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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薛成文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眼看着没睡好。他从地毯上坐起来,缓了一会又把地上倒着的酒瓶扶了起来,抓着酒瓶重重喘息了几个来回才找回了呼吸。右边耳后的一小片头发被倒出来的酒液浸湿,灰色的帽衫也有一块被染成了深灰色。就顺着头发流到脖颈上,又淌进衣服里不见了踪影。

      薛成文在黑暗里坐了好久,久到那一线光亮都移出去了好远,脑袋的眩晕感才渐渐消退。

      空气中弥漫着挥发了的草药和酒精的味道,薛成文沉醉的深吸一口气,却在下一秒干呕出眼泪。他还不是很清醒,甚至还没有醒酒。

      他只是被太阳干扰了睡眠。

      薛成文在地毯上抱着酒几乎全洒出去的酒瓶,坐了很久,才踉跄起身。他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最起码他可以先去喝一口水。

      下午四点五十。

      参观完公司各个部门,就聚阳地产的发展和资源倾斜进行开会讨论后,王璨诚邀公司总部派来的视察组代表人路梵安以及一干高层共进晚餐,路梵安欣然应允,两波人一拍即合,一群人走出了会议室。

      “薛经理,真的好久都没见过你了哦。”一楼大厅的前台丁雨然和拿着纸杯在吹热水的薛成文搭话,薛成文震惊:“是吗?我不是很认真在上班嘛。”想了一会,又悄悄问:“我真的很久没来了嘛?这破公司,一年来一回我都嫌多。”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薛成文甚至因为笑得太用力还撒了点水。

      丁雨然笑完就开始嫌弃薛成文:“今天可是大日子,你还把水洒在地上,一会我就得收拾了。就算是少爷也不能一年上不了十天班,拿着高我几十倍的工资还把水洒在我这里吧。太过分了点。”

      薛成文刚把水撒地上就抽纸蹲下去擦了,站起来后才反驳丁雨然:“我不来那是为了你们好,哪一次我走了程俊不找你们麻烦?还嫌加班加不够啊。你还嫌弃我,亏我每个月都自掏腰包请你们吃下午茶呢,都吐出来正好减肥。”薛成文和前台插科打诨,突然想起了什么:“雨然,我看今天大家都很精神饱满啊,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吗?”

      “你这都不知道?”丁雨然简直是无语中带着羡慕,“我要是也和你一样能不看群消息,想干嘛干嘛就好了。我们经理通知过的,总部的人今天来公司视察,好像要待一周左右。总经理说如果我们表现的好,说不准可以让总部多投一点,就可以涨工资了。”

      这边丁雨然还沉浸在即将加薪的喜悦里,薛成文却直接僵在了原地。

      “叮!”薛成文背后的电梯响了一声,激得薛成文打了一个寒颤,有人要到一楼了。

      薛成文机械地转头,电梯的开合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漫长,在打开的电梯门里,薛成文看见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人。

      “薛经理?”薛成文被丁雨然一喊,如梦初醒。他急匆匆想走出去,却从玻璃大门看见另一个噩梦,又紧急折回来,仓惶之中避无可避躲在了柜台下。为了制止住颤抖的身体,他甚至将大拇指横着塞进了嘴里。

      以王璨路梵安为首的一干人说笑着走近,薛成文甚至能听见只属于路梵安走路的声音,皮鞋在地上发出的“啪嗒”声,一声声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啪嗒”、“啪嗒”……像是在薛成文心上炸起的惊雷。

      他听见那个温润又谦和的声音,给王粲说:“对了,我的朋友是和我一起来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多带一个人。”

      薛成文确定,路梵安一定看见了慌忙躲避的自己。

      甚至更早在他回头看电梯的时候,就已经和路梵安对视了。

      而路梵安口中的朋友,也看见了他。

      薛成文听见了,那个人走近大厅里就说了:“梵安,你这员工不行啊,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像一只乱蹿的老鼠。你看见了没?”

      那声音听着很欠揍,一听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大概率是个纨绔。薛成文听着那声音随着脚步声正朝着自己逼近,紧张到冷汗直流。

      所幸路梵安制止了他:“别玩了,怀瑾。我已经和王经理说好了去饭局,你也一起。跟一个员工较什么劲,幼不幼稚?”

      “哈?”那个声音的主人果然停下了脚步,“我今天还打算去别的地方逛逛呢,跟你在一起无聊死了。行吧行吧,就这一回啊。”

      其他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薛成文听不进去。

      他只听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聚阳。这才软下了身子瘫坐在地上,指尖的血滴到了地上,弄脏了地板,他还在急促地呼吸,止不住的战栗。耳边还回响着苏怀瑾的那句话:“像一只乱蹿的老鼠。”

      他,薛成文,像一只老鼠。

      灰扑扑的,只配藏在角落里,怕被人发现的——

      老鼠。

      “怎么把手咬成这样?”余承给薛成文的手指一圈一圈缠着绷带,看薛成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薛成文看自己的手指,眼睛半阖着,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瞳仁,让人看不透清绪,感觉余承包扎的不是他的手,而是别人的手一样。

      余承不喜欢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于是故意紧了紧绷带。

      “啊!”薛成文因为突然的疼痛,短促的喊了一声,抬眸看向余承,“你干什么?好疼啊。”余承不看他,恨不得把薛成文的大拇指包成个粽子,“知道疼你还咬,属狗的?”

      薛成文听余承这么说,就不说话了。

      只抬眼看余承。

      薛成文的眼睛因为瞳仁较小,抬眼时会形成三白眼,平白给人压迫感。余承习惯了,看此时的薛成文就像看一只闹别扭的猫,凶凶的,但没什么杀伤力。因为他的眼里都是委屈。薛成文委屈的说:“我控制不住嘛。”他无意识地撒娇,声音像呜呜叫唤的委屈小狗。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慌。我感觉璨哥得找我算账了。唉,谁知道今天京市来人,真是的……”他说着就不说了。余承心里清楚,这绝对不是薛成文得真话,平时也没见薛成文怕过领导什么的,没道理因为京市的人就这么战战兢兢。不过余承不是一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他知道薛成文的回答是在敷衍,这理由也站不住脚。

      余承想到自己看见王璨给他发的消息,让他去聚阳找薛成文。

      等他见到薛成文的时候,薛成文坐在柜台后,瞳孔涣散,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惨白的脸往下流。前台给他搭了一件衣服,薛成文就把自己紧紧的裹起来,只留一个头在外面。嘴里还一直说着——

      “他不要我了,他有别人了……”

      幸亏只是一面,余承心里想。

      幸亏薛成文已经不在京市住了。

      余承一边回忆,一边收拾药箱。刚回过神,扭头就看见薛成文盯着自己的大拇指,把指头伸直又屈起。没两个来回,血就从绷带里渗了出来。他抬头看余承,满脸的无辜——

      “啊,又出血了。”

      语气带着天真的嘲弄,让余承恨不得打他一顿。

      ——

      “啊,又出血了。”盛嘉言看见薛成文给他展示自己的洇了血的绷带,才知道为什么余承会把薛成文“托付”给自己。

      盛嘉言无奈了,这都第几回了?

      在他的认知里,除了小孩,少有喜欢玩自己伤口的人。

      盛嘉言看着因为伤口又开始流血而得意洋洋的薛成文,心想不能在这样。幸运的是,薛成文家里能找到一次性筷子。盛嘉言把筷子掰了,用医用胶带绑在手指上,让薛成文的大拇指再不能弯曲。

      薛成文作践不了他的伤口,佩服的用被盛嘉言固定住的手给他比大拇指。

      和余承的适可而止不同,盛嘉言第一次看见薛成文渗血的手特别的急躁,不住的问——

      “疼吗?”

      “怎么会成这样?”

      “为什么伤的这么严重?”

      余承直呼头疼,赶紧走了。

      一刻都不敢多留。
      只能薛成文给他解释:“是我咬的啦,就是看着吓人些,不是很疼的。”

      “真的?”

      “我发誓,真的!”

      听完薛成文的解释后,盛嘉言一边眼圈红红的给薛成文换绷带,一边嘟囔着骂薛成文的领导。

      人嘛,上学骂学校,上班骂公司,哪有不疯的呢?

      薛成文倒是没怎么骂过,他看小盛同学在骂骂咧咧,心里想的是——

      怪不得他不骂公司,原来是盛嘉言同学在替自己负重前行。

      这边盛嘉言还在埋怨,一会嫌薛成文的领导,就那个叫王璨的不把通知多说几遍,害薛成文没听到;一会又说京市的人又有什么了不起,不知道与人为善……薛成文听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盛嘉言看薛成文笑着仰倒在沙发上,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耳朵悄悄红了。看薛成文把受伤的手举起,向斜伸直,手掌打开,一手枕在头下,闭着一只眼睛,睁着的一只眼睛顺着手指打开的缝隙看自己,一脸戏谑。

      不止耳朵,脸也红了。

      “其实……也不是那样。”盛嘉言音量逐字减小,给自己辩解,“我看见你的伤心里难受,就口不择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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