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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南安28——兄弟融融 ...

  •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姚显捂着耳朵,大大咧咧:“怎么一大早,就一呀二呀的,老六,这是你新编的曲子啊!”姚邕的手指扫过琴弦,说:“这是长安最新的乐调,我用来配唐风中的《绿衣》,竟然颇具古意。等二哥三哥四哥来了,我就把这首曲子弹给他们听。”
      姚显道:“他们一个是半和尚,一个对音律一窍不通,一个是鳏夫,哪里合适了,依我看,你进宫弹给大哥小妹听,他们最会欣赏了。”
      姚邕道:“五哥,你快别挖苦我了!谁不知道,你我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两个闲人?二哥辅政,三哥四哥忙着操练军队,养兵屯田,现在只有你我整天无所事事,我虽然有伯夷叔齐之志,又有伯牙子期之心,但是若总是这样下去,迟早变成废人一个呀!五哥,我从小一见大哥他们就害怕,可你不一样,你跟大哥是一母同胞,母亲生前最疼爱你了,你可得去跟大哥求求情,让他给我们点事做!”
      姚显干咳了两声,才慢悠悠说:“你当我是什么宝贝呢?你还记得,北边拓跋氏派来的那个求亲的贺狄干吗?他来长安后,没地方安置,在我府中打了几年杂。谁知道前一段时间刚回去,进了北魏拓跋的地界,就被拓跋珪杀了!依我看,我们现在又遇上了新对手,你想咱俩去北方干仗吗?”
      姚邕愣了一下,发狠道:“干仗就干仗,反正也是三哥四哥带着,怕什么!我其实是想,咱俩能在朝中担任个实职,也好过日日在府内荒废啊。”
      姚显见姚邕态度坚决,也不好说什么,心中纳罕这小子怎么起了凌云之志,谋划起建功立业起来。
      其实姚邕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身为老六,母亲只是个身份低微的歌姬,蛇氏虽然待他很好,但是姚邕心中总不敢指望与哥哥们比肩。他没有什么军事才能,又不喜欢打仗,倒是挺喜欢文章和音乐。现在天下初定,眼见哥哥们以军功显达,自己却只能在教坊司中流连,自然心有不甘,往日他只是将军的小小庶子,但现在他至少也是一位皇弟了,不是吗?而且大哥人品学问都好,如果能常随大哥左右,自己仅有的微末之才早晚也是能被发现的。
      姚显看出了姚邕的心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拍拍姚邕的肩:“六弟之言,甚是有理,赶明咱们兄弟便去向大哥讨个事情干干。”姚邕看到姚显手里拿着一本书,想也没想,一把抽了过来,笑着说:“五哥,你看什么好东西呢?也让我瞧一瞧。”姚邕定睛一看,是一本易经,说:“这老生常谈的东西,五哥之前都能成诵,怎么会想起来重新翻开这本书呢?”
      姚显道:“这本书里面,不仅有东汉大儒郑玄的注释,还有王弼的注释,往日我只顾看原文,这两天挑王弼的注翻来覆去地看,才觉得这家伙真不简单。你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我以后读老子、庄子和周易三玄,都该去看看正始之后那帮人是怎么解经的。道者何?无之称也,无不通也,无不由也。况之曰道,寂然无体,不可为象。无不可以无明,必因于有,故常于有物之极,而必明其所由之宗也。”
      姚邕沉思了一会儿,说:“江左玄风日盛,正是这样的道理,本来,道是无,因为无,所以不能成象,但是只要谈论无,无就会变成有,因为道是不可说的。所以王弼不从‘无’去说,而一直从‘有’去说,这样江左那帮人的谈玄才有基础。否则,他们早就该闭嘴了。”
      姚崇过来姚显府上有一会儿了,他站在门外听兄弟俩的谈话,觉得很有趣味,等到谈及言意之辨,方才不慌不忙地走进门,朗声道:“所以他们一边说得意而忘象,得象而忘言,一边又要说,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
      姚显和姚邕,一个躺在榻上,一个斜靠着坐着,因为在家里,行动举止都有些无状,听到姚崇的声音,纷纷站起来叫了声四哥。姚显还揶揄道:“四哥,你以往不是最烦这些了吗,如今怎么也崇有贵无起来?”
      姚崇说道:“战事稍停,我闲来无事,总得为自己找个寄托。当初东晋士人衣冠南渡,既不敢北上收复失地,又觉得愧对祖先,于是新亭对泣,惺惺作态,聊舒郁愤,我今日的所作所为,与他们有什么分别......”说罢,姚崇叹了口气,眉宇之间始终盘旋着忧郁之气:“我年少无知,总觉得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必拼尽全力施展抱负,纵然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直到你嫂子走后,我才直到原来世上真有什么事是求不得的。方才,我在窗外听到六弟唱绿衣一章,睹物思人,其情可感。”
      姚显想要宽慰姚崇,便说道:“求不得,便会生怨,有怨气发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导致情志不舒的好。大哥,一方面我希望你快点好起来,一方面,我又愿意听你发发牢骚。再不济去读屈原、李陵、班婕妤的诗,诗文娱情,四哥必然能在书里面找到知音,缓解孤寂之情啊。”
      姚邕道:“哪有这么麻烦,我给四哥好好挑几个歌姬舞姬送去,岂不更好?”
      姚显锤了一下姚邕:“你看四哥要不要!”
      姚崇连连摆手:“我这辈子当和尚,再也不碰女人了!你嫂子生前替我受罪,她一走,我就替她受罪了。”
      姚显道:“就连和尚也娶妻呢,君不闻天竺圣僧鸠摩罗什乎?你们知道二哥这两天忙着干什么吗?大哥这些日子忙着让少府和治粟内史调人调钱修建寺院呢。”
      姚崇道:“连我手下的兵都给拉了去,我怎么不知道?倒是你,看着一天过得稀里糊涂的,从哪飞来的消息?”
      姚显得意地摇头晃脑:“玉衡逼着冲儿,从宫里出来三天两头地来给我问安,玉衡估计在宫里呆闷了,一写就是好长的信。不过也奇怪,我让她来我府上小住,她也没答应,想来她如今是有了更多顾虑吧。”一想到此,姚显心中不禁涌起了几分心疼和黯然,但是玉衡贵为公主,居天下女子之尊,如果真的嫁出去,便要珍珠变成鱼目,想来还是不出嫁的好。
      姚显刚刚谈到姚冲,三人眉头都不自觉地皱起来,姚冲在宫中的风评确实不怎么好。而且姚兴的确太过于宠爱姚冲了。姚崇和狄伯支私下里请姚兴不要过分骄纵了他,结果第二天上朝,姚兴就对诸位大臣说,姚冲是姚苌的幼子,自己待之如亲子,方可告慰父皇和母后。
      狄伯支简直觉得姚兴有点不可理喻,反倒是姚崇放弃了劝谏的打算:“咱们陛下喜欢儒学,天天都是要正名正人伦,最重视兄弟手足之情,而且姚冲不必我们几个哥哥,打小就没了爹妈,长兄如父嘛,陛下自然是格外优待。”
      姚崇去过被慕容冲统治的长安,自然知道内情,只不过不能轻易对外人道罢了。
      姚显叹道:“咱们大哥当初和小妹母亲一起,身陷长安,受了慕容冲不少折磨,这是大哥心里的最痛处,于是只能加倍补偿小妹和冲儿了。话又说回来,另一层意思,我看也是防着冲儿,冲儿的年纪比我们都小,万一将来真有才干,又加上他生身父亲那样的野心,想做什么乱做不成呢。”
      姚崇眉头紧皱,好一会儿才崩了一句:“陛下越是这样,反倒是祸乱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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