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如焰火》岚萝

41、番外1.3

　　话题至此，彼此各有去处，三人便准备道别。

　　临别前，她们最后又交换了一些信息。

　　赵筱甜了解到心晴育幼院的小朋友离开得早，并没有受伤，而Eden大师和小周那边也没有什么大碍，这才心事暂歇。

　　而刘茉晴那厢，也从她这里得知，刘董事长一直在试图联系她，只不过因为她手机是关机状态，所以联系不上。

　　刘茉晴深吸一口气，对赵筱甜笑了下，“放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会处理好的。”

　　“嗯，我知道，我相信你。”
　　赵筱甜回之以笑容。

　　就此道别，刘茉晴回到病房，便看到齐洺瑶老大不高兴的样子鼓着嘴巴，像只憋了一万年气的青蛙。

　　以前看她只觉得她趾高气昂，莫名成为朋友之后，再看她，却找不到半点趾高气昂的意思。

　　刘茉晴望了眼垃圾桶。

　　“不错嘛，苹果吃得很干净。”

　　齐洺瑶却没有搭理她明显找话题的话。

　　“你干嘛？”刘茉晴于是直接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位曾经的齐大小姐，她好像总是能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疑惑、感觉。

　　……她为什么要加曾经？齐洺瑶现在也是齐家唯一的宝贝女儿无疑。

　　话说回去，她想，那大概是因为，对方也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她面前遮掩过，或桀骜或娇横或情怯，都未曾试图隐藏。
　　而且彼此都见过最狼狈的样子。

　　病床上的人还不说话，刘茉晴也抿了抿嘴，开口要挟，“哎哎，不是说朋友吗？你就是这样对朋友藏着掖着？”

　　齐洺瑶这才把锐利的目光投向她，一开口，很泄气似的。

　　“我是不是真的那么差劲啊，那女……赵筱甜，她曾经的竞争对手，叫什么魏云升的，不知道哪里打听到我的联系方式，居然到我这里表态，说有办法整她，什么啊，这种烂人！谁要跟他一边啊！”

　　原来是在为这个生气，刘茉晴目力很好，很快从她气愤地丢到旁边的手机得知魏云升提议的内容。

　　竟是要找几个人教训赵筱甜，还想以此邀功，让齐洺瑶把他弄到齐氏当高管。

　　呵，这种水平不行、肚量狭小的烂人。

　　眼看面前齐洺瑶仍忿忿不平地抱怨，“谁要跟他一起做这种烂事啊，我有那么低级吗？！”

　　刘茉晴一笑置之，三言两语安慰好了齐洺瑶，随之很记仇地安排了一场“巧合”。

　　魏云升这么爱教训人，就让他亲自体会一下被教训的感觉好了。

　　走夜路不长眼撞到醉汉，在恰好没有监控的黑巷子里被殴打什么的，很合理吧？

　　谁让他竟敢得罪她在意的朋友呢，还一得罪就同时得罪两个。
　　要知道，她可是很记仇的。

　　*

　　从同行那里听说了曾经的冤家对头魏云升走夜路跌得鼻青脸肿的事，赵筱甜虽觉古怪，倒也没太往心里去。

　　毕竟对方那种不能容人的行事风格，得罪人是早晚的事。

　　倒是把王昕凡乐个没完。

　　正值周五放假前夕，创意策划部的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如今，她们曾经四人的那个小群早已拉了回来，王昕凡在群里分享完这个可乐的消息不够，又接着在办公室里对旁边的钱颖君笑道：“嗨呀，你是不知道，他那人缘可真差。”

　　那可不，不但一看就是被打了，尊容还被同部门的人拍下分享出来，这人缘真是差得离谱，一看就是平时在部门里也不能服众。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下班的点，赵筱甜从里面的办公室走出来，调侃道：“好了，别忙着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了，吴总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一提这个，比止笑灵还灵，王昕凡顿时不笑了。

　　吴骁那厮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几天频频到君享这边接她下班。

　　一开始她还以为她是怀念老员工呢，二话不说就吆五喝六、称兄道弟地上了车，结果发现他就接她一个，把她给纳闷的。

　　而且完后还不止接下班那么简单，接上她之后，他二话不说，熟门熟路地载她到她心水的那些店吃饭。

　　那样子，特自然。

　　但自然到帮她拎包、用餐全程笑望着她的份上，未免也有些过了……

　　几天下来，她隐隐有些会意，却又不敢会意。

　　最主要是，她一直把吴骁那厮当兄弟啊！怎么会有人对兄弟开屏的！

　　她知道吴骁跟他们商董关系好，大约是见商董脱离单身队伍，那厮眼红了。

　　可人家商董跟筱甜，那是情投意合、由来已久，本来就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他俩这算什么？

　　天打雷劈的一对？

　　一想到吴骁有可能是对她有那种，除却兄弟之外的心思，王昕凡就寒毛直竖。

　　跟对方耍贱嘴贫她就擅长，眉来眼去……还是算了吧。

　　“能怎么办呀，我……凉拌！”
　　王昕凡苦着脸道。

　　她实在是不能适应前任上司兼耍贱对象的，这等转变。

　　难道说，耍贱还能耍出感情来的么？

　　比起她的懵懂迷惑，局外人赵筱甜倒是思绪明晰，悟得很快。

　　以前还在凯莱的时候，她们吴总惯常是个“亲民”的风格，跟员工打成一片。

　　但毕竟男女有别，相处时，他还是会注意分寸的。

　　唯独对王昕凡，他若有若无地会越过那个度，嘴上总打趣她。

　　还有那次庆功宴上，酒量不好的王昕凡朝他敬酒耍宝，他来不及拦就见人把半杯白酒喝下肚，立刻说了句什么来着。

　　“别回头又像上回那样……”

　　上回哪样？

　　赵筱甜意识到，两人之间，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同时也迅速厘清，其实她们吴总的这份心思由来已久，并不是眼前这傻妞误会的这样。

　　赵筱甜打眼一看面前王昕凡苦恼的样子，就明白她指定是以为吴骁心血来潮、突然转性，闻言笑道：“成，不管凉拌还是醋溜，你快下去吧，人该望眼欲穿了。”

　　一旁沈菲菲也乐得见成天傻乐个没完的王昕凡这副难得正儿八经忧愁的模样，跟着打趣，口气凉凉。

　　“哎呀，就算成不了恋人，至少人还请咱吃过不少饭呢，还有哇，你几次醉酒‘殴打’他，他可是生受了一点没吱声，还有上次，他送来……”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没有心肝，我，我下去就是了！我本来也就是还有点儿活儿没干完而已！”
　　王昕凡被念得恼火，说着腾地站起身来，也不管身后嘲笑她的姐妹们了，径直就往电梯走。

　　边走她边想，还姐妹呢，通通胳膊肘往外拐！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有点不对。

　　吴骁那厮，确实对人挺好的。

　　尤其……

　　王昕凡站在电梯里，细细回想过往。

　　一些不曾深想的碎片倏然间浮现脑海——

　　醉后抱着人大哭的、把什么人当作已逝的爱犬又揉又闹的、自己成了酒蒙子拎包砸人的……

　　什么啊，这些居然不是梦？

　　居然都是她醉酒后真实做出来的事？！

　　天知道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酒品很好！

　　王昕凡懊恼地摇头。

　　就算排除这些奇葩的情况，细细想来，平时吴骁对她也很不错。

　　知道她爱吃什么零食总给她捎。
　　抢不到的演唱会门票他说顺手抢到给了她一张。
　　小群里看到她们四个出去吃饭总会来问一句她到家没有。

　　其实不用细想也能看出的。
　　他真的对她很不错。

　　只不过，她以前一直以为，这是他人好博爱，和对憨憨员工的关照。

　　脑子里想法乱七八糟的，层出不穷，风起云涌，电梯却已经到了。

　　王昕凡有点后悔了，后悔跟几个贫嘴的姐妹置气，就这么自己冲进电梯里。

　　冲进去容易，让她冲出去却很难。

　　她知道，一出门，就要看到吴骁等在外面。

　　啊啊啊！

　　她只是个憨憨！为什么要让她处理这种难题！
　　她可不想说“你是个好人”那种烂俗的话！

　　但，她毕竟只是憨，不是狼心狗肺！
　　让她真的那么把人干晾着，她也做不到。

　　人真的对她挺好的就是说！

　　王昕凡像前面顶着一堵墙一样，龟速迈步。

　　再慢，也还是很快看到吴骁笑得像花一样欠扁的脸。

　　王昕凡向来藏不住话，但鉴于这是在君享门口，她还要脸，于是让吴骁把他这辆骚包紫的车开上，换个地儿说话。

　　吴骁难得见她熊着个脸，一脸苦恼的样子，心中明了，把车开到了附近的公园。

　　旁边就有一个傻妞爱吃的馆子，吃完了还能遛个弯儿消消食。

　　最重要的是，正值黄昏，公园清幽僻静，景色秀丽，适合安抚面前的人。

　　王昕凡下了车，继续熊着脸进了公园，竭力表现得很凶很坏。

　　但吴骁那厮始终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边，揣着笑。

　　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王昕凡莫名更火大了。

　　秋色金黄，空气中泛着莹莹凉意。

　　王昕凡心头却烧得火热。

　　眼看吴骁跟没事人似的，又在那很自然地问：“喝水吗？我去买两瓶。”

　　这下她算是枪子找到出口了，站在他面前，叉腰道：“喝什么水？！”

　　吴骁乐了，“你火什么，我喜欢你，很难接受吗？”

　　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戳破了，王昕凡顿时像个被针刺了的气球，一腔莫名愤懑眨眼间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的眼睛，火红的脸。

　　“你你你……”

　　“你别结巴呀，我又不吃人。”

　　王昕凡抬眼看他，确实，他看着跟从前没两样，还那么欠扁。
　　唯独就是看人的目光像她欠他钱似的。

　　“我我我……”

　　吴骁有点笑不下去了，他以为两人相处挺自然的，结果王昕凡看着像是有不小的心理障碍。
　　到底哪环出问题了？

　　王昕凡看到那张欠扁的脸终于收起总挂着的那抹笑，变得有点含蓄的样子。

　　“不知道你怎么想，但其实，我已经有这份心思很久了。我也一直以为，我其实做得挺明显的。但是，你好像一直都不能会意，所以我只好这样直白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王昕凡总算捋直了舌头和思路。
　　这话怎么像在暗示她很憨似的？

　　虽然她确实很憨，但也没有他说的那么憨吧。

　　他对她好，可是他对别人也很好啊。
　　她又不曾细心甄别，自然也不会多想。

　　“明，明显吗？”
　　试图甩锅。

　　吴骁磨了磨牙。

　　“每次我只会单独私聊问你到家了没，你没发现吗？”

　　额，还真没……

　　一看她的样子吴骁就知道了答案，敢情媚眼全抛给了瞎子看。

　　“那之前我送你回家呢，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又对你说了什么？”

　　眼前的人蜷缩如鹌鹑，吴骁没好气道：“你抓着我的胳膊说喜欢我，我撒都撒不开，然后我对你说，我也是！”

　　王昕凡没敢让他知道，她是醉后把他当成曾经的爱犬旺福了，只能把头越埋越低，像只在沙子里避温的鸵鸟。

　　“我，我忘了……”

　　不知不觉，在吴骁的质问中，两人的距离已经缩得很短，而王昕凡的手也被抓住，握得很紧。

　　鸥鸟从水面掠起，发出啼鸣。

　　王昕凡被这声响惊动，这才瞬然发觉两人间的情形。

　　她不太自然地抬起头，看着吴骁那充满情绪的眼睛，感到压力非常，于是下意识露出讨好的傻笑。

　　“呵呵呵……”

　　吴骁算是折服了。

　　转瞬想起来这里的目的。

　　是想着安抚这傻妞来的……

　　他于是收起着急的心绪，却没放开她的手，声音转低。

　　“你烦我吗？”

　　烦？那是不存在的，真正烦的，譬如魏云升那种，她都不搭理的。
　　愿意跟他耍贫嘴，恰恰是因为处得来。

　　并不是因为上司身份要讨好之类的原因，她也没有那手段和脑子……

　　王昕凡头甩得像拨浪鼓。

　　“你恶心我吗？”

　　恶心？这是怎么说的？
　　虽说她王昕凡眼睛里不大细瞧异性，通常把异性都当成大白菜。

　　但唯独有两个人是入过她法眼的。

　　一个自不必说，是初见就凭颜值让颜控如沈菲菲都惊叹的商董。

　　另一个便是吴骁。

　　那时候她去面试，见了他，还以为是实习生，盘靓条顺的青葱少年一枚，还嚷着让他叫老板来，后来被他笑话了好久……

　　额，王昕凡的思绪因想到不堪往事而中止，诚实地再次摇头。

　　吴骁这才流露点笑模样，“我抓着你的手，离你这么近，也不恶心？”

　　王昕凡这次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但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

　　因为，确实就是不恶心啊！

　　不过见眼前的青年又嗞出一口白牙，她还是小小不爽，于是嘴硬，“那，那又怎么样？”

　　吴骁这时忽然扯开话题，“听说你在上面犹豫很久，还扯什么子虚乌有的没干完的活儿，怎么，你怕了？”

　　王昕凡最经不住激，谈感情她弱鸡，论抬杠可是她的强项。

　　听他这么说，她顿时不结巴了，昂头顶嘴，“说什么呢！谁怕了！我是在想，我可不要说‘你是个好人’这种烂俗的话！”

　　“为什么不要？”

　　“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

　　“我……”

　　吴骁这时弯下|身来，脸孔近在咫尺，眼睛望住她的。

　　“傻子，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为难？”

　　说着，他这次问也不问，在她脸侧落下一吻。

　　王昕凡愣了几秒，捂住脸，瞪向他，

　　“谁是傻子！”

　　嗯，他是傻子。

　　吴骁看向眼前始终没有被抛开的，自己的双手，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