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月》八坂桂枝

21、抓捕

　　胡府已经被锦衣卫围起来。锦衣卫来了也就意味着皇帝也知道了。这一切都发生得比想象中的快。

　　屋子里，胡松满愤怒之下抄起一方墨砚朝儿子扔去，怒道：“你糊涂！你回来又有什么用？你回来了倒显得你可疑了知道吗？！”

　　“爹，爹我错了！那现在怎么办？”胡宗福向来害怕父亲，此时可是慌得开始手抖，本来以为下午和云四昇谈得还挺好的，他还有些得意，以为自己终于能办成点事了。

　　胡松满近期以来的担忧终于成真了。从周重樱亲自开始查盐商的事情开始，他就有预感这恐怕不是容易解决的事情。他常年为官的直觉，他认定此事是有人故意制造事端从而针对他。然而他却想不到会是谁。新帝登极之后，他已经收敛许多，不再寻求扩展权势，也不再插手很多事情。

　　他只不过是让儿子先和云四昇先联络感情，再慢慢寻求借他盐运使的身份帮自己一把。没想到会在这个关头出事。

　　“哼，横竖这昭狱你是必须走一趟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嘴上是这么说，他还是让管家去联系了他认识的刑部的人，寻求一丝儿子安然无恙渡过审讯的可能性。撇去这是命案不说，死者还是当朝三品大员，可以预想这会滋生什么样的风波。

　　“老爷，人是在锦衣卫手上，刑部能有办法吗？”管家战战兢兢得问。

　　“这你别问！难道要我坐以待毙吗？！快去！”

　　就算胡松满知道刑部的人可能帮不上大忙，他还是得试一试，最好能让人在皇帝面前进言，把人转入刑部大狱，这样方便他操作一点。

　　没想到管家刚准备从大门口上车，一群身着飞鱼袍的锦衣卫就涌进大门，黑压压一片围着花厅，连同管家也一起被拽下车押入大厅。胡松满随后也赶来，赫然看到在花厅像是在闲庭信步的折颜，折颜早就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胡松满，却不见他儿子。

　　“胡大人，好久不见。”

　　折颜从前也是在胡松满手下办事的，直到周重樱直升右都督之前，那时折颜还是一个普通的检校。但是胡松满不可能提拔女子，直到周重樱上任，她本人的贴身缇骑全换成了女子。

　　“折颜。”胡松满扫一眼众锦衣卫，淡淡道，“在周大人手下看起来很是得心应手啊。”

　　在从前的手下家宅被围困，胡松满心里的难受已经很难不展露在面色上，只是尽力维持冷静的语气。看着折颜冷淡凌厉的容颜，像是跟周重樱一个模子学的一样。

　　“不敢当。请胡大人交出令郎，协助调查。”

　　“让你们周大人亲自和我说。你一个七品官，还没资格这么和我说话。”

　　见折颜直话直说，他也不拐弯抹角了。

　　折颜丝毫不为威慑所动，浅浅一笑，“锦衣卫奉天子之命行缉拿之事，权职不受品秩所限。令郎已经自身难保了，大人要也以身试法吗？”

　　“你！”
　　胡松满直指着折颜，还未来得及反驳，折颜已经下令搜查府邸，找出胡宗福。

　　他此刻有些后悔从前轻视周重樱，她的年岁与容颜都让他不曾想过此人会有一天能对自己造成威胁，不然此时的话还能让她照顾一下小儿也说不定。

　　“胡大人找我？”一个清泠泠的女声从花厅外传来，她依然一身便服，一屋子的人除了胡松满看到她还是齐齐下跪。

　　周重樱就是预料折颜镇不住胡松满，毕竟中军都督府的权势也不是盖的，所以自己亲自来一趟。没想到折颜应对不错。

　　胡松满收敛了一点怒色，冷冷道：“想不到周大人如此敬业，竟然劳烦周大人亲临，不知是什么要紧事？”

　　周重樱轻笑一声，“在下也不知。倒是劳烦令郎走一趟就知道了。若不是令郎无罪，必定让他全须全尾好吃好喝得回府。”

　　谈话间，胡宗福已经被押过来了，还一边哭着喊爹，喊道：“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啊！”

　　折颜走到他身前，攫住他的下巴，漆黑的瞳色中暗含着震慑之意，嘴上却是安抚道：“既然公子是无辜的，那跟我们去一趟昭狱，很快就回来了。怕什么。”

　　“去就去！”胡宗福突然硬气起来，眼神还在他父亲脸上寻求示意，“我没怕！”

　　“好。”周重樱道，“那哭哭啼啼什么，走吧。”

　　胡松满死死握着手中扳指，脑海中还在思考该找谁帮忙，次辅还是首辅，还是太后身边的掌印太监，脸上还是尽力挂着镇定的态度，给儿子做个样子，临走前还是冷笑着对周重樱道：“你也别太得意。”

　　周重樱也不在意这句话，回以漠然的一瞥后就走了。

　　带胡宗福去昭狱的一批车马往大业街的方向去了。周重樱要回府，走的是另一条路，只有一架简单的车马等着她。

　　天色已晚，此时正该是安寝的时刻。马车夫也有些昏昏欲睡。周重樱上了车，车里居然有奇怪的安魂香的味道。安魂香向来是用来安神的，她心中疑惑，何时突然有人在马车中放这等香。

　　不过片刻，她竟也有几分困意。平常她一日睡两个多个时辰便够了，此时还不到她歇下的时间。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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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转醒时，眼帘微掀，身上是从所未有的疲惫和困倦感，抬眼，看一眼前方，不知道是哪，再看向两旁，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方，她依然能看见房中有一些家具，像是一个简单的书房，一张翘头案，一把官帽椅，炉架上还有一个茶壶。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书架，怎么会有人在这么暗的地方看书。
　　虽然不见天日，但是也不像是牢房。
　　但是身上的无力感让她抬头了一会儿都觉得累。
　　眼看就要再次陷入昏睡，她又猛然惊醒，一丝清醒的意识推着她对抗她这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在这丝清明的作用下，她试着动了下双手，发现双手都被绳子束缚着，脚上甚至还有铁链。身上还有绳子……她被绑在椅子上。
　　而这个椅子……她又试着动了动，好像动不了。
　　想要挣脱绳子倒是不难。她被现状完全震惊到，努力冷静下来先试着解决自己手上的绳索。
　　绳子很细，但是绑得很近，近乎完全松定不了。她耐下心来慢慢磨着一点凸起像是绳结的地方。可是身上像是中了软筋散一样，她甚至连拉扯绳子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