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埃斯基摩斯基

4、第 4 章

　　江玄放松了对我的管束，他很自信我不敢轻举妄动，便允许我出门一趟。
　　海城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忙，路人行色匆匆，有轨电车人潮人涌，路边还有一些穿着统一校服的女大学生抱着书往学校走去。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我不一定要找出解决窘境的方法，只是我不愿任人摆布。不过，在这个世道，谁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多虑生愁思，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想起上次没吃上醉福楼的烤鸡，打算去一趟过过嘴瘾。
　　我正要调转方向，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林先生？”
　　扭头发现，又是江意。
　　于是我抬头，“汉华大学”四个字映入眼帘。
　　“林先生要进来看看吗？”江意今日戴着一副金丝眼睛，增添了几分书卷气。
　　鬼使神差地，我随他进了学校。
　　我曾有一个念书的梦。我不是海城人，因战乱来到海城定居。母亲年少时上过学，教我学会了不少字。我十分憧憬她的校园生活，平日里经常缠着她给我说。只是后来因为时疫，父母亲相继离去。我与弟弟在海城举目无亲，难以生存，我只能挑起抚养弟弟长大的重担，忘记自己曾经渴望的梦。
　　进来看看也好，算圆梦了。
　　路上的学生都喊江意“江老师”，很是尊敬。
　　我惊讶地问：“你在这里教书吗？”
　　江意点点头，“是的，我在这里教德文。”
　　既然如此，江意对江玄根本就没有威胁，那江玄干嘛一副提防江意的样子。
　　然后我们都没有说话，穿过走廊，来到了花园的一处角落。
　　这里没有什么人，我想是江意故意带我到这来的。
　　“林先生，你来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棕色的，像琥珀一样透亮，动人心魄。而这么一双眼睛，此时正装着对我的担忧。
　　望着他的眼睛，我改变主意了，“我想你帮我。”
　　我告诉他江玄的计划后，他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林先生，我不知道我哥他想要做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齐家邀请了海城各报刊的记者来参加这场宴会，”他停顿了一下，说，“齐大帅的女儿将会在那里选出心仪的未婚夫。”
　　太荒谬了，齐容勋才刚走没多久就赶着给他的女儿安排相亲。
　　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过于夸张，江意还补充了一句，“据说是齐大帅生前安排的。”
　　我收了一下表情。
　　江意又跟我说他并不能阻止他哥带我去，但他会出席，会在现场见机行事。
　　我没有多失望，于他而言，这应该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我们没聊多久，江意就要去上课了。我本想跟他告辞，他却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我答应了，毕竟来都来了。
　　只是我没想到，我会在那遇到梓期。
　　一开始我还没有发现，只觉得那人的背影像极了梓期。可他坐在第一排，我没有机会看清他的脸。
　　直到江意开始提问，“林梓期，你来朗读这篇课文。”
　　那人站了起来，磕磕巴巴地说着陌生的语言，念完后又直挺挺地坐着。纵是我坐在最后面，也能感受到他对知识的渴望。
　　我的眼框发酸，心里五味杂陈，静静地凝视着梓期。
　　后来，我没有去问梓期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我想，当他想跟我说的时候我会知道的。

　　我努力适应这身我大概永远都买不起的西装。
　　“走吧。”江玄不明白我继续往前走了，催促道。
　　我有预感，一旦我两只脚踏进这扇门，我的生活将无法回到从前。但我别无选择。
　　想罢，我追了上去。
　　里面的人个个都打扮得光鲜亮丽，男男女女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大厅悬挂的水晶灯亮得我恍惚。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我站在大堂中显得格格不入。
　　江玄并没有陪着我，他很快就找到交谈的目标，嘱咐我安安静静地在角落等他。
　　我四处张望寻找江意的身影，企图求个心安。
　　他说他会帮我的。
　　我要的很简单，只求能在这场宴会做个透明人。这里太复杂，不是我可以掺和的。
　　“你好，我叫顾林齐。”一个年轻好看的男孩出现在我身边。
　　我正要开口，他笑道：“我知道你，你是江玄带来的。”
　　“林梓青。”
　　顾林奇貌似没听说过我。
　　他瞧着就像一位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不谙世事，天真单纯。
　　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索性就沉默不语。
　　但他大概是觉得想找个人说说话，“江玄他对你怎么样？”
　　我说还好。
　　“你在他身边多久了呀？”
　　我扭头看他，他表现得有些无措，急忙摆摆手，“我没有恶意，我就是好奇。”
　　我顿觉无趣，这大概又是一位江玄的爱慕者，一提到江玄眼睛就发光。
　　如此一来，无论他有无恶意，我都应该离他远点。
　　但是这位小少爷有点蠢过头，装模做样地给我递上一杯酒，眼里带着忐忑和紧张。
　　“抱歉，人有内急，失陪。”我站起身，并没有错过顾林奇一闪而过地鄙夷。
　　他并不着急对我下手，似是觉得凭我自己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这么放我离开了。
　　我更加急迫找到江意，他是唯一一个可能帮我的人。
　　可笑的是，我竟然会信任江玄的亲弟弟。
　　但很可惜，没等我找到他，我就被打晕了。

　　我感觉自己浑身发烫，难受得紧。
　　这戏码太熟悉了，我大概是被人下药了。
　　我努力支起身体，竟没有发现顾林奇，反倒是江意站在面前，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江意派人暗中盯着我，只是一个没注意，着了别人的道。
　　“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一个人。”江意俊秀的脸红得要滴血了。
　　我端详着他的脸，觉得好笑。
　　“没事，我泡一下冷水澡就行了。谢谢你。”
　　“可是......”
　　我疏离地对他笑了笑，表示拒绝。
　　江意不再多说，扶着我走到浴缸，替我放冷水。
　　“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可以叫我。”
　　我苦笑，这两兄弟怎么性格差这么多。
　　不过，yu望如海浪一般席卷全身，我也没有力气再去想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外面传来踹门声，紧接着就是肉、体相碰的击打声。
　　“你对他究竟什么心思？”
　　是江玄，他找到我了。
　　我不想他误会江意，江意是个好人。
　　“哥，你误会了！”
　　“是吗，那怎么每次我都能遇到你跟他在一块？”隔着门我都感受到江玄的愤怒。
　　我只觉得好笑，他作这副模样并不是有多在意我，而是占有欲作祟。
　　“怎么，你看上我cao过的东西？”江玄听不进江意的解释，讽刺道，“那么脏的东西你也看得上？”
　　他知道我能听见，他故意说给我听的。
　　但我还是气得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一直流。
　　江意怒道，“你太过分了。”
　　林梓青啊林梓青，你何德何能，能让江意这般袒护你。
　　继续吵下去不过就是把事情闹得更难看罢了，况且我也不值得成为他们争吵的那个人。
　　于是，我离开浴室，虚软地走到他们面前，对江玄说，“走吧。”
　　我不敢再看江意。
　　他不要，也不值得为我这种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