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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玉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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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王姝宜靠在软枕上,听到大街上热闹的锣鼓声,忍不住问道,“这是谁家在娶亲?”
小丫鬟道,“回县主,是裴国公的公子。”
她手中的素粥险些撒了一地,“什么?裴公府?”
裴国公只有一位适龄的成婚男子,只能是裴二郎。
她一把掀开被子冲出门外,小丫鬟跟上,“县主、县主。”
裴国公府宾客如云,盛姎手持却扇站在人群中央。
“夫妻对拜——”
她转过身,目光所及裴时羡。
他一席红衣盛装、容貌天资、丰神俊朗。
她微微一怔,俯身与他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证婚人高喊。
王姝宜头戴帷帽站在人群中,脸色发白,双目猩红,指尖深陷到肉里,从头顶灌下来的冷意直冲脚底。
一旁的宾客低头私语道,“听闻这裴二郎前段时间不是跟县主闹得沸沸扬扬的吗?怎么突然又娶了盛家女儿?”
“谁知道呢?勋贵人家的事情咱们还是少管,估计跟县主也只是玩玩而已。”
王姝宜心中悔恨,冷笑道,“玩玩而已?”
她堂堂县主,被一个小国公之子玩弄?
她心如死灰离开了裴府,“裴时羡,本县主不过昏睡了十几日,你便娶了他人?我堂堂一国县主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呵呵,好,你能娶了别人,我也能转眼另嫁他人,我姝宜县主,并非非你不可。”
“姝儿,你去哪儿了?”一到王府,祈王便满是担忧地走了上来。
王姝宜换上另一副面孔,“我到院子里走了走。”
“姝儿,为父有一事问你,那日,有个姓贺公子说把你从水里救了出来,为父怕此人居心不良,便扣在了府里。”祈王道。
“父亲快把他放了吧,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祈王一口答应,正要去办。
王姝宜眸光微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爹爹。”
她顿了顿。
“那位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女儿,女儿的清誉已毁,况且,若没有他,女儿早就死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爹爹就招了他做上门女婿吧。”她眸光晶莹。
祈王的背影僵了僵,一番内心争斗下艰难做出决定。
女儿对那个裴家二郎痴心不改,若此时能够另嫁他人何妨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她心中不再装着那个裴时羡,别说招一个上门赘婿,就是招十个,他也是愿意的。
他缓缓道,“那就依女儿的意思办。”
***
裴府今夜喜庆升天,宾客来往不断,十分热闹。
眼下掌灯已过,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饮酒的宾客依旧还在府中畅饮。
裴时羡招呼了平日里相识的几位世家公子,接着抽身去了另一桌。
阿贵剥开花生粒,边嚼边道,“二郎今夜还去不去花枝楼了?”
裴时羡双手支撑在桌边,“今夜得好好陪我那个刚入门的新娘子,与她说清楚,约法三章。”
两人轻嗤一笑,阿贵指着他骂,“我说你,你不喜欢人家你娶人家干什么?算了,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你到底是真打算好好娶个媳妇过日子,还是心里只想着替母报仇的那件大事。”
“行了,咱们先走了,宋诚,别吃了,别耽误了人家的春宵良辰。”
宋诚连忙将把几块肉放进嘴里,说道,“羡哥,我先走了啊,你好好的,洞房啊,明天见。”
裴时羡摆手,沉默了一会。
盛姎自拜完堂后,便被丫头婆子们送回了新房。
她放下却扇,坐在了床榻上。
床榻是一张雕花镂空的拔步床,轻纱床幔用勾子挂在两侧,床上还叠着几张百子千孙被,下褥是一张大红色的鸳鸯喜被。
床的对面摆放着一张罗汉贵妃榻,供平日里坐躺消遣。
放眼放去的尽头有一小侧间,应当是洗漱沐浴用的净室……往前的窗台下是一张梳妆台,再往外,是外室,中间还隔着一张巨大屏风,左边是用膳的圆桌,右边是一处书桌。
盛姎坐在床榻上,手心微微出汗。
忽而,月犀进来禀报道,“姑娘,姑爷身边的姜嬷嬷来了。”
姜嬷嬷一脸慈笑地走了过来。
盛姎见她年长,便十分尊重,“姜嬷嬷好。”
“给少夫人见礼,今夜是少夫人嫁过来的第一晚,平日这院子都是我一个人在打理,少夫人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尽管说。”
“不敢,还请嬷嬷今后多多指教。”
姜嬷嬷十分满意盛姎,打从心底里喜欢,又道。
“少夫人初来乍到,本来我不应该此时来打搅的,只是……我从小看着哥儿长大,羡哥儿的脾性我是最了解的,外面那些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东传瞎扯了哥儿的闲话,少夫人您别往心里去。”
盛姎点头,外头的闲话她也知道一些。
不过此时……并非是商讨这个的时候。
“嬷嬷放心,我知晓的。”
姜嬷嬷轻轻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话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少夫人,话说到这儿了,嬷嬷我再斗胆张个嘴,羡哥儿院子里向来无贴身女使……都是几个小厮伺候着……兴许……有些放不开……少夫人您人聪慧……”
“……今夜是您和羡哥的新婚之夜,倘若此事做不好,只怕以后再难开头。”
盛姎低着眼眸,袖子下的手紧紧揪着被褥,两腮旁的嫣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姜嬷嬷也知这话难为情,可为了夫妻俩的生活能更和睦,便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来说了。
一口气说完,姜嬷嬷也就赶忙退下去了。
盛姎云袖下的手指松了松,轻轻吐了一口气。
她无法细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也更不可能主动。
她满心都牵挂着贺郎,怎可能与那裴二郎夫妻和顺?共度良宵?倘若那裴公子真对她用强,那么她也只能顺从天命、不得不从。
一想到此处,她的心里就堵得慌,倘若那裴公子真如同姜嬷嬷所说的,为人含蓄、不经世事,那才正好如她所愿。
忽而,荷盏从外头进来,脸色难看,像是在哪里受了委屈。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荷盏一副要急哭了的样子,七分怄气三分难过,胸廓上下起伏。
“到底怎么了?快说。”
荷盏用力抿了抿唇,扑通一把跪下。
“小姐,贺公子他、他已经入赘王府了!”
盛姎浑身一震,耳边仿佛起了个响雷。
“入赘王府……”
“外面都传遍了,说,贺公子英勇无畏、救了姝宜县主,祈王要招他做赘婿呢。”
“那……贺郎答应了?”
“外面都在传得有鼻子有眼,连婚期都已经定下来了。”
盛姎倒退一步,单手支撑在床沿上。
曾经的诺言犹言在耳,她等了十五天,却没等来他的一句解释,哪怕只是告诉她一声,他想要荣华富贵、想要入赘王府、想要平步青云,她也无话可说。
她多日来悬空的思绪终于崩溃瓦解。
她从怀间取下一枚玉佩,她曾幻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过,他会抛弃她娶了别的女子。
此时,裴时羡站在窗外,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红烛摇曳的窗台下,少女手里正拿着一枚玉佩,泪眼婆娑。
她一席嫁衣出尘绝色、肌肤如雪,橙光衬得她清丽绝艳,眉眼精致。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那玉佩,分明就是男子所带的样式,她如此心心相惜,难道是因为早心有所属?
正要入洞房的他愤然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