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愿念》宋澈不吃鱼

1、浮生（一）

　　我小时候听过阿爹讲过很多故事。
　　阿爹说，天地初开之时是灵气最充沛的时候。有一位先祖，得道修习，天赋异禀，后来飞升成了仙人。
　　因为有他这个先例在，后世们开始勤于修习，钻研术法，有了如今的种种仙门。
　　可惜直到现在，羽化登仙的也只有他一位。
　　先祖成仙之后，抽仙骨取仙髓铸仙剑。据说那剑柄之上握了条真龙，剑刃锋利，可破天下万物。剑鞘之上是翱翔九天的凤。
　　但也只是据说而已。
　　迄今为止，无人见过那把剑。
　　那剑名唤浮生。
　　剑被封印在途灵山之中，万年来从未有仙门弟子召得出来。
　　不过后来有一人做到了。
　　那人名唤李鹤野。
　　是逍遥宗掌门浮玄伯伯下山历练之时收来的弟子。他是天才，阿爹说他从未见过进步那般大的孩子。
　　本以为浮玄伯伯的大弟子宋炙已然是天才了。
　　但是他十四那年所创的杀招，被修习不过两年的李鹤野一招而破。
　　后来李鹤野不过十二，浮玄伯伯就带着他到途灵山之中择选灵器。途灵山乃是封印灵器之地，所有修习之人的灵器皆来自于此。
　　但，与其说是我们择灵器，不如说是我们以心头血滴进山门之中，从而唤醒灵器，使得它们来选择我们。
　　大多数弟子要等到二十余岁才有资格踏进途灵山。而李鹤野那年不过十二。
　　他去选灵器的时候我偷偷的跟着阿爹去了。
　　阿爹是掌门，浮玄伯伯带弟子择灵器一事自然是要寻他的。
　　“万物皆有灵，而灵器之所以称之为灵，是因为它们之中都有灵识存在。山间的灵器年岁品质不等，但人这一生，只会有一件灵器。”
　　阿爹顿了顿，继而又说道：“无论灵器如何，都是你日后的造化。”
　　大概是因为话都被阿爹讲完了，浮玄伯伯才只拍着李鹤野的肩：“去吧，将你的心头血滴进仙门。”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日李鹤野的装束。
　　那日日头正盛，他穿了件玄色的衣裳，袖口之处还有烫金云纹。
　　仙门弟子的服饰虽不如民间百姓那般受人拘束，但大多数的弟子都是着白衣，让人看着圣洁无瑕。但李鹤野却总是喜欢穿玄色的衣裳，站在一众的白色之中，他那一抹黑倒是扎眼的紧。
　　像是在宣纸之中点上了滴墨迹来。
　　李鹤野右手拇指和无名指指尖相触，余下三指直直的立着，微微倾身，给我阿爹他们二人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向山门走去。
　　心头血乃是人心脉最主要位置的血液。
　　血液自他心间蔓延，一路行至中指指尖，然后滑落进山门。
　　霎那间金光炸开，似有鸾鸟鸣叫，风袭六界
　　最后是一把剑浮现了出来。
　　那剑锋利，刃上刻了些花纹，我看不大清。剑柄之上似是盘踞了条沉睡的真龙。它旁边是剑鞘，只是那鞘上不再是龙，反倒是翱翔九天的凤。
　　李鹤野伸出手去触碰。
　　那剑发出了嗡鸣，最后稳稳的落入他的手中，一切归于平静。
　　少年背影僵直，他手里握着剑，回头去看我阿爹他们。
　　往年里弟子来选灵器的场景我不是没偷偷跟来看过，但这般大的场面缺是不曾见的。
　　恍然之间，我竟从李鹤野身上看出了些神像。
　　“小子，你命不凡。”
　　阿爹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样，回荡在山谷之中：“此剑名为浮生，乃是仙人断其仙骨抽其仙髓所铸。六界之中，只得此一把。”
　　他看着李鹤野，又道了一遍：“你命不凡。”
　　万能来，那么多寻求灵器之人来到这里，其中不缺天赋异禀之人。可那么多人里，无人唤得动浮生。
　　莫说浮生了，能得一件千年灵器便是不易了。
　　更有甚者三十余岁了，还没有自己的灵器。
　　但李鹤野这边才十二。
　　他这般的人，有这般的天赋，寻得了这样的灵气，又怎会一生平庸？
　　这是我从小便知道的道理。

　　第二次见到李鹤野的时候，他十六岁。
　　这时候的他已经比四年前的时候长开了不少，五官更加深邃立体，个子也高了许多。
　　仙门大比，百家齐聚逍遥宗。
　　来接待我们的为首弟子就是李鹤野。
　　这次他穿了件墨绿色的衣衫，腰身劲瘦，身形挺拔。发被一根同样为墨绿色的发带束成了高马尾，整个人身上的那种张扬压都压不住。
　　身后是一众白衫的逍遥宗弟子。
　　他生的一副好皮囊，对比起来，更像是个嫡仙般的人物了。
　　“晚辈鹤野，见过杨掌门。”
　　阿爹笑了笑：“长高了不少，今日怎是你来接？”
　　少年声音清润，不紧不慢的回话：“先前来了不少仙门，师兄便先领去招待了。晚辈在此候着。”
　　阿爹点了点头，反手就将我从背后薅出来：“这是小女，名唤时元瑾。”
　　微风袭来。
　　我冲他施礼，心狂跳不止：“见过李师兄。”
　　李清野伸出手虚扶了我一把：“师妹不必如此，”他转头看向我阿爹：“掌门既然来了，不如就先随晚辈进去？师父他老人家等您很久了。”
　　逍遥宗一派如其名，讲究逍遥恣意。
　　不同于其他仙门门规众多繁琐，反而主张让弟子随心所欲。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大比，自然新奇的紧。
　　而我同李鹤野的关系，也是在这一次之中熟悉起来的。
　　仙门大比三年一次，所定的比试也是由主办的仙门所定。逍遥宗此次定的很随意，就是比武，抽签比武。
　　而我抽到的第一个对手便是李鹤野。
　　阿爹人都恍惚了，一个劲的叹气，他抓着我的手道：“阿瑾若是遇见旁人，就算是遇见那个宋炙爹也是不怕的。但你偏偏抽到李鹤野，偏偏抽到那个小子。谁能打得过他啊…”
　　上了擂台之后，李鹤野抽了剑出来甩在一边。
　　少年的马尾飞扬，他带着笑，笑里夹杂着春风：“师妹小了我两岁有余，又是女子。无论如何，我是占便宜的。今日斗法，我只用剑鞘。”
　　我愣了下，不曾想到他会这样说。
　　少年步步生莲，招招带风。
　　我只同他过了五招，便败下阵来。
　　李鹤野伸出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同其他师弟师妹们比，你的招式更胜一些。”
　　我冲他笑：“到底是掌门之女，不能落旁人太多。”
　　比不过你，但总要比过旁人的。
　　这场大比的魁首是李鹤野，宋炙师兄位居第二，我是第十七名。
　　李鹤野送我们出宗门时，递给我了块令牌。
　　那令牌是木质，周边镶嵌着金银，被勾成了云纹制。令牌的正中央还刻了个鹤字。
　　“这是我的令牌，师妹若不嫌弃就收下吧。日后修习之事皆可用此来找我。”
　　他顿了下，又迅速接上：“比试也可。拿着这牌子，随时可入逍遥宗。”
　　我接下了。
　　但到底是没什么好还回去的，想了一圈，最后解下了我系在腰间的香囊递给他：“我不同师兄客气了。此番来没带什么东西，这香囊里面是些自己调配的丹药，调伤很有用。平日里带着也能驱蚊闭邪，师兄收下吧。”
　　回途杨宗时师姐凑过来看那令牌。
　　笑的有些…猥琐。
　　“这令牌逍遥宗的弟子每个人可就只有这么一个。那小魁首就这么给你啦？”
　　师姐名叫苏茗，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我把令牌抽了回来：“师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会是之前收到过谁送你的定情信物吧？”
　　师姐白了我一眼：“净胡说！占不了你一点便宜。”
　　我笑起来：“给我也是为了苍生。”
　　“快滚快滚，什么事儿都能扯到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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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小故事！】
仙门百家之中，名头最甚的有两个。
一个是逍遥宗，一个是途杨宗。逍遥宗出名是因为里面有李鹤野这个天才弟子。而途杨宗只是因为它有途灵山，所有修仙之人与灵气结缘之地。
李鹤野将令牌送出去的时候宋炙就躲在后面的树上偷看，等人都走远了，被他用一个石子打了下来。
这小子天赋异禀，一个石子上施了法力估计能打死个凡人。
宋炙踉跄的着站起来，然后勾搭着李鹤野：“你下次下手轻点，我好歹也是你师兄。那令牌就那么轻易的送出去了？”
李鹤野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你的不是也送给苏茗师姐了吗？”
“我跟你能一样吗！我跟你苏茗师姐那是…那是郎有情妾有意，你这是什么？单相思？”
四年前在途灵山择选灵器之时，李鹤野就见过时元瑾。
小奶团子狗狗祟祟的跟在后面，还被飞出来的浮生吓得摔了个屁股蹲儿。如今却出落的这样水灵。连姿态都好了不少。
少年带着刚刚被打的半残师兄往山门里走：“单相思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