，但是却半天没有想到可以说服麦克尔的理由。
“我不是很想进去。”诺亚小声抗议。
“别推脱，我知道你有一张照片。虽然我没看清那上面具体是什么，但是我猜那人肯定是你喜欢的女人。因为照片上要么是家人，要么是情人。你过节连家都不愿回去，那照片上肯定是情人了。”麦克尔直接把诺亚拽进沙龙里，“为什么要执着于见不到的人呢？这里有的是女人。”
诺亚倒是没想到麦克尔是个这么会算计的人精，他虽然正事上不怎么用功，但在歪门邪道上却也算是聪明。当然诺亚也有些紧张，这意味着他今后还得提防一层，如果真的被抓到什么把柄呢？
酒馆里确实有很多女子，区别于街边的，这里的仅仅只是衣着更得体了一点。诺亚向来不支持这类娱乐活动，但是麦克尔显然很受用。诺亚准备等过一会儿就想办法开溜。
他们坐在一个靠墙的方桌边上，麦克尔兴致勃勃地开始拿起菜单点饮品。
夏普夫人可以帮助一个玛丽安，可是这里到处都是“玛丽安”。任何出卖尊严的地方都应该被取缔，诺亚想，贫穷和剥削总是根深蒂固地盘虬在各个角落。
“剥削”，诺亚想着这个词，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他终于想起来这个词出自他先前看的某本书。
诺亚抬起头来，他突然发现远远的角落里有一个红发的女孩，她的脸上似乎有一些小小的雀斑。糟糕，她看过来了。诺亚立刻移开视线装作低头看地面，要是她走过来搭话可就麻烦了。
确信那个姑娘没有发现自己，诺亚终于松了口气。他抬头仔细观察麦克尔，麦克尔似乎玩的很起兴，他正和一位化着浓妆的女子攀谈，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
诺亚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确保没有人看着他，快步走出了酒馆。
刚刚走出门外，一点冰凉的东西落在诺亚的脸上，下雨了吗？诺亚摸了摸脸，又一点冰凉落在了他的手上，是雪花。下雪了吗？
诺亚抬头，路灯照亮的天空中竟然落下了翩翩细雪，冰冷的洁白的雪花落在头发上，手背上，肩膀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感受过雪了，无拘无束的雪花漫天飘落，这是这一年迟来的第一场雪。
他突然微笑起来，就好像脱离了过去阴影的快乐终于在此刻姗姗来迟。他蹦起来，像一个第一次见到雪天的小孩子。明天会是满街积雪吗？就连屋檐上也全都是洁白的雪，他在心里隐隐期待着。
诺亚在路上绕了一会儿，毕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稍晚些时候他回到了宿舍里，又开始翻起桌上的书来。
诺亚本以为麦克尔不会回来，没想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宿舍的门被撞开了。
麦克尔喝醉了，闻得到浓烈的酒气，他走路也摇摇晃晃的。诺亚并不看着麦克尔，他不想此刻被搭话。麦克尔醉成这样竟然没有倒在雪地里，真是稀奇。
“你怎么……怎么回来了？”麦克尔果然开头就是这句话。
激怒一个醉鬼是不明智的做法，诺亚找了个稳妥的理由，“我中途有些想吐，不太舒服，所以就先回来了。不好意思。”
“为什么？”这个醉鬼不依不饶，“为什么……是因为看到女人所以想吐吗？为什么……？”
诺亚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麦克尔会做出这么离谱的联想，但是他还不至于要和一个醉鬼谈逻辑。
“当然不是。”诺亚如此回答。麦克尔看上去似乎听不进这句话了，他飘忽着脚步摔倒在这里床上，震耳欲聋的鼾声仅仅在三分钟后响起。
诺亚希望自己是个聋子，麦克尔是个哑巴。他还希望麦克尔能够在外面过夜，最好后面几天也是如此。
凌晨的时候，吵闹的声音终于停止了片刻，诺亚终于在这缝隙里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诺亚梦见自己回到了被那个旅馆的老板老板娘手下狂揍的时候，他倒在地上。梦里似乎比现实还要无限放大情绪，诺亚觉得非常愤怒又无助。
这种情绪似乎一直保留到了现实，诺亚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发现一张脸悬在面前，他的手先一步做出反应——拳头狠狠揍在了那张脸上。
“嗷——”麦克尔一声痛呼地跳开至少六英尺远。
诺亚觉得有点儿痛快，虽然他的确误打误撞打错了人，但是也算是出了口气。
“对不起。”诺亚说道，“我做了个噩梦。”
“下次我可不敢再来你这儿了，”麦克尔揉着鼻子，“我记得你昨天晚上好像说你见到女人就想吐。”
就离不开这个话题了吗？诺亚有些丧失了对话欲望，“你记错了。”
“你亲口说的，”麦克尔说道，“我都记得。”
“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我从来没说过，不要强加在我身上。”诺亚不打算再多争执，他飞快地起床收拾东西离开了宿舍。诺亚不想待在这里，于是去了图书馆。
刚刚才踏出宿舍楼的大门，诺亚突然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遐想，外面的世界似乎回应了他，到处都是洁白的积雪。路边上铲雪的工人在慢慢推开积雪，屋檐上，树杈上，栏杆上……每一个地方都是积雪。诺亚的心雀跃起来，不知为什么，喜悦的情绪感染着他。
在诺亚去图书馆的路上，发生了一件小事。他在校园的报刊亭里订阅了几份报纸，一份是月刊，另一份是周刊。两份报纸并不贵，他是绝对可以支付得起的，诺亚觉得这是有必要的。
时间过的很快，圣诞节的假期就这样溜走了，接踵而至的是期末测验。紧张的复习填满了时间表，诺亚在日历上一笔一笔划掉了过去的日子，考试的日子便临近了。二月十日的时候，诺亚恍然发觉错过了自己的生日，昨天整整一天的时间他都没有意识到当天是自己的生日。
还需要买一个蛋糕庆祝一下吗？诺亚在心里笑了笑，算了吧，他早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了，就当是平常的一天好了。
三月来到了，紧张的考试结束了。诺亚收到了他的成绩单，实话说——不怎么样。但这是意料之中的，作为一个插班生，他在这条路上还有很长的距离要走。至于麦克尔，他完全不在乎。按照麦克尔自己的话来说，他又不会真的去当医生，何苦呢？去当个制药公司的老板不是轻松得多吗？
诺亚收拾好行李走出校门，冰雪已经开始慢慢消融了，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欣赏雪季，春天就到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58章 第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