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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进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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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过年节时，普天之下四海八荒皆大欢喜。
但天家却是有喜有忧。
大家的三皇子下凡历炼之后昨夜方醒。全宫都大喜。
但意外是，三皇子意识不清，灵识受损。御医只诊出为外物控制所损。所幸未动灵根，可慢慢休养
"只是三殿下于人世的部分记忆，似乎受损许多年了。难以恢复。"
御医摸着榻上人的灵脉，皱眉道。
"忘了便忘了，短短人世，想也没什么非要记得的。"
天后抚摸着儿子的脸，很是心疼。
榻上人玉面清俊，神色很淡，双眉紧蹙，安安静静地躺着。
"初儿，快些醒来才好，到三界去才太平……"
天后精美的浓妆下隐隐透出堪忧，以哄小孩的语气劝着她的三殿下。
"娘娘，三皇子大病初愈，奴认为不急着送离天宫呢。"
立在侧的一个极艳丽的年轻男子轻轻摇扇道。
"你也知道，天宫现今不安全。"
天后语气冷道，
"最安全的，应是外边。"
男子不置可否，只轻轻摇扇，眉眼浮起低笑。
在皇宫朝堂之上，宋珩初在很平淡的某一天，毒发身死了。
没有半点征兆，很突然地殁了。
但死后，他总觉一切未完，似乎有事未尽。这种心中缺了一块的遗失感愈发强烈。
虽生前他便总觉在某个角落遗落了什么，但总无法找寻。
如今死了，感受愈发浓烈，压得他快要窒息，只喘不过气，仿佛溺死水中。
"孤这是死后也不得安生。"
一个年轻清朗的男声自榻上传来。
"初儿，醒了？"
天后闻言回头，满眼欣喜。
“座下是？”
那男子很虚弱，唇色和眉眼的表情一样淡，但仍很客气地问。
天后娘娘恍然顿悟，连忙招人奉上了一粒翠玉色的珠子。轻轻在他眉心捏碎了。
宋珩初只觉得一股冷流自全身流过，四肢也变得有力起来。心脏也鲜活地跳动，但总是觉得缺了某一块。
再睁眼，恍若隔世的熟悉感铺天盖地袭来。
"初儿，可还想起？"
天后恳切地握住他的手。
只见眼前的女人眉目凌厉，妆容浓艳庄严，平日应是十分肃穆的神色。而现下只有来自母亲的关切，目光温柔。
"都记起了，母后。"
宋珩初安慰性地笑笑。回握住母亲的手
原他做了十年人间帝王，死于非命，竟有前生，为天家三皇子。
真是有真龙之命格，世为帝王之家
只是不知为何，那心里空的一块，却是只增不减，隐隐有些不安。
年节未去，天家趁机会喜上加喜，大设家宴，声势浩大地宣告三皇子灵魂归宫。
然而，不少人能看得出来，实际目的是转移暗部反动势力的注意，虚张声势。
"怕是不久便会送三殿下出宫。"
燕临低垂着眼，一边刮沫一边徐徐道。
"暗流涌动。"
白瑾忆双指修长白皙，轻抚着月牙白琴，似水一般的韵律荡漾开来。
少女声音平静，没头没尾点评了一句，却极为锐利。
燕临闻言手一顿，抬眼看了看师妹。
她身形高了些，却仍清瘦。高挺的鼻梁上一双水润晶莹的眼睛，柔和的下面，藏着坚毅。
从前她是绝不会关注这些弯绕。
到底是长大了。
燕临无言，默默地斟了一杯清茶，递至她面前。
动听的琴音传得很远。飘满了白府。
"才回家，又要走了。"
玉瑶仙君轻轻地叹了口气。
过几日年节末期，三人又要下山，进行最后的历练了。
"多闯闯也是好的。况有什么事，在外反而安全。"
白公瑜安慰地拍了拍感伤的妻子。也有些愁容。
正感伤时，一个小仙童清亮的嗓音响起，划破了沉寂氛围：
"禀告大人，天家的法书已到山门了。"
闻言两人一顿，仿佛才反应过来现下正是热闹的年节。
按天家的礼法，年节的初日会大办祭日宴，以法书的形式邀请各家大门一聚天宫。
往几年自三界大战后，大荒相对稳定，为显示天家昌明富强，庆贺得愈发隆重。
表面的庆贺祭日，很多人都明白，这是为显仙界之凝聚实力，以慑四方。
总言之，都是一场小演大观。
今年亦如此。
在草草阅过法书后，白公瑜也立即传门下子弟进宫。
天宫城位于仙界正中央，坐镇四方。
最辽阔的圣土正中，群山拔地而起，将一座恢宏富丽的城池紧紧抱牢。
城池中，层层叠叠的高低山峦数不胜数，随手摘下的草木都是千百年以上的灵物。
也正是这些吸天地灵气的植被，铸就了天然的灵场防御。
城内，来往仙人如麻。以肃穆威严，静居高处的天宫为中轴，城中铺陈开一大片的繁华。
来自大荒四海的各路大小神仙在此云集，或把酒杯闲游，或领弟子锻炼，或自寻高师相点。
烟雾缭绕，星云翻腾。此景只应天上有。
而且正值年节，热闹仍旧，本繁华的天宫城中更是人声鼎沸。
来自八方受邀的仙家大门或腾蛇乘雾，或御剑而行，或轻车慢步，往仙界的正中心进发。
日早已东挂。和人间祭天一样，祭日最讲究良辰吉时。
白公瑜携着玉瑶仙君架着步辇走在城道上，身后是一行素纹白衣的弟子。
燕临和白瑾忆走在弟子队伍的首位。
城内不少行人驻足。
“白氏今年又进宫了，年年有天王相邀……”
“就是就是，我就没见哪一年白氏没被邀请的”
“那是自然，白氏实力强劲，天家可不赶着拉拢关系，做了亲家才安心罢……”
“嘘，这些话，私底下说说就好…”
路人虽然是私语，却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多多少少自然传到了队伍中。
走在外侧的燕临闻言眉头蹙起。
城内路人都会有的调侃，天家的意思，也能揣测一二。
越靠近天宫，气场越发肃穆，但视觉上确是仙幻的美。
飘渺的薄雾笼罩在脚底，丝丝缕缕的凉风中掺杂着醉人的花香和丝竹仙乐。
在朦胧的云烟之上，是一座巨大的深朱色宫殿，宫殿梁柱牌匾上随处金灿夺目的雕纹，根根柱首雕龙画凤。
人间的皇宫已经修得金碧辉煌，气势恢宏，但与集天地灵气，自然生气为一体的天宫对比，只见形秽简陋了。
见过无数次皇宫宫城的白瑾之，站在这一处高出皇宫不知几倍的城门前显得特别渺小。
前世，那一堵墙，她走了好多年都没能走出去。
她只是抬头，有些走神。
“怎么了？女君身体不适吗？”
身旁的侍童不见她动作，轻声问道。
父母的步辇前进得快，拉开了一段距离，师兄眼神温和，回头示意。
“无事。走吧”
少女弯了弯眉眼，步子轻快。
这次，她是和家人一起进宫。而不是独自一人。宫中已然装点齐全，挂上了各种喜庆的金红锦缎，点了火烛。
宽敞明亮的正殿上，来自四海八荒的神仙齐聚一堂，欢声笑语。
座上人人多是各家大门的掌门人或继承人。
殿中心的上首，摆着一正一侧两张龙凤金椅。显然是天帝天后的。
“公瑜兄！好久不见！”
见白氏一行人入殿，殿内人纷纷行礼。
“诸君久别，身体安康！”
白公瑜一一回礼，融入到气氛之中。
一众门下弟子相对殿中的掌门人们比较自由，可以在侧殿自行宴乐。
毕竟在正殿，都是上位者们，说白了，也是一种上流的名利场。
如果可以，白瑾忆也希望能和白若一起去偏殿。
但作为白公瑜唯一的女儿，她与大弟子燕临留在了正殿，坐在白氏的席上。
燕临坐在一旁，沉默地洗着茶盏，虽然没什么表情，却冷的明显。
白瑾忆余光瞥了瞥师兄，心底未免有些惊讶。
他自然不是一个情绪明显的人。如此外露的厌烦，确实少见。
“你听说了吗，据说这三殿下，昨晚上回来了…”
“哟，那巧了吗，殿下今年什么岁数了？这也要撺掇着娶亲了吧”
“我猜这次也和大皇子一样…借着祭日宴…”
侧方一群贵妇窝在一团，磕着瓜子，话语时不时飘进白瑾之这边。
天家的三殿下，实在倒是没什么印象。大抵是与白家没什么关系的。
少女微微抿了一口清茶，并没有在意。
见女儿沉默，一旁的玉瑶仙君拈了一小块杏糖酥放在她碟上，道：
“阿忆，先吃点，祭日宴礼节冗长繁琐，一会怕是会饿。”
白瑾忆点点头，夹起来一块吃了，只觉得唇齿留味，香甜软糯。少女眉眼也不自觉地亮了亮。
时辰差不多了。殿中的人纷纷落座。却仍有几个空席位，大概是在路上遇到什么状况了。
墨家作为破攻之家，自然是会受邀的。但现在的席上仍空空如也。
正当众人议论声快要响起时，墨家家主的声音从外传来。
“路上遇到点状况，实在对不住各位。”
一个健壮的身影闪入，伴随着浑厚的男声。
“墨家主，你这可得自罚三杯！”
有人笑着调侃。
白瑾忆闻言抬头，只见立在门口的那男人身材孔武，身后站着的一众弟子也都个个健硕高大，面容刚正，皮肤黝黑。
这就是墨家的家主及其弟子了。
墨家族内子嗣众多，都是亲生血肉，个个身形彪悍健壮。
这样一看，寔渊并非墨家所出这件事，是非常明显了。
白瑾忆莫名脑海里就浮起了寔渊一身玄衣，肤色却如温玉皎然，一身的冷峻贵气。
仿佛上位者浑然天成的气质。
寔渊并非墨家人，也不是大弟子，自然不会进入正殿。
一阵小小的喧哗之后，天帝天后入座了。
天帝姓宋，避其名讳。年岁不高，应该和白公瑜的年纪相差不大，但有天家的威严和天帝共主的震慑力，眉目硬冷。
但现在正极为亲和地笑着，朝众人招着手：
“众卿快快落座，且当家宴，吃个便饭，无需拘谨。”
在一旁步调缓稳，仪态端庄雍容的女子，妆容很浓，给女子平添几分威严之气。
眉目和天家人一样，流露出向来的肃穆。头上的凤凰金钗折射着金光。
这边是天后娘娘，太子殿下和三皇子的生母。
目光淡淡扫过四周，嘴角微微上扬，却并不见到底的笑意。
不知道有意或是无心，白瑾忆莫名感觉到她的目光飘向自己身上时候，短短地停留了一瞬。
只一瞬间，并不长，但她仍旧敏锐地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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