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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00

      我曾经是一位黑手党干部的情人。

      之所以说是曾经,是因为干部先生叛逃后洗白上岸,目前供职于前官方人士创办的某侦探社,算是半个公务员。

      这么想来深月说的很对,果然宇宙的尽头是考编啊。

      01

      所以刚才那句话其实有两个错误。

      首先,太宰先生已经洗白上岸,不做黑手党干部很多年。

      其次,比起情人这种缱绻又假惺惺粉饰太平的词汇,用礼物来形容我当时的定位似乎更为恰当一点。

      毕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恰当的来形容我离开他这件事。

      我们之间的关系严格来说,似乎并没有达到世俗意义上能光明正大地使用分手这个词的程度。

      但使用“脱离”,或者“独立”这样的词汇在这个语境里又显得格外的好笑,所以请姑且原谅我出于自己混淆不明的虚荣心盗用分手这个词汇吧。

      而这样的关系,在我决定结束前,已经持续了六年。

      02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简单来说,六年前我刚到法律允许的成婚年龄,就被作为监护人的伯父献给新升任干部的上司做贺礼。

      真不愧是丧心病狂的黑手党啊。

      值得一提的是伯父本来的打算是将我献给首领,奈何我们的新任首领似乎只爱好十四岁以下的幼女,于是他不得不把目光投向首领的养子,太宰治——港口黑手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

      这件事的复杂之处则要从新首领继位说起。

      先代首领去世之前,现任首领森先生只是先代的私人医生,并代其处理些许事务。而先代临死前的遗嘱见证人又是现任首领的养子太宰治。

      这其中掺杂的水分恰如□□的地理位置一样邻近海洋。

      理所当然的,不少先代派前赴后继地踏上了反对新首领的道路。或是出于对先代的忠心,或是为了饕食一口飘摇的权利,总之,他们殊途同归死在了新首领清除异己的计划里。

      而我名义和血缘上的生身父亲好巧不巧的成为了太宰先生晋升干部的垫脚石之一。

      从这一层面上,我和太宰先生算是有血海深仇吧。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为父报仇的打算。那位父亲培养我的本来目的也只是希望我这个昂贵的礼品能为他换取更多利益。

      我并不怨恨他。如果他不养育我长大,我的结局不是早夭,就是从属于□□,被迫用身体和性命换取情报。

      但当然也不可能感激他。我精神很正常,没有罹患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等相关疾病。

      03

      我很确信太宰先生知道我这曲折回环的背景。

      虽然我从没向他提起过这种事,但如果你对他稍有了解,就一定会赞同我的观点。

      他能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靠的当然不是与首领的养父子关系,而是对人心与局势的算无遗策。

      当然,或许还与异能力有关。

      我并不知道太宰先生的异能力具体是什么,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

      异能力者与黑手党本部的硝烟和战火几乎与我无关。

      即使偶有会涉及到我的,也多半是因为太宰先生。后续也当然会由太宰先生处理干净。

      我身上独属于黑手党的美德让我很擅长选择性装瞎和保持缄默,而没有这种美德的黑手党成员多半都死了。

      更何况,我当时的身份定位只是讨人喜欢的情人。

      我可不想成为被好奇心害死的傻猫。

      我能跟随太宰先生多年,想必这份识时务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04

      说起来,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太宰先生为什么会接受我。

      诚然我确实拥有一张漂亮的脸,但如果他爱好美色,他完全可以自己对着镜子多看看。

      这当然不是说他的容色远胜于我,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可是这张脸。

      单论五官的精致他确实逊我一分,但个人鲜明的气质让他压倒我三分都绰绰有余。

      我认为这其中大概率是因为青春期少年生理萌动,也或许是因为正好在场的他的搭档多看了我两眼。

      与太宰先生并称“双黑”的搭档中原中也先生,是与太宰先生截然不同的人。这种不同既包括旗帜鲜明简单粗暴的武力派作风,又包括明烈如火的张扬个性。

      就我所知,他们两人相性极差。太宰先生常以捉弄搭档为乐,那么将搭档可能感兴趣的女性纳入己手倒也符合其恶劣个性。

      不过另一个更大的可能,是热衷自杀的太宰先生想尝试一下被有杀父之仇的情人杀死的死法。

      如果是这样,那么真是让他失望了,我并不想杀他。

      虽然我并不愿意以色侍人,但显然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名义上仍属于□□人员,逃跑相当于叛逃。

      而太宰先生年轻,貌美,即使风评不好,爱好恶劣,但相对四十有余的变态幼女控首领来说真是全身优点。

      杀他对我来说实在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他的体力和力量都强于我,身手也相当敏捷。我并不认为从未接受过枪械训练的我能成功暗杀身经百战的他。

      在这种噩梦开局下,生活给予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可能的讨好这位难搞的情人先生。

      但我犯了一个愚蠢且致命的错误。

      我把这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变成了生活方式——我爱上他了。

      05

      这件事让我意识到自己也许不是我认为的那么精神正常。

      就像其实我并不需要去追究他为什么会留下我,思考这种对我现在的生活没有一点影响的问题无非只是希望找出或许他对我是有一点不同的。

      但更多时候我更愿意把这归类于女人的雏鸟情节。

      他是我第一个男人,我们共同生活了将近六年,我几乎算得上熟知他每一个细小的生活习惯和情绪变化……当我试图找出我们之间那些可以称之于温情的东西时,我越发意识到我的不可救药。

      毫无疑问,太宰先生是非常讨女人喜欢的。

      总是缠绕着绷带的形象减弱了这具躯壳的威胁感,取而代之是枯黄的衰微病弱。

      他是一季垂死的暮春,无数好心而傲慢的女性会被这样奇异的特质所迷惑,怀揣起崇高的责任心试图救他于水火。

      都说男人喜欢救风尘,女人又何尝不是呢。

      但我并没有这种拯救他人的多余同情心和爱好。严格来说我自己都属于救风尘里“风尘”的那一部分。

      那么这份不合时宜的爱情来源于什么呢?

      我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06

      也许这一切应该从最开始追溯。

      伯父领着我走进干部办公室,意外撞见中原先生也在。中原先生随即请辞,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不含恶意的目光,好奇的钴蓝色眼睛。

      在记忆里模糊了的伯父和太宰先生的交谈,年轻的、含着笑意的磁性声音,低头跪坐导致的小腿麻木,如同恩准一般的应许,惶惶不可终日的心跳和纯洁无暇的白无垢。

      真是讽刺。

      明明只是利益的交换,穿上了这一身却好像真是什么新婚一样。噢,或许对我来说确实是新婚。我的命运大概率要交付给一个无数传言堆砌起的模糊人形,而我困在十二单衣的厚重枷锁里无路可逃。

      这就是我作为一个美丽的,毫无异能力的女人所面对的悲哀宿命,最可悲的是当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可悲之处时,却毫无解决的办法。

      我明明早已厌倦了这样被当作礼品对待的无意义的生活,希冀明天就能死去,但又实在憎恶人本能的痛觉反射,迟迟不将刀尖对向心脏,于是只能作为一个胆小鬼得过且过的生活。

      在太宰先生的卧室里等待最终宣判的时间里,我强撑着自己缩成一团的想法再次对我的人生做出了如上的乏味注解。

      07

      这一夜并没有发生那件令我忐忑许久的事。直到快凌晨五点我名义上的丈夫才从任务中返还,一头栽倒在我怀里。

      维持着这个被挟制的姿势,我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只有皮囊在微笑着的,精致木偶一样的少年。他有一双非人一样的深邃眼睛。这样静静看着我的时候,冰冷的审视意味和空茫茫的孤寂如雪崩一般倾然而下。

      无端地,我从中感受到了孩子样的警惕和试探。

      这是同类。

      同样对世界感到厌倦的,我的同类。

      我读到这样的信息。

      连这个轻浮又亲昵的拥抱都因为这个亲切的认知没再让我感到不适了。

      “我困了,”他突然说,

      “你还要继续睡吗?”

      “请您休息吧,”我读懂了其中的暗示,准备从卧室里出去。

      “我去给您准备早饭,您有什么忌口吗?”

      “想要蟹肉——”

      尾音拉的好长,像是唱歌一样。

      “真是太贴心了!我现在开始喜欢你了!不要让我失望哦!”

      他托着下巴,笑嘻嘻的这样看着我。

      我实在不太习惯这样轻佻的口吻,只局促应了一声是。

      这就是,有关初遇的匮乏全部。

      隔了一天后,我被太宰先生的手下安置到了一栋新宅子。

      尚且不知道这是六年情人生涯开始的我既欣喜又不安。

      但无论如何,新生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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