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芯篇》沉默的戏剧

26、魔之国篇（二十六）

　　奕恩一大早没有见到豆豆，他在殿内逛了一圈，在豆豆的破院子里见到他。
　　牧辛正在练剑，豆豆窝在那间简陋破败的旧屋子里，拿着笔坐在桌前不知在写些什么。
　　奕恩虽散去了房内湿气，又为他添了布置，只是房屋实在古旧，走进去便觉得逼仄狭窄。
　　奕恩搬了椅子在豆豆身旁坐下，手肘撑着桌子托腮看着他笑。
　　“你笑什么呢？”
　　“笑你阳光可爱，令这破败陋室熠熠生辉。”
　　豆豆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写字。
　　“在写什么？”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那个心形标记吗？我怀疑这些人是一个组织的。”
　　奕恩点点头说：“记得，沙利文不是跟你说他会继续查，怎么样，有进展？”
　　豆豆苦恼道：“我们昨天出门的时候呢，我发现多了许多人见过这个标记，有人把这些标记印在了报纸角落到处发放，这样一来我就分不清哪些人是这个组织的一员，哪些人不过是凑巧看见过这个标记，而且看过这个标记的人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这个标记就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就算了。”奕恩摸摸他的脸，“别想了。”
　　豆豆转过身正对奕恩，低声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沙利文殿下。”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我听你说。”
　　豆豆迟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异人国？”
　　“略有耳闻，从前七神分界，竖时空之隙，一小部分异族流落在人界，时空军负责守护两界安宁，那时候無印上将为九上将之首，连神域之主白帝也受其掣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时空军对人界异族的抓捕手段十分强硬，大约两百多年前，有传闻神域中出现一个新的国家，自称为异人国，那里的国民大多数都是居住在人界的异族，也有一部分修罗界的逃犯，至于这个国家身处何地，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为什么突然提起异人国？”
　　“其实呢，最早一批见过心形符号的人，他们自称来自异人国，因为长期受到歧视与剥削，他们试图毁灭神域，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奕恩倏地笑了：“胡言乱语，要想颠覆一个时代岂是如此简单的事情，消除偏见更是难上加难，否则许千秋也无需费神费力向人族示好。”
　　豆豆着急说：“正是如此才叫人匪夷所思，我暂且可以确定的那些人里面，他们大多身家清白，出身高贵，他们岂会是异人国的国民？又岂会有颠覆一个世界的野心？”
　　“这么奇怪。”奕恩拿了他的本子看，那些人名里有一部分他认识，确实如豆豆所言，不过是寻常官员，从来和那些党派斗争没什么关系。
　　“还有更奇怪的事情，这些人的记忆里，相互之间除了寻常交流，并无其它互动，若说是因为我，他们刻意避忌，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再往前十几年里，他们同样不过是点头之交，这不是很奇怪吗？”
　　奕恩愁眉不解，沙利文拿到豆豆的名单后应该已经着手调查，这么长的时间里却没透露什么风声，说明沙利文此刻一无所获，又或者沙利文查到了什么，如今正按兵不动，有其他的盘算。
　　奕恩笑道：“总之你先别管了，这么复杂的事情让沙利文去烦恼吧。”
　　豆豆叹了口气：“要是阿爸在就好了，他肯定一眼就看穿了。”
　　奕恩正要笑话他没用，转头看到牧辛的外衣搭在床上，他脱口而出质问道：“你昨晚跟牧辛睡在一起？”
　　“是啊，他的屋子西晒太热，昨天在我房间和我一起睡的。”豆豆合上记事本，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奕恩冷哼道：“两个人一起睡就不热了吗？”
　　“我们不是也经常一起睡吗？”
　　“那怎么一样，我房间有空调嘛。”
　　“你真的好爱吃醋哦。”豆豆笑眯眯道，“回去吧，你在这里待得久了，青茴一定到处找你。”
　　“你跟我一起回去，好好伺候我，拿了我的薪俸又不知道好好干活，真是不像话。”奕恩拽起他的手，牵着他往回走。
　　经过院子的时候，牧辛见他们手牵着手，迟疑半晌默默跟在后头。
　　奕恩“啧”了一声，低低骂了句：“电灯泡。”
　　豆豆听见了，绷着脸说：“不许这么说他。”
　　奕恩转过身去，对牧辛皮笑肉不笑道：“牧辛，有我照顾豆豆，你且放心练剑吧。”
　　“那怎么行呢，奕恩殿下，你自己还需要人照顾呢。”牧辛摇头，“不必管我，你们当我空气就行了。”
　　奕恩笑了一下，转过身抓起豆豆的手走得飞快。
　　三人你追我赶玩闹似的回到内殿，青茴果真在四处寻找奕恩下落。
　　奕恩见他满脸着急，忍不住笑话他道：“你今日怎么如此慌张，我在自己殿宇还能丢了不成？”
　　青茴看了眼豆豆与牧辛，沉声道：“殿下，宫外出事了。”
　　奕恩敛去笑容：“进去再说。”
　　四人走进客厅，青茴将门关上，从怀里拿出一沓纸说：“这是今早杂役在宫外捡的，这些单子如今满大街都是，参谋院已经派人去清理，但是数量实在是太多，民众如今都在讨论这件事。”
　　豆豆从他手里拿过一张。
　　两掌大小的白纸，左上角印着豆豆见过的心形标记，抬头写的是异人国招贤纳士，内容写：推翻魔王暴政，创造神域新生。
　　奕恩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在一瞬间煞白，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人陷入一种异常的崩溃。
　　青茴与他相伴多年，深知他对魔王的孺慕之情，见他此番模样，感同身受道：“殿下务必要冷静。”
　　“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奕恩苦笑连连，“我父王何时有过暴政？他就是个傻子，连宫门都不出，整天躲在图书馆里发癫！”
　　青茴厉声道：“殿下慎言！”
　　奕恩被他大喝一声，恍惚间回过神来，他深吸口气在沙发上坐下。
　　豆豆连忙倒水递给他。
　　牧辛亦被吓住了，他呐呐道：“陛下为魔之国鞠躬尽瘁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这样的煽动言论大家看到了也不过是骂两声，不会当真的。”
　　奕恩缓过神，对青茴道：“你速去参谋院，看纳森有何对策。”
　　豆豆忙道：“我和牧辛也一起去吧。”
　　奕恩沉思半晌：“也好，你们三人一同去，速去速回。”
　　*** ***
　　豆豆第一次踏入参谋院的大楼，这是一栋三层高的建筑，装修风格古朴，脚下的木地板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嘎声响。
　　黑藤昔日乃参谋院总参谋长，其下设若干参谋长，分管王宫内外不同事务，各参谋长下又设参谋数人。
　　黑藤叛逃之后，西蒙未提拔新的总参谋长，原先事务仍由各参谋长负责，若有分歧或异常事项报沙利文决断。
　　黑藤的通缉令就挂在门口墙面上，豆豆进门的时候，恰见一个青年走向那枚通缉令，青年合起手朝着通缉令拜了一下。
　　三人诧异地看着他。
　　青年感觉到三人视线，咧嘴一笑，大咧咧说：“遇事拜一拜黑藤大人，不容易出错嘛。”
　　牧辛惊喜道：“是香蒲啊，我是牧辛啊。”
　　香蒲揉了揉眼睛，大笑道：“果然是你，我听说你回来了，还听说......”
　　香蒲盯着豆豆看了半晌，大步朝他跑去，欢喜连连道：“这位就是黑藤大人的儿子，豆豆对不对？”
　　豆豆缓缓点了下脑袋，朝牧辛走近一步。
　　香蒲年岁稍长牧辛，与青茴相仿，他见豆豆怯生生的模样，收敛热情，含蓄道：“既然来了，快些里面坐。”
　　牧辛道：“我们来找纳森大人的。”
　　香蒲拍拍脑袋：“师父心烦坏了，此刻正忙得团团转，心情也差得很，我都被他骂了一早晨。”
　　青茴问：“是不是为了那些传单？”
　　香蒲露出鄙夷神色：“还能是什么？”
　　他将三人请去茶厅稍坐，然后去请纳森大人过来，不消半刻，香蒲自己回来了，他灰溜溜地说：“师父被魔王叫去问话了，怕是要挨训，回来连带我也是一顿骂，青茴，你亲自过来，是不是奕恩殿下有吩咐？”
　　“殿下知道后气血攻心晕厥了过去，艾茴如今正在伺候他，我今日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无脸回去见殿下。”
　　青茴才说完，牧辛就插嘴道：“奕恩殿下什么时候晕过去了，我怎么没瞧见？”
　　青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临出门的时候艾茴派人来告诉我的，我怕耽误事情，没再回去见殿下，那会儿你已经上了马车，我便也不想惊扰你叫你心烦。”
　　牧辛叹气道：“殿下真应该多保重身体啊。”
　　香蒲道：“实不相瞒，师父派了两拨人去，一拨回收那些传单，还有一拨调查传单来路。传单回收容易，调查来路却不简单，暂时还不知道是谁所为，不过一夜之间这么多的单子，一定使用了专业机器印刷，第一市根本没有如此专业的印刷铺子。”
　　青茴说：“那就是从别的地方印好了送过来的。”
　　香蒲回道：“其他市区也已经安排调查，暂时还没有消息。”
　　豆豆说：“若是从其他市区印刷后送来，运输也是个问题，应该好好查一查铁路和船舶。”
　　香蒲颔首道：“有道理，我马上派人去查，其实这些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异人国成员意欲为何，这一次是发传单，下一次不知道又会闹出怎样的事情来。”
　　牧辛说：“我看那些什么异人国成员不过都是乌合之众，只会在暗中魑魅魍魉，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小人！”
　　豆豆揪起眉头，苦哈哈地看着牧辛。
　　牧辛眨眨眼问：“豆豆，你又闹肚子了？”
　　豆豆摇了摇头。
　　青茴起身道：“今日差不多了，我们殿下身体有恙，我们该回去了。”
　　香蒲送他们到门口，答应他们若是有消息再派人去传。
　　三人回去后将得知的消息转告奕恩，哪知奕恩竟大发雷霆，他暴跳如雷道：“这叫什么对策？这叫被人牵着鼻子走！”
　　豆豆连忙安抚他：“你不要生气，或许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你先坐下喝口水消消气。”
　　奕恩痛苦地合上眼：“豆豆，一定是她，想谋朝篡位的只有她！青茴备车，我知道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