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异闻处理局》半行诗

7、这很恐怖

　　六个专业人员正在检查类鲛人尸体，抽血、拔鳞，提取样本，进行阈值检测。稍后，他们还会进行实验，试图找出这位幸运儿是因为什么因素，让他成功避开转化的痛苦，只获得鲛人肉带来的长寿。

　　灯光下，村长的面容并不祥和，他眼球突出，眼里的余恨连死亡都无法抹除，面目狰狞。

　　可是，为何这样恨了，还要下跪保护那只同位祸乱的虎姑婆？

　　沈雪昭并不理解。

　　他穿上防护服，戴上皮质手套，因为疼痛而下意识颤抖的手，使用镊子拔出一片鱼鳞，仔细观察。

　　因为小弧度的颤抖，观察起来并不容易，沈雪昭眯着眼，看了很久，才分辨出不同。

　　淡金色的鱼鳞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金色的感觉，这片鱼鳞比s-33那只鲛人的鱼鳞要小，颜色也淡些。

　　“沈队，你看！”

　　沈雪昭低头看去，专业人员掰过村长的头，在脖颈苍老的皮肤上，是三道鱼类用以在水中呼吸的腮。

　　专业人员毫不避讳，兴奋问道：“您有这种特征吗？”

　　沈雪昭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没有进行过水下任务，但应该也有，只是需要特定环境才会生长。”

　　“应该是这样。”专业人员点头，“我看过资料，流下下来的描述里，三百多年前被喂下鲛人肉的成男成女，无论是否存活，他们都长出了鱼腮的特征，小部分双腿同化成鱼尾，大部分与眼前的类鲛人尸体相同。”

　　沈雪昭也知道这个，他入职第三个月，就靠着完成三个任务的优秀评级，获得调阅资料的权限，那天他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看遍所有有关鲛人的事件。

　　样本采取完毕，接下来是解剖。

　　专业人员用手术刀划开皮肤组织，村长死亡超过十二小时，血液早已凝固，这减少了解剖的难度。

　　首先要研究的是异变的双腿。

　　沈雪昭看着锋利手术刀割开粘连双腿的薄膜，这层组织与他使用鲛人能力时，指间生长的水膜相同。

　　他在八岁时就已经提供过样本，这也就代表村长的这层水膜没有研究价值，但专业人员还是严谨的取下部分组织保存。

　　割开腿部肌肉，里面是软化的骨头，软化并不是变得像烂泥一样松软，而是变得有韧性，就像青竹一般。他的膝关节位置上移，再往上看，接近盆骨位置的那部分腿骨已经融合，穿过盆骨眼看着就要和脊椎连接。

　　专业人员无一不瞪大眼睛，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三百多年前，民俗异闻处理局还未成立，那时候处理这些祸乱的人，人们称他们为“道士”、“国师”、“法师”。

　　那些食用过鲛人肉的成男成女的处理结果处理局人员不得而知，连一片碎骨都未曾流传下来。

　　一百多年前，鲛人已经沉寂，鲜少露面，能够研究的类鲛人尸体太过稀少，大部分都是已经变成鱼尾，或者马上变成鱼尾的骨骼。

　　这是处理局第一次窥探到鲛人同化，刚开始的发展过程，补全了处理局推算演化过程的空白。

　　沈雪昭面色凝重，“九月十七号，晚上九点半左右，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双腿还是人类双腿。”

　　专业人员闻言不可置信望向沈雪昭，瞳孔因为震惊而颤动，语气不自觉激动拔高，“人类用了几百万年才从灵长类动物才演变至如今模样，而他居然才花了短短几十个小时，就将要完成同化！”

　　沈雪昭看向专业人员，只说：“这很恐怖。”

　　“确实。”专业人员脸色有些凝重，眼里却依旧兴奋，“这种同化速度……”

　　如果能够剥离副作用，只留下能够长寿的物质，或许……秦始皇穷其一生追寻的长生不死药，将在他手中研究出来！

　　这是闻名世界的壮举！

　　沈雪昭手里还捏着那片金色鱼鳞，金色鱼鳞一不小心坠落，在半空中翻滚，像一片秋天的叶子，掉在他脚边，他弯腰去捡，再抬起时，金色的鲛人鱼鳞已经成了蓝色人鱼鱼鳞。

　　房间内一片混乱，地板满是蜿蜒的水渍，也裂开不少块，浴室里的水龙头一直在流水，声音哗啦啦的吵人，隐约还能听见愉快的拍水声。

　　沈雪昭捏紧了那片从地板上捡起来的蓝色鱼鳞，大步走向浴室，猛得拉开浴室门。

　　巨大的水浪猛然涌出，将毫无防备的沈雪昭冲了个趔趄，幸好抓紧门把手，才没有摔倒在地。

　　水浪逐渐变小，整间屋子都泡在水中，水龙头应该是人鱼甩尾是不小心打坏的，现在还在哗啦啦流水。

　　正在畅游的人鱼不明白为什么水突然减少，只能懵懂地看向开门的沈雪昭。

　　“沈雪昭！”

　　人鱼叫完，鱼尾撑起上身，朝沈雪昭爬来，那姿势就像支起大半身体的蛇，他鱼尾绕过沈雪昭双膝，整个攀上沈雪昭身子。

　　沈雪昭默然不语盯着眼前乱透的房间，拖抱着人鱼坐在客厅沙发上，湿漉漉的倒也没什么不适，只是怕水漏到楼下。

　　楼下就住着林佳楠，林佳楠是分析部部长，对于线索的捕风捉影太过恐怖，人鱼的存在很可能被发现。

　　民俗异闻处理局的位置一般会选定在郊外，再挑交通较为方便的位置，利用工厂又或者住宅区的外表来掩人耳目，周围再盖几栋公寓，反正一整块区域住的都是处理局的工作人员，不会有外人。

　　大部分工作人员会在外面购买房产，用来沟通除局内以外的人际交往关系。

　　沈雪昭没有几个外面的朋友，一直以来都住在员工公寓。今天把人鱼偷偷带上来的时候，还是掐着九点多，大家都在工作的时候。

　　坐了一会儿，感觉手臂上的疼痛尽数消下，沈雪昭才站起身，人鱼还是黏糊的卷着他。

　　花了三个小时，修好水龙头，把房间里的水彻底弄干净，还洗了个澡，定制的鱼缸加急也要明天才到，沈雪昭把浴缸放满水，指挥人鱼进去。

　　他半弯下腰，对人鱼嘱咐道：“不准放水，就待在里面，不要乱动，我去睡觉，睡醒了给你准备吃的。”

　　人鱼歪着脑袋，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沈雪昭也不管他，进了卧室，倒头就睡。

　　人鱼当然没听懂，一长串的话，就懂了个“吃”，于是，他张开嘴，一口咬在浴缸上，虽然觉得不好吃，可还是咽了下去。

　　之后，他从浴缸爬出来，如法炮制尝了尝洗手台、柜子、洗发水……

　　等沈雪昭睡了几个小时，房子已经大变样，一眼望过去，所有的家具通通缺了一个口。

　　身为罪魁祸首的人鱼仰躺在地上，嘴里乐呵呵吐着泡泡，见沈雪昭出来，他吐了一连串泡泡到沈雪昭脸上。

　　沈雪昭：“啊？”

　　沈雪昭缓慢对人鱼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你比我厉害，从今天开始我叫你大哥。”

　　人鱼又歪脑袋看他，支起鱼尾，脸颊蹭着沈雪昭颈窝，“吃，吃，吃……”

　　沈雪昭揉了揉眉心，把人鱼从自己身上扯下去，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进去待着，等我回来。”

　　人鱼还是歪着脑袋，沈雪昭径直出了门，反正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

　　他从公寓走下去，碰巧见到了正在回来的林佳楠，林佳楠冲他点头打招呼，沈雪昭淡定回应。

　　二队在十点半的时候，就携带阈值探测器前往海安，预计明天凌晨就会出结果。

　　沈雪昭已经不再纠结亲自搜查，反正他要参加会议，结果也是第一时间知道，只是还有些不甘心。

　　下午三点，员工食堂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沈雪昭在窗口打完菜，多要了一份，说要当晚餐，实际是带给房间里藏着的那只人鱼。

　　吃饭途中，沈雪昭改变IP地址，联系多个外网营销号，用美人鱼爱好者的借口，花钱让这些账号发布有关美人鱼的视频。

　　人鱼只要留在这，不超过三天就会被发现，沈雪昭从不小瞧他的同事们。

　　但是，到时候就无所谓了。

　　沈雪昭只需要两天的时间来证明，证明证明这条人鱼足够听话，他有能力管控这条人鱼，让人鱼对处理局毫无危害，甚至能够成为助力。

　　只要两天，他就有把握能够留下这条人鱼。

　　……

　　海安分部处理局联系海安当地的警局官方号，在晚上八点发布公告澄清。

　　“关于网传鲛人事件，尸体由专业人员检查后，辨认出是曾做过鱼皮移植手术，还未彻底恢复的烧伤患者。鱼鳞呈现出金色，是因为当天的阳光问题，鱼鳞被阳光直照，折射出淡金色的光，直播镜头模糊一闪而过，难以仔细辨别。
　　还有大家质疑的双腿粘连像鱼尾，尸体长时间浸泡在水中，使皮肤发白、肿大，造成这些视觉误差，……请大家不要过度揣测。”

　　配图是今天直播镜头里一闪而过的截图，一张高清近照，经过修图，将金色鱼鳞颜色淡化，还有一张医院官方的检测报告。

　　大部分网友信了，只有小部分网友仍然在挑刺，觉得那就是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