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如焰火》岚萝

42、番外1.4

　　沈菲菲那厢刚凉凉讽了损友王昕凡一嘴，这厢自己手机便收到短信。

　　一看内容，她心道，果然不能对别人的事幸灾乐祸，这不，报应来了。

　　说报应是有点夸张。

　　但她实在是……

　　沈菲菲一边面无表情地磨牙，一边继续想。
　　她实在是不擅长应付那种斯文内敛、像是老古板一样的男人啊！！！

　　那种连扣子都要扣到最上面一颗的古板男人！！
　　真是想想都让人受不了。

　　完全会让她无差别代入到中学时期严格的物理老师兼班主任！
　　要知道，她最差的就是物理！所以可想而知，她最怕的就是物理老师！

　　偏偏她从小就个子高，为了不挡到个矮同学的视线，常年坐在最后一排。
　　于是乎很“幸运”地，经常能惊悚地捕捉到游走在教室后门、幽灵一样的班主任。

　　她到现在做噩梦都还会梦到！

　　所以，跟幽灵共进晚餐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沈菲菲恶狠狠地，刚要无情拒绝，转眼幽灵居然已经堂而皇之地进了里面办公室。

　　她们赵经理一如既往的敬业，即使众所周知，已经是未来的商家女主人，也仍尽心尽力工作。

　　……某种程度上，她这也是在经营自己的家业。

　　总之刚刚调侃完王昕凡，她就进去加班了，于是只见幽灵在里面光明正大地待了几分钟，大概是讨论了什么公务，然后又转到她面前。

　　沈菲菲光顾着好奇幽灵过来干嘛，这才发现自己错失了逃跑的良机，当下不由咬牙后悔。

　　“听说你们部门今天不忙？”

　　方允浩像是随口样地问了句，说着扶了下眼镜。

　　沈菲菲注意到他的眼镜终于从黑框换成银边的，看起来总算没那么古板学究，心里也少了些抗拒。

　　随口应道：“对，筱甜是在忙之后的工作计划。”

　　她干嘛跟他报告她们部门的事啊！
　　果然老师的阴影还是挥之不去吗！

　　“那……”

　　沈菲菲做贼似的360度打量了一圈周围，确定没人看见。

　　嗯，里面筱甜办公室的门也被方允浩随手带上了，所以也没人听见。

　　这才压低声音，力求迅速解决面前的麻烦。
　　“好好好，走走走。”

　　说着，她拉上方允浩的衣袖，生怕他再多在这里停留一秒。

　　沈菲菲拉着方允浩，不自觉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方允浩被她拉着，一个挺稳重的人，跑得跟风火轮似的，体力倒是挺好，并不怎么喘，反观沈菲菲，上班前精致打理的发型都被风吹乱了。

　　拉着人到离公司挺远的一处小河边，沈菲菲才喘着气，看着方允浩，百思不得其解地摊牌。

　　“说说，方总监，你喜欢我什么啊？”

　　这话里没几分敬意，甚至没多少好意。

　　但是沈菲菲看到方允浩那白皙的面皮，迅速地胀红起来。

　　她心里更古怪了。

　　这人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记得那次她不小心把水果弄到他身上也是，她本能过去帮他擦，结果把人弄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连王昕凡那样的傻憨憨都能瞧出他害羞得快着火了。

　　方允浩看着她被风吹乱却显得有种别样情致的头发，还有她那肆意直白的眼睛，想说，却开口困难，只扶了下眼镜。

　　沈菲菲瞧见那愈加绯红的脸，都有点无奈了。

　　想发急，但被河边的冷风一吹，她急躁的心转瞬间又有点冷静下来。

　　喜欢她也算不上什么错，而且，他多少也算帮过她的忙……
　　那次她赶着做指甲，又打不到车，所以只能是坐了他的车。

　　总之，沈菲菲意识到，她对他的态度大可以好一点。

　　不然显得她像个恶霸欺负人似的。

　　“方总监，我不是说你哪里不好，但是，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允浩望着她，有点迟疑地蹙起眉。

　　沈菲菲心中顿时老大不忍。

　　男人这种东西，她拒绝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根本不会有任何负担。

　　可是，对这种一看就古板纯情得要命的人完全不一样。

　　看他在镜框背后的眼神闪烁，脸上也毫无遮掩地流露出诧异受伤的模样，沈菲菲顿时有种杀人一样的负罪感。

　　“那个，无意冒犯，但是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喜欢人吧？”

　　说完沈菲菲自知失言，可不就是第一次吗！

　　那次饭桌上玩真心话大冒险，对方的回答她还记得。

　　“难处是没有，只不过以前没有碰到喜欢的人。”

　　……她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沈菲菲正对自己的记忆力用在这种地方有点无语，便见眼前人黯淡道：“对不起。”

　　方允浩扶了扶眼镜，“我知道我这个人，乏善可陈，不招人喜欢，抱歉。”

　　嗯……虽然他人是无趣古板了点，但倒也不用把自己贬低到这种地步。

　　至少她知道的就有，专业过硬、工作认真、不抽烟不嗜酒、花边关系绝缘这几个优点。

　　眼看对方头微微低下，似乎是要对她鞠躬致歉的模样，沈菲菲吓了一跳，忙抵住他肩膀。

　　方允浩原本转白的脸，此时又有些变红的趋势，但他很快退开，掩饰着面上的热度，坚持对她鞠了一躬。

　　“打扰到你，是我自不量力了，真的很抱歉。”

　　这种反应……

　　虽然她是因为他出现在自己部门办公室而反应过激了点，但他也不用表现得如同一只可怜的弃犬一样吧。

　　沈菲菲莫名回想起，那次饭桌上，他笑着对她说，谢谢她帮忙解围，眼睛闪闪发光，温柔如忠犬的模样。

　　虽然两者都无法改变他身上那种一本正经的古板气质，但当然还是后者更顺眼一点。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承受不了这么重的负罪感。

　　谁会想要伤害一个兢兢业业、卑微喜欢着自己的好人呢？
　　她又不渣。

　　但无论如何，沈菲菲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挽留他，此情此景，再多说什么，也只会显得像同情和讥讽。

　　所以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是沉默地皱着眉头，看他离去。

　　那个直得好像钢板的身影刚从眼前消失，沈菲菲就蓦地想到，刚刚那萦绕在鼻尖的清新香味。

　　原来不是河边青草的味道。
　　而是他的香水。

　　他竟然为今天的见面刻意装饰了。

　　沈菲菲的心情比发丝更凌乱了一分。

　　*

　　周末两天，原本按照她的计划，是要去泡个温泉，以及血拼一番。

　　结果拼就没有拼，血倒没少流。

　　恰逢姨妈，沈菲菲的情绪变得比往常更敏锐起伏。
　　于是乎，她忍不住一直想起周五的事。

　　只要一想到那张正直斯文的脸露出那种先诧异后自弃的神情，她就难受得抓心挠肝。

　　人至少不能，不应该，让一个大好青年陷入那种灰暗心绪……

　　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血流成河、缩在被子里的沈菲菲无精打采地拿起手机，看到群里的消息，顿时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同事钱颖君：听说家居事业部的方总监下礼拜就出国了哎，好惊讶！

　　新来的同事小吴：还好啦，不是说集团一直想拓展海外业务？搞不好是方总监自己申请的。

　　……不是吧，看不出来，方允浩他竟然是个恋爱脑！
　　因为初恋惨遭拒绝，所以痛走海外？

　　据她所知，方允浩其人，跟她一样，生在瑞城，长在瑞城，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连上大学都没有离开过本地，上的是瑞城当地的重本。

　　现在就因为她，他要放下过去这一切重新开始？

　　不是说不可以，但最少给她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吧！

　　她是对他没有那种心情，但真的真的没有排斥他到那种程度啊。
　　大可不必因此远走他乡的。

　　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想也知道，会有多艰辛。
　　哪怕申请调动到别的城市的分公司，也比这样好啊。

　　沈菲菲想着他上次特意更换的眼镜、喷上的香水，心越来越软，终于下定决心，顺着昨天他发的那条短信，拨出电话。

　　“……喂？”
　　那头的声音显得很迟疑，像是不敢相信她会给他打电话。

　　相较之下，沈菲菲的声音要果断许多。
　　“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谈一谈？”

　　那头大概是在忙工作，沈菲菲听到一阵翻动文件夹之类的细碎声音，随后男人的声音显得匆忙又惊喜。

　　“当然，时间和地点是？”

　　“啊？什么时间地点？”
　　沈菲菲问完，倏然懂了男人的意思。

　　他以为谈一谈的意思是要见面。

　　所以……
　　沈菲菲正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不好，那头男人的语气果然又开始灰暗起来。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想见我，你说吧。”
　　语调跟刚刚的惊喜简直天壤之别。

　　沈菲菲的眼前又开始浮现昨天他宛如弃犬的可怜模样。

　　可恶！
　　她只是痛经不想出门而已！
　　谁在嫌弃他了！

　　沈菲菲腹中紧缩一团，感觉心脏都快跟着难受了，手里将手机抓了又抓，恼道：“没有那回事啦！我的意思是……”

　　她是什么意思啊！

　　一整晚都因为那张斯文面孔而翻来覆去，因而缺乏睡眠的沈菲菲此刻大脑并不灵光。

　　堪堪拼凑出，痛经不能出门，所以只能在家这个逻辑。

　　于是很快接着道：“我的意思是，你给我马上过来，到我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