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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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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问了句废话，符然一噎，他闭了闭眼，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意：“算了，当我没问。你别磨蹭，挑完赶紧回来。”
宋思灵：“……哦好。”
怎么聊着聊着还急了。
符然之前确实有怀疑过谢同潇的真实性别，除了他雌雄莫辨的声音外，脖颈上的喉结也足够明显。
不过符然遇见过因为过瘦而喉结凸出的女生，故而下意识把谢同潇划分成了这一类。
如今想来，谢同潇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撒谎惯犯，除了名字是真的外，大概半句实话都没告诉过符然。
谢同潇用那些谎言搪塞符然时，他的眼神、动作、微表情符然都看在眼里，他的话符然一个标点符号都没信过，结果最后还是被谢同潇骗到了。
符然略感挫败，见宋思灵抱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走过来，他又收拾好情绪，朝她略一点头，“收拾好就出发。”
“咱们现在去哪里？”宋思灵拉上拉链后把书包背在身后，双手扯着垂在胸前的包带，神情雀跃地看着符然，“我等着大佬你carry全场呢。”
“换个称呼。”符然觉得这姑娘可能委实没弄明白目前的状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替某个满嘴谎言的骗子预先纠正一下宋思灵的思想误区：“你以为是在春游吗？在这里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你的安全只能由你自己负责，别把性命当儿戏。”
宋思灵从善如流：“好的，符老师。”
符然：“……”
符然不想理她，凭记忆回想着便签上的地图，决定直接前往市中心的体育馆。
体育馆距商城不远，隔了两条街，鉴于规则7着重强调体育馆非必要不进入，符然直觉那里或许就是关键所在。
“去市体育馆，现在出发。”符然为宋思灵演示了一遍甩棍的使用方法后将甩棍递给她，自己则掏出登山包里的折叠刀，“不坐电梯，容易出事，从紧急出口那边的楼梯下去。”
宋思灵握着甩棍点点头，符然确认周围目前安全后朝宋思灵一抬下巴，两人一前一后脚步轻缓地穿行在排排货架间，很快便来到泛着幽幽绿光的紧急出口处。
走下楼梯前符然特意将出口的门掩上，并在门边留下一个记号。
符然食指指尖沾着荧光颜料，在门板上画下一个圆，又在圆圈上竖插一笔，这是符然的个人记号。
希腊字母21位的Φ，符然自己看的习惯，他的同事也认得出来。
“嘶……”身旁的宋思灵瞅着符然画下的符号，挠了挠下巴，总觉得莫名眼熟，“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过……符老师，为什么要在这里留记号啊？”
符然选择性地忽略了宋思灵前半句话，只挑最后那句来答：“防迷路。”
宋思灵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上下打量符然一通，“难道你是路痴？看不出来啊。”
符然置若罔闻，拍净指腹干涸的颜料后自顾自下楼去了。
宋思灵自讨没趣，瘪瘪嘴拎着甩棍跟紧符然的脚步下楼，然而刚迈出一步书包挂链就被拐角处的扶手钩住，顺着她下行的力道直接被扯了下来，穿过扶手间隙径直掉下楼去。
“嗯？”宋思灵听见书包上的挂链叮叮当响了一下，迟了半步意识到自己的挂链被钩下去了。
她趴在扶手上朝下望，然而不知为何，分明只有三层楼高，宋思灵目光所及处全是看不见尽头的扶手，层层叠叠，盘根错节，她根本看不清挂链有没有掉在一楼。
与此同时，体感温度开始悄无声息地下降，数十秒内就已临近零度，宋思灵把校服拉链拉到顶后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她觉得情况不妙，放弃了找挂链的念头，两步并作一步追上已经下到二楼的符然，嗓音抖得厉害：“符、符老师，我怎么感、感觉不太对劲，咱们这都到、二楼了，怎么下、下面还这么多楼梯啊？而且楼道里突然就变、变冷了。”
说话间两人又往下走了一层，可摆在面前的不是一楼，仍旧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数不清的“下一层”。
温度仍在断崖式下跌，宋思灵被冻得只能蹲到门边缩成一团呵手取暖。
符然试着去拉紧闭的安全通道门，纹丝不动。
符然心里最糟糕的猜想成了真，冷空气激得他止不住地剧烈咳嗽，他停下脚步，紧紧捂住口鼻勉强把咳嗽咽进喉咙里，用颜料在理应是一楼的这一层通道门上做完记号后问身旁疯狂哆嗦的宋思灵：“刚才……咳咳咳……你的挂链是不是掉了？”
“啊……对，你、你听见动静了？”宋思灵没明白这和眼前的状况有什么关系，“先别、管挂链了，咳咳……咱们还、还是——”
宋思灵像被扼住脖子般噤了声。
因为她眼睁睁看着早在两分钟之前就掉下扶手间隙的挂链又一次从自己眼前掠过，然后再次沿着这一层的楼梯间空当掉了下去，却依旧没有听见落地的声音。
符然没管愣在原地的宋思灵，他在看见挂链消失在视野后第一时间低头看向腕表时针指的数字。
“跟紧。”符然冲宋思灵撂下这句简短的指示后直接蹬上楼梯扶手，身手矫健地踩着铁制扶手迅速滑下两层，随即整个人猛地一荡，腾空跃向通道门，落地确认完此层楼的门上有记号又去数机械表的时针。
6、7、8、9。
挂链重新在符然眼前出现，到再度消失，耗时9s。
“等、等等我符老师！”宋思灵打着摆子紧赶慢赶跟着符然下到这一层，她瞪着门上的记号震惊地话都说不利索，“这……我是真、真看不懂了。”
“不需要看懂。”眼下时间紧张，温度正逐步逼近人体的耐受极限，再耽搁下去会引发失温症，符然只好长话短说：“等下次……咳咳……挂链出现时，在9秒内下到有记号……咳……的楼层就能出去。
一分钟后，挂链第三次出现。
符然喝道：“就是现在！”
没等宋思灵反应过来，她就被符然在背后推了一掌。
符然率先跃下楼梯，凌厉的嗓音在楼道内回荡：“别愣神！走！”
好在两人脚程够快，掐着9s的尾巴顺利来到标有记号的所谓“一层”。
挂链出现的那一瞬间，符然掐准时间推开门，如他所想，面前是一楼的销售大厅。
温度此时已经恢复正常，两人从安全出口脱身后迅速穿过大厅，推开旋转门离开了商城。
“呼——”宋思灵倚在旋转门边的墙上稍作休息，她心有余悸地搓着发红的双手，感受着这一刻逃出生天的喜悦，“幸好有你在啊符老师，你也太厉害了，不过到底是怎么找到办法的啊？我真没搞懂。”
“三维世界里，时间是第四维度。”符然脱下冲锋衣放进登山包里，把实在塞不下的电击棒绑在腿侧，他边埋头整理装备边解释：“三维中时空结构分为时间、空间，只有在时间与空间处在同一起点与同一终点时，[时空]才具有意义。据我推测，楼道里的时空应该是错位且无限延伸的。挂链出现，并且我们站在标记楼层的那一瞬间才是起点，时间与空间的共同起点，在这一刻时空能够吻合，并且被观测。”
“简而言之，时间维度是从0s到9s，空间维度是三层到一层。我在三层与一层出口都留有记号，等同于手动标记起点与终点，剩下要做的就是利用挂链在时间轴上做标记。它从三楼掉到一楼，需要9s。所以我们需要在标记楼层等挂链出现，对准时间与空间的轴，并在时间轴走到终点的同时推开空间轴终点的门，即下一个被标记的楼层。”
宋思灵作为时常逃课加训的体育生，这方面属实一知半解，虽然听不懂，但她没有打断符然，极具耐心地听完后非常捧场地鼓了鼓掌，“厉害啊，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符然没听出来宋思灵在玩梗，也没觉得职业有隐瞒的必要，如实回答：“刑警。”
宋思灵两眼放光，“哇……市局的还是分局的？是办什么案子才被卷进来的吗？”
“市局。”符然点到即止，没有透露过多。
“懂懂懂，机密嘛，果然大佬没喊错。”宋思灵靠着墙歇息一会后站直懒洋洋地撑了撑胳膊，“啊——舒坦。那咱现在去市体育馆？”
话音还未落地，十字路口的雾便无声无息地浓厚起来，白雾从四面八方涌进路口，鬼魅般环绕在宋思灵周身，原本一米的可见度现在面对面才能将将看见。
“……符老师？”雾实在太重，宋思灵看不清符然是不是还站在她面前，只得茫然地朝前走了两步，“你在的话出个声儿。”
“符老师？符然？”
无人应答。
宋思灵登时有些慌，她大着胆子朝浓雾里捞了一把，没捞着符然，反倒意外碰到某种触感顺滑的东西，像是垂落的发丝。
！！！
宋思灵把滚到喉头的尖叫硬生生吞了下去，颤颤巍巍地收回手。
不能出声，不能出声！
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现在！转身！跑！
岂料宋思灵刚迈开步子手腕就被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死死攥住，她咽了咽唾沫，冷汗顺着额角一滴滴滚落。
宋思灵没敢轻举妄动，维持着被攥住的姿势缓缓转回身体，对着面前根本看不清轮廓的不明物体暗自盘算用甩棍将其一击毙命的可行性。
“你好呀~”对方开口打破了沉寂。
那是宋思灵无比熟悉的，她自己的声音。
宋思灵从没想过自己的声音能令人胆寒到这种程度，淬着阴毒和满满的恶意，又带着女性特有的娇媚，仿佛嘶嘶吐露的蛇信般落在宋思灵耳旁，让她生理性地感到不适。
没再犹豫，宋思灵运了运气，握紧甩棍用十足十的力度猛地劈向对面——[宋思灵]直接被她抽出去两米远，纸片一样轻薄的身体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下一刻，宋思灵周身的浓雾尽数散去，她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方圆三米内，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宋思灵]。
从幼年，到青春期，再到而立之年，或者耄耋年岁，应有尽有。
她们无一例外，脸上挂着僵硬得形同白纸面具的笑容，逐步逼近被圈在正中央的宋思灵的同时，声音或媚俗或青涩地轻轻打着招呼。
“你好呀~”“你好呀~”“你好呀~”
“你好呀~”“你好呀~”“你好呀~”
“你好呀~”“你好呀~”“你好呀~”
“你好呀~”“你好呀~”“你好呀~”
“你好呀~”“你好呀~”“你好呀~”
“你好呀~”“你好呀~”“你好呀~”
“你好呀~”“你好呀~”“你好呀~”
“你好呀~”“你好呀~”“你好呀~”
宋思灵这会儿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她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些形象各异的自己，肩膀一塌把背上的书包甩到胸前，咬着后槽牙掏出先前在商城里屯的医用酒精和点火器，心一横准备全部烧干净拉倒。
“站着别动！”
咻——！
一根弩箭破空而来，以摧枯拉朽的力道将浓雾撕裂，掠过宋思灵眼前，精准射向包围圈里其中一个[宋思灵]。
目标被弩箭刺穿颅骨后急速膨胀到极致，随即炸开，迸溅出的黑红色液体沾染到周边[宋思灵]的身上，引发了一串连锁反应。
哀嚎哭喊声瞬间此起彼伏，不多时宋思灵面前已空无一物，只剩下地上一滩滩腥臭的血迹。
宋思灵颊边被溅了几滴黑血，她没顾得上擦，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不远处。
对面街边，公交车站告示牌旁符然神情漠然地放下弩弓，没理会宋思灵，垂着眼睫调试弩箭的弓弦长度。
而谢同潇就站在他身边，肩头披着符然的冲锋衣，看到宋思灵出现在这里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笑得眉眼弯弯，唇边的两颗虎牙露出点尖儿，那双漂亮的小鹿眼朝她眨了眨，漆黑眼眸里满是戏谑。
“就猜到你又逃课，小心我回去就和姐姐告状。”
宋思灵直愣愣地盯着突然出现的二人，嘴唇微微颤抖着。
她呆滞两秒，脱力地松开怀中救命稻草一样抱着的书包，还未开口，眼圈就已经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