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遇到老同学》川与山

6、第 6 章

　　温乐放下杯子，注意到对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耳廓红彤彤的。

　　“你很热吗？”温乐问。

　　咖啡厅开了空调，但是恒温，不是很凉。

　　温乐问完也没等周舟回答，用手机扫桌上的码看饮品。

　　“不热，你要点什么？我来点吧。”

　　见温乐扫码点东西，周舟也急忙扫码，两个人都扫码后能看到彼此点的东西，周舟看着那几杯多冰的饮料，神情有些赧然。

　　提交订单后会出现支付页面，周舟点了支付，但是没付成功。

　　温乐放下手机，重新看周舟。

　　“那个，我想问个问题。”

　　“什么？”周舟心提了下，看温乐。

　　温乐摸了摸鼻尖，试探性说：“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周舟抿了抿唇，半晌点头，“嗯，我们是高中同学。”

　　“啊？！”

　　温乐懵然，重新打量周舟，确实，有了具体时间和认识地点后，他看周舟越看越眼熟了。

　　“抱歉，时间有些久了……”温乐歉疚道。

　　“没事，确实太久了，而且……而且我现在和高中还是有些差别的，你能眼熟已经很厉害了。”

　　周舟摇头，又笑了下，这次不是羞涩，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温乐没读懂，但他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伤人。

　　服务员将温乐点的饮品送来，温乐将树莓那杯冰沙饮品推到周舟面前。

　　“试试。”

　　周舟伸手去端饮品，

　　温乐的目光顺势落在他手上。

　　周舟下意识想缩回手，却又忍住了，只是目光也跟着放到自己手上。

　　出发前，他用刷子仔仔细细将手刷过，还用洗手液洗了好多次。

　　但是现在再看，才发现指节皮肤还是暗黄色的，那些窄细的纹路里，似乎还隐藏着机油和泥土。

　　周舟松开手，把手重新放回膝盖上。

　　从前是开裂的板鞋，如今是沾着泥土的手。

　　周舟的手捏了捏新裤子，看到温乐将树莓冰沙推到自己面前时的喜悦消失无踪。

　　哪怕过了十几年，当时的自卑还是根深蒂固刻进周舟的骨子里。

　　使他在和温乐对视时，眼睛不自觉下垂，视线忍不住飘移。

　　温乐原本只是随意看一眼，但他注意到周舟手指上的裂口和一些细小的疤痕。

　　“对了，你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聊什么，温乐搜刮脑子，找到一个话题。

　　“种花的。”周舟说。

　　“种花？山川花卉基地？”突然想起什么，温乐脱口而出。

　　“嗯。”周舟点头，眼睛咻的亮了。

　　“我半个月前就计划要去看看，一直没找到时间。”

　　温乐见他没那么紧绷，手也下意识放到桌上来，脸上笑意深了些。

　　“要不现在去看。”周舟突然说。

　　“可以吗？”温乐反问。

　　“可以。”周舟立马点头。

　　找服务员拿了两个打包袋，两人将桌上没怎么吃的食物和饮品打包，出了咖啡馆。

　　“你在前面开，我在后面跟着你。”

　　“好。”

　　一白一黑的车前后驶出金灿灿的稻谷田，朝辽阔的前方开去。

　　半个小时后，两辆车停在花卉基地外路边。

　　温乐解开安全带，提了两杯喝的下车。

　　周舟也正好朝他这里走来，温乐将树莓冰沙递给他，冰沙化了大半，透明杯子上全是水珠，手碰到也变得湿哒哒的。

　　温乐返回车里拿了包抽纸，欻欻抽出七八张递给周舟。

　　“擦一擦，用纸包着杯子喝。”

　　花卉基地四周是各种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大棚，路边竖着的牌子上写着每个“XX鲜花”“XX蔬菜”“XX家草莓采摘”等词汇。

　　鲜花基地被绿植围墙围起来，大门口竖着白底红色的“川山花卉基地”，

　　“走吧。”

　　周舟伸手作出请的手势，温乐笑了下，抬脚从绿植修剪而成的深绿色拱门下走进去，

　　基地里和外面就是两个世界，

　　只能一辆小轿车单行通过的水泥路两边种着各种颜色的绣球花和奇形怪状的绿植。

　　“基地目前有差不多一百五十亩，分为三个区域，绣球培育、景观盆栽、还有育苗的地方。”

　　基地前面部分都是景观盆栽，温乐认识的不多，只看出来常见几种，三角梅、月季、杜鹃，石榴树、桂花、红枫等。

　　“盆栽不多，主要是种绣球。”

　　周舟看温乐看得仔细，主动为他介绍每个区域，沿着水泥路往后，是三座大棚。

　　“大棚是全自动化的，只要设置好数值，定期复检，不怎么需要人费心。”

　　该踩的坑、吃的亏在去年都踩够吃够了，今年还算比较顺畅，周舟领着温乐先将外面逛了一圈，然后进绣球花大棚。

　　大棚里工人在忙，切花，修剪、保水打包，一条线全在大棚里完成，待会直接上车送走。

　　“这些都是顾客预订好，今天六点前要发货。”

　　工人看到周舟，喊他周老板，他们以为跟在周舟后面的温乐是来买花的，让他随便挑，选好给他打包。

　　温乐笑着应答，跟着周舟走过这边粉白色区域，朝另一边蓝紫色区域走去。

　　“大自然里很少看到蓝紫色和黑色的花，绝大部分都靠吸色调蓝，这边就是调蓝。”

　　温乐记住了好几种绣球花名字，各色的绣球看得眼花缭乱。

　　工人在忙，两人绕着大棚逛了一圈就出去了，另一个大棚是专门用来育苗的，一排排一列列嫩绿嫩绿的，景观盆栽大棚里各种颜色的花和充满生命力的绿植也很漂亮。

　　逛完，两人又回到绣球大棚。

　　周舟拿了把修枝剪，快速剪下几支开得比人头都大的粉白色绣球花，又修剪一下，从打包工人桌上拿了几张雪梨纸包好，递给温乐，

　　“送你。”

　　绣球花开得太盛，四支包在一起，比几十支其他花包在一起还大。

　　温乐看到递到面前的花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接过。

　　“谢谢。”

　　……

　　落日熔金，夕阳欲颓。

　　周舟站在拱形门下，目送温乐上车离开。

　　温乐上车后才想起，他应该约周舟吃顿晚饭的。

　　不过，温乐看向副驾驶上的绣球花，轻轻笑了，来日方长嘛。

　　回去路上，温乐绕了一小段路去超市买了个花瓶。

　　四支绣球花被温乐放到书房桌子上，灿烂茂盛，备课的时候看到心情都愉悦了许多。

　　尤其是改完卷子回来的晚上，看到花，他就想起咖啡馆里周舟那个拘谨害羞的笑，还有将花递给自己时，耳朵脖子红成一片的样子。

　　周一改完卷子，周二出成绩，高三（13）班语文成绩还是一如既往“错落有致”，高的高，低的低，但平均分上涨了七点五分，排到年级第八名。

　　【温乐：平均分上涨，那几个只爱学理科的学生贡献不小。】

　　【周舟：好厉害/鼓掌jpg】

　　温乐和周舟自从周日见那一面后，到今天周三都没见面。

　　花瓶里的绣球花外圈花瓣有了枯败的迹象。

　　温乐盘算着时间，明天周四，晚上要看晚自习，周五下午要开家长会，他不能走。

　　只有周六了。

　　【温乐：你周六下午有时间吗？】

　　晚上九点，简易房里黑黢黢的，只有周舟的床上亮着一片光。

　　望着对面发来的消息，周舟愣住。

　　从那场极具相亲性质的见面之后，周舟就将选择的主动权交给温乐。

　　如个他想继续，周舟就继续，如果他不想，周舟就不打扰。

　　所以哪怕目送温乐离开时，周舟很想跑上去问问他，他们有没有机会，

　　或者是，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但是周舟没有，高中的时候他没勇气和温乐说一句话，如今他也还是没勇气求取一个答案。

　　南城三中的老师在整个南城很受欢迎，待遇好，干净体面。

　　在金灿灿的夕阳里，周舟想，他们之间的差距不只是高中时一个坐在后排，一个坐在前排。

　　一个穿最新款运动鞋，一个穿用胶水粘了又粘还是脱胶的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