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芯篇》沉默的戏剧

32、魔之国篇（三十二）

　　黑藤把沙利文三兄弟叫去参谋院数落了一顿，沙利文和奕恩默默听着，谁也不敢出声，倒是修德诺有些恼怒，反驳黑藤道：“我觉得我表现得挺好啊？”
　　黑藤被他气笑了，他冷冷说道：“你不要以为你叫一声五王叔，夏尔就当真比你年纪大，他和你相同的天赋，你被他摁着他，你还不如修瑞安！”
　　修德诺嘀咕道：“谁知道他这么鸡贼，藏着稀有级天赋不说。”他想到这里又转头骂起奕恩：“你也一样，明明是稀有级天赋雨雾，假装什么书法，简直不把我们当兄弟。”
　　奕恩有苦说不出，他这会儿挨顿骂，等会儿还得挨一顿。
　　修德诺看奕恩不出声，更是气焰十足，火冒三丈道：“你们两个是混血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自己儿子也是混血，难道我会歧视你们吗？”
　　沙利文和奕恩对视一眼，露出一脸苦笑。
　　修德诺喋喋不休道：“你们别在那里打眼色，我都瞧见了！”
　　黑藤被修德诺吵得苦不堪言，他重新给沙利文安排了工作，然后让他和修德诺赶快离开。
　　奕恩单独被留下。
　　他已经料到了会这样，等人走光之后，黑藤却突然不出声，只静静看着他。
　　奕恩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脱口而出道：“我是真心的。”
　　“真心戏弄他。”
　　“真心喜欢他！”
　　黑藤面色铁青，他拿出纳森早晨递来的文件看，垂着眼对奕恩道：“你去人界海滨市，去神域学院上学，去好好见识外面的世界。”
　　奕恩窃喜道：“那我想和豆豆一起去。”
　　黑藤淡淡道：“豆豆不是你的所有物，他的生活轮不到你来安排。”
　　奕恩坐立难安，他时不时看一眼黑藤，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黑藤缓缓又说：“他若是想去，自己会来找我说。”
　　“明白明白。”奕恩美滋滋道，“那我先回去了？”
　　“夏尔等人暂时不会发落，我会找地方把他们关起来，等他们身体里的杂念消除，再想办法安顿他们。”
　　奕恩明白他的意思，‘等人’自然是包括大夫人的。
　　奕恩点头道：“大人安排，我没有意见。”
　　*** ***
　　雷达一忙了好几天，西蒙倒是会躲清闲，黑藤回来之后他更是少了许多琐事。
　　雷达拿着好酒去大千世界图书馆找他。
　　西蒙躲在一垛图书后面，合着眼睛正在睡觉。
　　雷达把他脸上的书拿开，嬉皮笑脸道：“别睡了，你肯定闻到酒香了。”
　　西蒙沉着脸坐起身，支着脑袋倚在书垛上。
　　“你这人压根就不爱看书，怎么样，黑藤老弟回来，轻松多了吧？要我说你这手断的划算，黑藤还不值你一条胳膊？”
　　西蒙伸出左手，摘下皮手套，一团风旋在他手臂间消失，又幻化成手掌模样，然后再次消失，他用风的力量幻化出手掌，戴上手套之后和常人无异。
　　“虽然没有了一只手，但是我对天赋的领悟却因此更上了一层楼。”西蒙淡淡道，“或许没有黑藤，我也可以统治魔之国，但届时血流成河也未可知。”
　　雷达在他身旁坐下，“别的不说，那壶青梅酒若没有黑藤确实是防不胜防，地心草现世，我们也是时候做点准备了，残血一役得亏是发生在时空族，要是发生在魔之国那就太可怕了。”
　　“嗯。”
　　“话说回来，你那三个小子虽然本事差点，不过甚是团结，兄友弟恭重情重义，将来可堪大用。”
　　西蒙难得露出一点笑容，转瞬之间又恢复成寻常模样。
　　“其实莱克尔斯也不差。”
　　西蒙板下脸道：“提他做什么？”
　　“你记不记得铃兰？就是莱克尔斯的母亲，你从前的侍女。”
　　“不记得。”
　　西蒙不想再提，他站起来就走，雷达飞快跟了上去，继续说道：“怎么不记得？卡文迪许出生那一晚，你误以为精灵王有了相爱的女子，你大醉了一场，酒醉酩酊间被她睡了一晚，你还把她扔去了修罗界自生自灭，你都不记得了？”
　　西蒙的脸黑的就像一块铁皮，雷达半点没看出来，自顾自说道：“其实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给她一个名分，这样莱克尔斯才能昂首挺胸回来，卡文如今死了，莱克尔斯无家可归，你不能让他终日流浪在外。”
　　“卡文没死。”
　　“你心肠真是太狠了，你......卡文没死？”
　　“嗯。”
　　雷达哈哈大笑：“我就说你贼心不死，这样，上回说的咒死人的秘术，我改天去探探黑藤口风，万一真有，怎么也得弄来给你用。”
　　西蒙被他烦得头疼，从窗户里飞身跃出，不再与他多言。
　　“你别走啊，说你就跑！”
　　*** ***
　　沙利文弓着身体坐在沙发里，慢条斯理剥了一粒石榴。
　　奕恩脖子里还缠着纱布，除此之外身上还有几处瘀伤，他身体大敞坐在沙发另一头，抱怨着说：“除了脖子里这道，其他都是你打的。”
　　沙利文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沙利文都知道用火星子偷袭，你却利落地抹了脖子。”
　　“我当时又气又急......”奕恩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况且我诈死而已，倒是你，活该你被人骗，笨得要命......”
　　沙利文忍俊不禁，他把剥好的石榴递给奕恩：“吃吧。”
　　奕恩看着手里那碗粒粒分明的石榴，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一蹶不振，毕竟你失去了天赋。”
　　“失去天赋或许是我重头再来的契机。”沙利文看向空荡荡的掌心，喃喃自语道，“父王说得对，风是最自由的天赋，我想它有朝一日一定还会回到我的身体里。”
　　“父王还会说这种话，他板着脸说的吗？”
　　沙利文笑：“不止如此，他还会板着脸说，‘奕恩，你尽力了’。”
　　奕恩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听见了？”
　　“我何止听见，我还迷迷糊糊看见你哭得满脸鼻涕。”
　　“不是我，你看错了，是豆豆啊。”
　　“胡说八道。”
　　“真的是，你吃不吃石榴啊？”
　　“不想吃。”
　　“那你别闲着，再给我剥个葡萄皮。”
　　“葡萄也要剥？”
　　奕恩厚着脸皮点头。
　　两人肩靠肩贴坐在一起，交头接耳闲话家常，细碎的谈笑声融化在初秋午后。
　　*** ***
　　黑藤宵衣旰食了几日，忙停了之后把豆豆接去与他同住，他从前住在参谋院后围的小楼里，和参谋院只一墙之隔，他不在的二十年里，小楼时常有人去打扫，此次回来黑藤仍是住在那里，牧辛叫上豆豆一起把小楼捯饬了一番。
　　起初奕恩只以为牧辛把豆豆叫去帮忙，怎知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回来，他在心里埋怨了好几天，抱怨豆豆没良心，自己生病不来照顾，就知道给牧辛打下手。
　　奕恩坐立难安了几日，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让青茴备车送他去参谋院。
　　他在马车里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下车，上回他带着满腹心事来参谋院听训，没多少心思顾忌旁的事情，参谋院上下那会也是焦头烂额苦不堪言，如今他再来，竟有些栗栗危惧，他犹然还记得那日纳森等人看他的眼神。
　　奕恩甩了甩脑袋，试图抛去心中杂念，他维持往日温勉柔顺姿态款款步入门廊，恰迎头碰上纳森匆匆出门，奕恩倏地神色一凛，悄无声息观察纳森情绪变化。
　　纳森恭敬行了一礼，惊喜笑道：“殿下亲临参谋院，想必是身体大好了，黑藤大人和豆豆都在里面，殿下快请吧。”
　　奕恩见他神情无异样，略略松了口气，露出亲切笑容道：“大人去忙吧，不必管我，我自己四处走走。”
　　纳森与他闲谈几句便着急离开，奕恩径直向黑藤办公室走去。
　　房间里茶香四溢，豆豆正窝在椅子里剥坚果吃，黑藤坐在他对面，手里捧着茶缓缓饮了一口。
　　豆豆摊开手心递过去，黑藤从他掌心拾起一粒果仁送进嘴里，微微笑着说：“你自己吃吧。”
　　豆豆又剥了好一些，嘴里喃喃说道：“不知道奕恩在做什么呢。”
　　奕恩恰好听见了，心里那点报怨顿时烟消云散，他清了清嗓子，踱步进入房间。
　　豆豆听见声音仰头看去，满面惊喜道：“奕恩你来啦，阿爸就说你今日会来。”
　　黑藤犹自喝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奕恩缓缓说：“黑藤大人，我来接豆豆回家。”
　　“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黑藤淡淡道，“去神域学院的事情准备的如何？”
　　“准备？准备什么？”
　　奕恩困惑间，豆豆已经拉着他在身边坐下，把堆成小山丘的坚果仁摆在他面前，笑眯眯说：“你吃嘛。”
　　奕恩恍然道：“黑藤大人是指卡文？之前父王曾经和我提起在海滨市发现他的下落，父王亦派我去海滨市照看他。”
　　黑藤勾起嘴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他幽幽看着奕恩，缓声道：“你照看他？卡文迪许走到今时今日，靠的从来不是天赋与体术，而是胆魄与智慧，他再落魄也不至于沦落到需要你来照顾。”
　　奕恩没来由的被嘲笑了一顿，他倏地噤了声，一语不发吃起坚果。
　　黑藤见他沮丧，缓缓又说：“卡文的事情姑且摆在一边，我们要抓的幕后黑手如今就在海滨市，你入学之后帮我调查清楚，还有几件事情我要你去办。”
　　奕恩悉听黑藤安排，挨了半个下午才如临大赦般离去。
　　走的时候好说歹说才把豆豆带上，奕恩坐在马车里握着豆豆的手，依依不舍地说：“本想和你一起去神域学院，不过方才听黑藤大人一番教诲，海滨市或是龙潭虎穴也未可知，不如你还是留下吧。”
　　“阿爸说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有我在你身边凡事可以商量嘛。”豆豆笑眯眯道，“我不仅会在你志得意满的时候提点你，还会在你沮丧颓废的时候为你打气，奕恩，你无需畏首畏尾，他们总说魔王四子不如卡文迪许，我看不见得，我们去了神域学院后，好好搓搓卡文锐气！”
　　“豆豆......”奕恩深受感动，他禁不住喉头哽动，“你怎么这么好。”
　　豆豆弯眼一笑：“马马虎虎吧。”
　　“只是我无论如何想不明白，黑藤大人为何选我去神域学院？”
　　“阿爸想你帮他做事，他也想帮你。”
　　“帮我？”
　　豆豆点了一下他的心脏：“他想你去看神域之辽阔。”

　　（索芯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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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索芯篇到此结束了，谢谢看到这里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