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青早

17、[Bleach]淡薄

　　他走进山中时就应该会想到，这满目的绿色。
　　年幼时和祖父去深山里采过兰花，他穿着草鞋忍着小腿被蚊虫叮咬又痛又痒的滋味紧紧跟在祖父的身后，生怕迷路；祖父虽年纪大了步伐却依旧稳健，他们在溪边休息时，他望着祖父弯下腰来用双手捧水来喝，祖父真的是已经年过七旬的老人吗？

　　他们在悬崖边看到那株优昙，似有少年的身高，只可惜葱葱郁郁的绿叶没有花朵。他依稀记得，祖父那时背对着他站在那里，轻轻叹息。随即他们下山，按照原来路途，他看见太阳从西边缓缓地落下去。
　　他想，或许自己从未从山中离开过。

　　而现在天色也黑了下去，只有远处或隐或现的房舍。

　　是老旧的日式风格房屋，白纸灯笼里闪烁着微微的烛光，他轻轻敲门，半晌，那女孩子将小小的身子探出来，询问他，“什么事？”他在刹那间晃了神。

　　她引着他来到屋中，在经过了两间房间之后，她打开拉门，榻榻米是新的，但因久没有人居住少了一丝生气，她把壁橱里的被褥拿出来，铺在地板上，他坐在一旁细细打量，矮桌上放着一株干枯的茉莉花，用力去嗅还是可以闻到一丝清香的。她笑，“这是姐姐喜欢的东西。”

　　“你不是一个人居住吗？”他问，声音不大生怕惊了她。
　　她还是笑，铺好了被褥才抬起头来，“以前不是，现在是。我是露琪亚，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噢…”他有些窘迫，“朽木。朽木白哉。”

　　她关门的时候有影子落在纸门上，朽木听到纸门关上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她的影子，她转了个身，消失了。朽木突然记起祖父以前说过，这深山中居住着守护山林的神，他们不与人来往，只静静地守在那里便是百年。

　　他早晨醒来第一眼就是绿色的阳光。朽木推门来到正厅，她坐在地板上，手抱着双腿，轻轻地哼着歌，有几只鸟正在啄食地板上食物。他看着她，一动不动，就像稍微挪动身子这景象就会立即逝去一般，她的发梢翘起来，眼睛泛着些许的紫色。露琪亚转过头来，对他说，“早上好。”伸出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示意他也坐过来。

　　朽木迈出步子，那几只鸟儿倒也不怕生，跳到露琪亚的身上冲着他叫唤，像是威似的。他盯着她胸前的地方，皱了眉。她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解释，转了头。“有什么要帮忙的吗？”露琪亚一挥手，原本叽叽喳喳的鸟全部飞走了。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他转过头来看着深紫的眸子，“不。没有。”

　　他们终究还是一同上路，就似他年幼时跟着祖父去山中采兰。朽木明白过来，原本在前面踩着泥泞路途的人变成自己，露琪亚跟在他的身后有些吃力。她熟知这座山中的路形，知道哪里的地形适合人攀登，他在前方为她挡去所有荆棘。他闻到一股清香，停下脚步四处张望，露琪亚指着对面的那几株淡白色的花朵对他说，“啊，是优昙。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他走过去，摘下那些花朵装进衣服里。他说，“回去吧。”

　　朽木白哉应该是喜欢绿色的，从年少时起就喜欢。绯真跟他说过妹妹，像八点档的言情剧，因为家庭原因而不得不放弃妹妹独自离开，她握着他的手说，照顾好她。朽木白哉想要笑，苦笑。他掌中的那只苍白的手冰凉而又无力。

　　他们在大门前停下，露琪亚走上前，取了新的烛油和草芯，拿起火折吹了一口点燃它，再重新放回灯笼里。这一切再自然不过，他却莫名的感到心脏的地方停了一下，他问，“有什么用吗？”她认真的点头，“当然，为姐姐引路啊。”向屋子里走进去，他看到她胸前的锁链从未觉得像此刻这样扎眼。

　　半夜的时候下了雨，他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坐起来。他看到雨滴顺着屋檐滴落下来，愣愣出神，桌子上的茉莉花瓣枯黄，朽木站起来走到矮桌边拿起茉莉花扔了出去，他从衣襟里把优昙花摸索出来放到桌子上。就像露琪亚点燃新的灯火那般自然。做完这一切，他披了衣服走出去。

　　露琪亚也没有睡，坐在大厅里。她看到他穿着旧式和服甚至能听到腰上的刀在刀鞘里嗡嗡作响，没有惊讶。朽木走过去，在她的面前蹲下来。

　　如果这个时候问你相不相信有死神你一定会觉得很可笑吧。

　　“是姐姐派你来接我的吗？”
　　他看的到她眼睛里的纯真，谁来告诉他，要怎么来通过语言，告诉眼前的小女孩她的姐姐已经死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遇到的他，甚至怎样描述就算带着她去往另一个世界也不会再遇到她的姐姐？

　　他抽出斩魄刀，对她说，别害怕。

　　朽木白哉看到她紫色的眼睛闭起来，扬着头，像一个要被亲吻的孩子。
　　刀柄落在额头上的感觉是冰凉的。

　　其实后来露琪亚回想，她分不清楚，那天落在额头上的是冰凉的刀柄还是清凉的唇。

　　朽木白哉回尸魂界的那天天气格外晴朗。原本想让管家去流魂街买几株兰草回来养着，转念还是决定出去走走，他本来就是沉默少语，换了一身轻便的和服，斩魄刀是不离身的。流魂街向来热闹得很，他回想起那几天在深山中的日子，清净但不寂寥。卖兰草的小贩看准了他是大主顾，一个劲的推荐好的品种，他念起优昙的香味来。

　　[喂！你快点啊你。]
　　[什么啊，明明是你太慢了！]

　　他抬起头来，红色头发的小鬼在前方催促着，几个人跟在他的身后，他的前方是快速奔跑的小女孩，笑起来的样子灿烂的很。几个人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朽木白哉放下手中的花草，店家急忙问着是不是有服务不周到的地方还是有很多名贵的品种的。他摇摇头，往回走去。

　　朽木白哉在空气中嗅了嗅，果然，是优昙的香味。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