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爱吃火锅的罐

4、第四章

　　三日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便到了两人约定的日子。

　　今日天气格外晴朗，春日的阳光明媚，驱散了连日来的寒冷。

　　孩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天空上一只只纸鸢高飞，草地上孩童奔走打闹，好不热闹。

　　“小姐，今个天气真好，您看，天上好多纸鸢呢，多热闹啊。”

　　小泽悄悄掀开马车帘子一角，向外看去，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满是憧憬。她们这些深闺中的小姐仆从虽不像大家小姐一般管束森严，但出府的机会亦是不多，是以每次出府都格外开心。

　　苏漫然今日穿了一身翠绿色的襦裙，长裙用丝线绣着两朵莲花，一头乌发则用一支发钗盘起，钗上镶着几颗圆滚滚的珍珠，美丽的小脸略施粉黛，整个人显得活泼可爱。

　　“小泽，一会你也可去买只纸鸢来放，不必跟着我，难得出府，你自去玩便是，我这有护卫护着，不会有事的。”

　　苏漫然看着小泽亮晶晶的眼睛，不愿让她失落，希望她也能玩得开心。不然回府以后，就不知何时才会再出府了。

　　“可是小姐...”小泽犹豫不决，她确实想玩，但也不希望坏了正事。

　　“好了，不会有事的，放心吧。”苏漫然拍了拍小泽的手，安抚道。

　　小泽笑了笑，终是没有再倔，开心地点了点头。

　　“小姐，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立在帘外将台阶摆好，等苏漫然下车。

　　小泽掀开帘子先一步下了车，在马车下扶着苏漫然。苏漫然一出来便看见盛墨南站在不远处，正笑脸吟吟地看着她。

　　盛墨南和上次见时不一样，今日她并未穿大红色的亲王衮袍，而是穿了一身天蓝色的襕衫，衣裳上用银线绣着一只白鹤，振翅欲飞，腰间佩着一块双鱼佩，一根深蓝色发带将长发束起，春风拂过，发带亦随风飘扬，不像是常年征战的亲王，倒似意气风发的书生。

　　盛墨南身后还有许多放纸鸢的游人，但苏漫然眼中却只她一人。日思夜想的人儿如今就站在眼前，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眼里如何还能容得下旁人。

　　盛墨南看苏漫然下了马车，连忙走向前去，脸上笑意不减半分，笑着夸赞道:“然然今日很漂亮。”

　　笑声传入苏漫然耳中，苏漫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有东西正在破土而出，慢慢发芽。

　　苏漫然暗自敛了敛心神，微微勾唇笑道:“多谢夸奖，安儿今日也很好看。”

　　“现在人多，我让人提前租了艘游船，我们先去游湖，等天色暗了我们直接去放花灯便是。”

　　盛墨南指了指不远处停在湖上的小船，船上早已有下人候着了。苏漫然朝船上看去，她眼神好，瞧见了船舱内的桌上正摆着糖人斋刚出的新品糕点，她还未来得及打发人去买，没想到盛墨南倒是先自己一步买来了。

　　盛墨南知她定是瞧见了桌上的糕点，慢悠悠地开口道:“这船上的糕点可是糖人斋刚上的新品，我一大早去买来的，还热乎着呢，但是湖上风大，过会怕是要冷了吧，也不知道这冷了的糕点还好不好吃。”

　　末了盛墨南还故意啧啧两声，好似万分惋惜一样。

　　苏漫然听了这话，斜了她一眼。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岂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这厮就是故意的。

　　“既然怕糕点冷了，还在这耽搁什么，还不快些。”苏漫然没管身后慢悠悠地盛墨南，径直朝船上走去。

　　盛墨南看着急匆匆地苏漫然，无奈的扶额笑了笑，这小馋猫，吃的永远比自己重要

　　盛墨南一上船，船夫便撑起竹竿将船缓缓驶离岸边。湖边的柳树下，有几人悄悄藏在树下，看着船只划走后，转身没入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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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墨南进入船舱时，桌上的糕点已被吃了两块，苏漫然正捏着第三块糕点朝嘴里送去。

　　“慢些吃，没人同你抢，别噎着。”

　　盛墨南伸手摸了摸茶壶，确认不烫后，斟了一杯茶递给苏漫然，眼中满是宠溺。

　　“怎么没人同我抢了。”苏漫然接过盛墨南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她在盛墨南面前向来没有什么小姐架子。

　　“谁同你抢了？”盛墨南感到疑惑，环视了四周一圈，也没看到能同苏大小姐抢食的人。

　　苏漫然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喏，人不就在这嘛。

　　盛墨南仔细想了想，一时竟无法反驳。她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确实抢了苏漫然的糕点，还不是一块，而是一整包。

　　盛墨南笑了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如今岂会再同你抢食。”

　　“那谁知道呢。”

　　苏漫然嘴上虽说着不认同的话，但进食的速度却悄悄地放慢了。

　　船慢慢的划着，不知不觉间天渐渐暗了下来。湖边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放起了花灯，一盏又一盏的花灯顺着水流慢慢向前飘去，寄托着人们的思念与祈祷飘向未知的远方。

　　“然然，开始放花灯了，我们也去吧。”

　　盛墨南乌黑的眼眸被湖中的花灯照亮，亮晶晶的，苏漫然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好啊，盛墨南，我们去放花灯吧。”

　　苏漫然朝盛墨南伸出手，白皙稚嫩的手很快被另一双白皙的手握住，那双手并不宽大，却能将苏漫然的手紧紧握住，好似一辈子也不会放开。

　　游船缓缓地靠了岸，盛墨南二人上岸后就近找了个花灯摊买了两盏花灯，握着笔准备将心愿写上去。

　　“盛墨南，你的心愿是什么啊？”

　　“我没有心愿，我能回到京都，就已别无所求了。”

　　在漠北的那四年，盛墨南不是没有过后悔。战场上刀剑无眼，上一秒还在同自己说笑的战友，下一秒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样的场景，盛墨南看了太多太多，在漠北时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能活着回到京都，如今她回来了，也就不能在贪心多求旁的什么了。

　　比起那些永远留在战场的战友，她如今还能活着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这样就够了。

　　苏漫然闻言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却发现盛墨南正在看着自己。

　　“然然，我还能见到你，就已经是我向上天许的心愿了，又怎能再贪心呢。”

　　苏漫然想起这人在漠北的四年，她虽没跟着一同前去，却也从家中父兄那听说了前线的战事。漠北苦寒之地，战事又吃紧，想到这人回来时的模样，心中钝痛不已。

　　“对不起，我没能帮到你。”苏漫然低下头，喃喃道。

　　“然然，这些都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选择，又怎能揽到你自己身上呢。”

　　盛墨南看着面前愁眉不展的人儿，食指微动，抬手想抚平她紧皱着的眉头，但看着周围来往的人，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好了，莫要皱眉了，漂亮的人合该多笑笑才是，愁眉不展的旁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苏漫然抬头看向盛墨南，眼眶红红的，像是要哭的模样。眼眶的红润像一把利刃，刺的盛墨南心头一疼。

　　“然然，我们去放花灯吧。”

　　盛墨南不愿她继续陷入自责的情绪，便先一步结束了这个话题。

　　苏漫然眨了眨眼，将眼眶的红润隐去，拿着花灯点了点头。

　　这一耽搁，湖边便已聚了许多人。盛墨南将苏漫然连同花灯一起护在身前，朝湖边走去。苏漫然蹲下身将花灯点燃放入湖中，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惟愿盛墨南岁岁平安，不再受难。

　　盛墨南站在苏漫然身后，尽责的当着人墙。看着苏漫然将自己的花灯也一起放了后，便伸手扶起了她。

　　“走吧，这人多，我们换个地方。”

　　苏漫然点点头，被盛墨南护着离开了人群。

　　此时，街上的人都湖边放花灯，主街道上的人少了许多，只余三两行人悠悠地散着步。

　　盛墨南四处张望了一下，指着一棵挂满了红布条的梧桐树说:“我们去那看看吧。”

　　梧桐树上红布条随风飘动着，这些红布条都是青年男女们挂上去的，有祈求平安长久之意。

　　盛墨南她们过去时，树下只剩下两个老人正费力的朝树上挂着红布条。

　　盛墨南拿过老人手中的红布条，帮老人挂在了梧桐树上，老人感激的向盛墨南道了谢，互相搀扶着转身离开。

　　“如果能同心爱之人白头到老，好像变老也不是件难以接受的事。”

　　盛墨南正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发着呆，冷不丁的便听苏漫然开了口，语气里满是羡慕。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本就是件很幸福的事，若我能同心爱之人一直在一起的话，想来这辈子大抵是没有遗憾了。”

　　“我也是。”

　　二人相视一笑，在这件事意外的达成了共识。

　　盛墨南还想说什么，突然间看见苏漫然身后出现了一个蒙着面拿着长剑的人正在慢慢靠近。

　　“小心！”

　　盛墨南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苏漫然拉到自己身边，脚尖一踢，地上的石子便被踢到了那人脸上。

　　盛墨南趁着那人停顿的功夫，拉着苏漫然转身便跑。

　　街道两边的屋顶上突然之间出现了很多提着剑的黑衣人，眼看盛墨南她们要逃，纷纷提着剑追了过来。

　　盛墨南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摸了摸袖子，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竹筒，这东西还是巡查储备物资时留下来的，没想到竟然在这派上了用场。盛墨南将竹筒朝天上一拉，天空便绽放了一朵麒麟状的烟花。

　　身后黑衣人仍在穷追不舍，盛墨南四年不曾回京都，慌乱间竟跑进了死胡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