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同学间要和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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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捷克旁听完课一言不发地走了，赫琉很是意外。
如今赫琉知道荣礼旦血案的犯人就是他地球的老乡，对待这个案子也不像之前那般只隐隐约约觉得不能不管，而是真切感受到…些微的愧疚。
凶手的确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赫琉一边忍不住将他某种程度划在同一阵线，一边又不能忽视他犯下的恶行——老乡杀死了安捷克敬爱的老师。这是很复杂的感受。
再加上【你须偿还】这四个字背后可能暗藏的隐情，赫琉越发拿不准该如何看待这起凶杀案。
赛伦队长有没有查到新的东西呢？赫琉还不知道刑侦队已然放弃这起案件，模糊的想法忽被一道华丽的声音掐灭：“……答应我好么，别管那个案子了。”
他答应过阿道尔，不再主动介入案件。
赫琉无意识咬了咬嘴唇。
安捷克如果再来找他的话，就和他好好聊聊吧。赫琉如此决定。
他收拾书本放进空间环，准备离开教室到画室实践学到的知识。
教室里熙熙攘攘，没人想要询问赫琉关于课上使用的构造法。这很正常，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哑巴。
赫琉往外踏出一步到夏目汀桌前，把他的笔记归还。
“怎么了？不好用？”夏目汀皱眉。
赫琉摇头，在写字板上落下几个字：“看完了，很有帮助。谢谢你。”
夏目汀再一次为学霸的效率瞳孔地震。这可不在他计划内，原本他以为一本笔记至少能和赫琉搭起一周的关系，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对赫琉提出帮准姐夫阿比阿布小说配插图的请求，但赫琉这么快看完笔记，得想想其他办法。
课前和赫琉聊天后萌生的念头呼之欲出。
“那个…赫琉，你帮我看看我的画到底有哪些问题吧？”夏目汀说，看着赫琉惊讶的眼睛又补上一句，“你也知道，我的坏习惯经常被老师说……”还有被家里人说。
“夏氏不需要又一个庸才”，可明明该付出的努力夏目汀都付出了，该走的路他也都走尽了，为什么还被拘在相同的怪圈呢？
“我想要画出不一样的画。”夏目汀真诚地说。
赫琉顿了顿，写道：“一起来公共画室吧，我帮你看看。”
“我也来。”端丽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赫琉往后看，采蒂正揣着手，神色睥睨。
夏目汀：“不是吧大小姐，你有什么要赫琉看的？”
话是这么说，夏目汀给采蒂的眼神却在说：受什么刺激了？非要来寻不愉快？
采蒂有多看不惯赫琉，夏目汀是最明白的，他自己就被当作过采蒂的眼中刺对待过一阵。后来采氏凭借“微著写实”的绘画风格博得广大中小贵族青睐，在术绘领域扶摇直上，逐渐赢得术绘界话语权，采蒂自己画技进步荣冠天才之名，就瞧不上日益没落的夏氏那个原地踱步的夏目汀了，那点争强好胜的针对立马没了影。
夏目汀一直当采蒂是个幼稚的妹妹。她本意并不坏，只性格别扭，行事乖张了些，夏目汀看清她色厉内荏的本质后颇爱踩着她的脾气和她玩耍——但他完全不想看到针对了赫琉两年的采蒂破坏他和新交的朋友增进感情的机会！
大小姐，你给我省点心吧！你对自己在赫琉印象里多坏有自知之明吗？夏目汀疯狂传递眼神。
采蒂哼一声：“公共画室本来就允许所有人进入，我为什么不能来？”
夏目汀深吸一口气。得了，又犯倔了。他只好看向赫琉：拜托，你也不想和讨厌自己的人在一块吧？
可赫琉盯着采蒂看了一会，眸光浮动，却是点点头举起写字板：“一起来吧。”
他弯眼：“我也很喜欢采蒂的画。”
夏目汀看到，采蒂那对浅色玻璃珠似的眼睛亮了亮，鼻尖泛红，下唇微抿，一个荒谬的想法升腾而起。
……不会吧？
*
教学楼有一层为术绘学生专设，靠近楼梯有三间公用画室，往里便是优秀学生能每学期申请的专用画室。
法术画绘制过程中会泄露魔力波动，依法术画效果、质量而异，偶有伤人的可能。因此所有画室墙壁都采用稳魔材料，既能避免情况失控又能为学生提供舒适的创作环境。
无论是公用画室还是专用画室，都十分安静，学生们来到此处只为画画，静谧的心流构成一整层楼的专业氛围。
赫琉指尖划过红木扶手，拾阶而上，甫一踩上廊道的棕色地毯，心灵就沉入熟悉的安定。
而跟在他身后的夏目汀采蒂二人便感觉到自有一股从容气度从赫琉身上升起。
赫琉走到一间公用画室门前，侧过头露出冲淡的笑容，伸手示意二人进入。
他像是此间的主人。
夏目汀看向采蒂，少女却并无不虞的迹象，微抬起头第一个踏入公用画室。
在无人的画室角落落座，几人小声地交流，避免打扰其他作画的人。
夏目汀并未犹豫，把自己被菲林娜和家族教师同时批评过的画展开到画板，低声对赫琉说：“我有过于依赖魔素的习惯。菲林娜老师说，我的画从来只在乎要达成的法术效果，反而让整个画面不和谐，影响了效用……”
“但我不懂。”夏目汀抿唇，“我明明也很在乎画面表现，他们都不知道我私下练过多久……”
赫琉盯着画，一手朝夏目汀的方向按了按：安静。
夏目汀于是不再说话。采蒂坐在一旁细细端详赫琉的神情，夏目汀的画她没兴趣看。
画作里几个妇女瘫坐在草地，野餐布垫在身下，垂下眼而神色恬静，午后阳光为她们放松的体态镀上柔光。光看画面内容，的确没什么问题，赫琉感知了一下，法术效果是放松心情舒缓压力，很标准的没有攻击性的课堂作业。
只不过，赫琉细看，从这幅画里看到和翟柯丝的画相似的魔素富密集。翟柯丝的画是结界，放再多魔素也只会保障结界强度，可夏目汀的不同，放太多魔素反而会让观者感到压力。
——“他们都不知道我私下练过多少次……”
赫琉想了想，在写字板上写：“你平时练习多久换一次画纸？”
术绘画纸材质特殊，特别高级的画纸甚至可以供绘法师在上面反复修改魔素，连续不断画个几天也不超出画纸魔素容量。
夏目汀：“三天吧……我会画到画面让我满意。”
赫琉知道夏目汀的问题所在了。他点点头，提起魔杖在写字板上书写，眼睫垂下，往蓝眼投一层阴影。
“你的这幅画魔素修改的次数太多了。虽说塑造得越好的魔素越不怕我们改动，但魔素一旦进入画纸就会和其他魔素产生互动关系，无论后面你修改得如何深思熟虑，也不可避免会影响到画面表现。”
“你的确很想画好这幅画，但你的这种执念反而让你不敢下笔，就算下笔了也觉得不够好，借着魔素可以修改的特性在后面一遍遍改画…应该也有你平时练习习惯的原因。三天换一次画纸，只画一个内容，固然努力，但……”
“努力错了方向？”夏目汀闷声说。
赫琉顿了顿，直视夏目汀的眼睛，摇了摇头：“我觉得…努力从不分正确错误的方向。你要一直那样画，说不定也能走出一条路子，只是如果你想要改，可以多尝试在一天内完成一幅画的创作，第二天便丢下不管，画另一张纸。不要在同一幅画上修改太多。”
“……可这样画纸消耗数量太快了！”
法术画画纸是很贵的。
采蒂轻嗤一声：“夏家连那点钱都拿不出来了？需不需要我资助一下？”
夏目汀没管采蒂，只为难地看赫琉。
赫琉却忍俊不禁：“你可以不用法术画纸。”
夏目汀瞪着写字板上几个字：“你让我用普通画纸？”
赫琉点头，夏目汀顿时反对：“画普通画对术绘有什么帮助…就算有，也不如直接画法术画好啊！”
赫琉静静地看着他，写：“普通的颜料没有魔素那样奇妙，它们很脆弱，时不时就会因为气温、湿度甚至是时间改变特性，因此作画时要考虑的反而更多，却基本只有一次机会完画。”
“你要突破的，不就是一次性完成画作的质量关？而且，我觉得你练习法术画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赫琉手指轻轻触碰夏目汀画里妇女红润的脸颊，感受着蓬勃的魔素在指尖轻微搏动。
“你的魔素很有生命力。”赫琉笑起来，真诚地举着写字板夸赞，“所以不用改那么多遍也可以的。”
“……那样我完成的画肯定很丑。”
采蒂淡淡看了竹马一眼，没有说话。赫琉又写：“第一次不适应，就多画几次，删繁就简的步骤完成后……”
赫琉葱白的指尖落在画中妇人质地柔软的帽子：“她们会更可爱。”
夏目汀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他摸了摸脑壳：“好吧。我会试试的。”
他已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如试一试赫琉的建议。
解决了夏目汀的问题，赫琉看向采蒂。
采蒂被看得一惊，声音不自觉就大了点：“我不会给你看我的画的！”
画室里其他人看了过来，采蒂又回归低语：“我的画一直是完美的！是老师们不懂得欣赏！”
“嗯。”赫琉笑。
什么？采蒂愣了一下。他听不懂她在说他的画被评为第一是名不副实吗？
要是赫琉不高兴，她反而心里更舒服，这种反应只让采蒂皱着眉又开了口：“你都不懂得为自己辩护一下吗？”
赫琉疑惑：“可是你说的没错。我看过你的画，各方面都很完美，尤其是大场景中的细节描绘，生动得让我看了好多遍。我也不懂老师们为什么总把你的画排在我的后面。”
“你该得一次第一。”赫琉写字板上的字迹飘逸，山风般吹过采蒂无端愤怒的心情，带来幻妙的平静。
采蒂胸脯上下起伏，深深看了赫琉一眼。
“是的。”她说，“我就该是第一。”我只能是第一。
夏目汀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他可太懂这位青梅了，抢在采蒂开口前说：“赫琉，你要不要参加下周的术绘沙龙？不仅有在校学生，还会有毕业的、就业的绘法师来交流绘画经验。”
赫琉怔愣几秒。他被术绘世族出身的同学排斥，两年来听说过他们有定期的交流会，却从未被邀请过。
夏目汀借给他记有家族知识的笔记本，这次又对他敞开了同辈术绘圈子的大门。
心里没有忐忑是假的，赫琉竟有些害怕见到他学习过的画作的创作者本人。
可他无法拒绝新的风景。已经享受过真正的自由，宅在画室一整天忘却任何烦扰的日子变得没那么有吸引力了。赫琉咽了咽口水，点头。
他看起来真的很高兴。采蒂心里一沉，忽又开口：“喂！那个沙龙开在我家，还没经过我的同意呢！”
咱术绘沙龙什么时候需要征求主办方同意了？不是有资格有兴趣就能进！夏目汀歪着头瞪眼看采蒂，还没开口，却见赫琉已迅速写好了字，将写字板怼在采蒂脸前。
“我想去，可以吗？”
那双靛青色的眸子像湖中引诱人溺毙的水妖。她知道这双眼看到过怎样绮丽的风景，她研究过赫琉每一幅打败她的画——也就是赫琉全部的画。
采蒂的情绪毛线团一样卷在一起，还没过脑，一句“那你过来吧”就从口中滑落。
反应过来，她脸色顿红，紧紧咬住了嘴唇。
夏目汀震惊的神色采蒂不用看就能知道！
她飞快思索反悔的理由，赫琉的写字板却在这过长的思考间隙里插了进来：“谢谢，我会注意礼仪的！”
于是最后一点找补的机会也没了。
采蒂缓缓看向竹马。夏目汀睁大着眼，张着嘴，摇着头，几乎把“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采蒂”写在了脸上。
脑子霎时间短了路，采蒂倏地站起身，在画室其他人“又是她”的责备目光里快步走出画室，却又停在廊道里。
元素系纯黑色打底的制服，配上鲜红色的云纹镶嵌在边边角角，显示衣服主人是火魔法分支的元素系学生。比红色云纹更浓烈的是燃烧的火焰一般的长发，和烈橙色的眼眸相得益彰。
刻奥希在这个有点过于安静的地方显得有些局促，看到在赫琉教室门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采蒂眼前一亮：“我听说赫琉在这里。”
采蒂眉头狠跳了一下，面无表情。
我讨厌赫琉。她在心里咬牙切齿。
刻奥希在来的路上就开始后悔。他是赫琉的学长，还不同院，频繁当着赫琉同学的面来找他会让他的同学怎么想？
赫琉本来就很特殊，要是再因为这个被同学们孤立怎么办？特殊的人要么被其他人簇拥，要么被其他人孤立，换作普通朋友，刻奥希毫不犹豫就会自信自己的出现一定能让他被众人簇拥，但这个朋友一旦变成赫琉，刻奥希一点糟糕的可能性都忍受不了了。
他听说安捷克没纠缠赫琉时松了一口气，被见到心上人的渴望吊着来到遍布画室的教学楼，站在公用画室前却开始胆怯。
他是不是想太多了呢？明明赫琉只要有他就够了，根本不用管他的同学怎么想啊！
这种想法一度占据脑海。可刻奥希终究没有毫无顾忌地闯入各个画室寻找，等到了采蒂从一间画室里走出。
采蒂：“他们正好忙完，你直接进去，在最里头。我先走了。”
刻奥希点头，根本没关注采蒂的臭脸色，放轻步子走入画室。
他醒目的容颜还是惹来不少不专心的学生的注视，有窃窃私语传来，刻奥希浑然不关心。
他将视线投往角落里的赫琉，其他人便从视野里隐去了。
赫琉正和夏目汀交流着，对方说了些什么，他便做出思考的样子，低头写下些什么，然后微笑着竖起写字板，聆听夏目汀读完后的回应……
刻奥希忽然就觉得，赫琉不应该只有自己。他理应有接触更多人的权利，“刻奥希·兰斯”绝不能放任膨胀的欲望挤占掉真正的爱。
那双美丽的眼睛若有所觉地朝他看过来。赫琉立刻惊喜地站起身，露出可爱的笑。
刻奥希眸光一暗。他不会放任独占欲伤害赫琉，却会由着它在心底肆意生长——它会和他的控制欲一起被关在监牢。
刻奥希挥了挥手，又是一个灿烂的微笑。
夏目汀：“你们是什么关系啊？刻奥希之前才来找过你一次。”
赫琉书写的时候，刻奥希已然走近，将下巴放在赫琉的头顶。
写字板：“我当上了冒险家，加入一个冒险团，他是我的团长，也是很好的朋友。”
刻奥希只靠了一会儿就把脑袋移开了，友好地对夏目汀伸出手：“你好呀，夏归茗最近怎么样？”
夏目汀没察觉不对：“挺好的，和你舍友进展不错。没想到我们还能再加深一次关系。”
夏目汀促狭地笑，和刻奥希握了握手：“都是朋友，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刚刚解决学习困惑、还看了青梅笑话的夏目汀很快乐，随口便预定了刻奥希和赫琉的时间。
赫琉接下来有空，刻奥希却预定过训练场的晚间练习场。
“好啊。赫琉，你有没有空？”刻奥希笑着问赫琉。
赫琉有点小激动，点了点头。
“走起！息襄小食街！”
*
用完晚饭，刻奥希照样送赫琉回家。路上，他问起安捷克的动向，得到答案后沉默了好一会才又开口：“最近没什么委托，可能避不开他了。”
写字板：“不要紧，我本来就打算和他说开的。他应该只是想从我这里要一个答案。”
“你和亚拉伯罕没有关系，我让人查过了，至少在校期间，没有。”刻奥希探寻地看赫琉。
赫琉知道他想问什么，搜寻了一下记忆：“7岁前也没有…不过我刚被阿道尔收养的时候，有过一段时间意识模糊。如果见过亚拉伯罕老师，应该也只有可能在这期间。”
“可能性太低了。”赫琉失笑。
放下心，刻奥希：“阿道尔是？”
“我的养父，不过我更当他是老师，或者朋友。毕竟精灵的脸看上去当场就能出道，把他和爸爸联系在一起太奇怪了！”
“什么是出道？”
赫琉“啊”了一声，又写：“是地球那边的概念。总之就是阿道尔太帅了…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刻奥希好笑地看着赫琉。他看起来自己也想不明白了。
“如果说清楚了安捷克之后还来找你……”刻奥希叮嘱赫琉，“保护好自己。”
赫琉有些疑惑，但听得出刻奥希是担心自己，于是点了点头。
送至灵泽镇，赫琉与刻奥希告别。躺在床上时回顾一天，才发现好像又发生了很多事。
一切都变了，可又好像没变。这种感觉…似乎也不坏。
他闭上眼，沉入梦乡。
而梦再一次将他拖入深渊。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同学间要和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