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爱吃火锅的罐

2、第二章

　　盛墨启的话一出，原本喧闹的宫殿顿时安静下来，席上坐着的大臣们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悄悄地来回打量着盛墨启二人，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许多。不过几息之间，众人心中已有了许多计较。

　　盛墨南拱着手，恭敬地行礼道：“臣不胜酒力，方才醉意上头，唯恐殿前失仪惹了陛下不快，这才决定出去，是臣考虑不周，请陛下降罪。”

　　盛墨启目光深沉，望着跪在殿下的盛墨南沉吟片刻，蓦地笑了。

　　“哈哈哈，朕听闻王老将军千杯不醉，五弟身为老将军的学生，怎地酒量如此之浅，起来吧，朕恕你无罪。”

　　盛墨南站起身，仍旧拱着手恭敬地回道：“老师海量，臣不及其万分之一。”

　　盛墨启挥了挥手，示意此事翻篇：“怎的停了，继续奏乐啊。”

　　盛墨南回到自己座位坐下，垂下的右手汗涔涔的，竟将衣袖都打湿了些许。

　　算起来，盛墨南乃是盛墨启亲手带大的，打小便跟在盛墨启身边，衣食住行皆由其一手操持。二人幼时关系极好，倘若没有那些变故，也不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

　　盛墨南暗暗打量着坐在皇位上的人，这些年盛墨启的脾气愈发无常，就连亲近之人都捉摸不透。盛墨南离京四年，那事之后又与盛墨启疏远已久，记忆中那个会抱着幼妹念故事书的少年早就不在了。

　　盛墨南低下头，闭了闭眼，曾经他们兄妹二人也是亲密无间的，她也曾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他，只是盛墨启却辜负了她的信任。

　　思及往事，盛墨南眼中有受伤闪过，盛墨启对于她的喜爱同她那父皇一样，令人如履薄冰，稍不留神便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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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盛墨启英俊的面庞越发红润，他看着殿下坐着的盛墨南，好似突然想起要论功行赏一般，开口说道：“此次漠北王立下大功，想要什么奖励，尽管开口说，朕都能满足你。”

　　盛墨南缓缓地抬起了头，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有些反应迟缓，还是张牧悄悄推了推她才反应过来。

　　盛墨南甩了甩袖子，缓缓起身拱手行礼道:“臣不敢独揽功勋，此次的胜利都是依仗漠北军的将士们，是将士们不惧牺牲，才获得了胜利，是以臣恳请陛下善待战死将士的家人，犒劳剩余的漠北军将士。”

　　“这些朕知道，朕是问你，朕的漠北王，你想要什么？”盛墨启挥了挥手，脸上笑意不变，继续问道。

　　盛墨南的头低的更下了，不卑不亢地回道:“臣，无所求。”

　　盛墨启用手指轻敲桌面，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虽然五弟无所求，但朕却是不能什么都不奖，传朕旨意，赏漠北王盛墨南黄金十万两，良田两百亩，食邑万户，世袭罔替，特赐府邸一座，择良日搬入。”

　　盛墨启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即日起掌漠北军兵符，入兵部办事，为朕分忧。”

　　兵符二字让盛墨南原本迷迷糊糊的脑袋猛然间变得无比清晰，纵使她再不懂朝政，也明白兵符意味着什么。

　　座下的大臣们自盛墨启话音一落便开始响起悉悉索索的交谈声，所有人都知道兵符的重要性，不少政治敏锐的大臣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大渊的兵符同前朝一样，一分为二，一半称虎符，一半称龙符。将主虎，帝主龙。一般来说，只有两者合二为一才能调兵遣将，但由于漠北常有战事发生，为了避免延误战机，漠北军的虎符拥有独立调兵权。因此，漠北军虎符一向掌握在皇帝手中，从不下放。只是这一次……

　　没人猜得到皇帝的想法，猜不到也不敢去猜，就连盛墨南自己也拿不准上位的想法，说多错多，不如不说话。盛墨南在心中思索片刻，跪下领旨。

　　“谢主隆恩。”

　　大臣们纷纷附和恭喜，大殿内君臣和睦，没人打破这和谐的氛围。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陛下的皇子们尚且年幼，能不能顺利活到成年还另说，如今盛墨南领了虎符，得了兵权，要是陛下有些什么闪失……这大渊，可就要易主了。

　　宴会仍旧热闹，仿佛刚才的赏赐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地插曲。众人面色不改，就连当事人也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大殿外乌云黑压压的，仅剩的月光也消失不见了。漆黑的天空响起几声闷雷，几道闪电在天空劈开，照亮了半边天空。

　　京都，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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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墨启双眼迷离，两颊通红，一副不胜酒力地模样，宴会还未结束便在掌印太监李秉的搀扶下离了席。

　　刚一离开正辰殿盛墨启便抽回了手，除了脸庞依旧红润外，哪还有半分醉意。

　　“回尚书房。”盛墨启淡淡的吩咐道。

　　“诺。”

　　尚书房内并未点灯，盛墨启回到书房后挥了挥手屏退了众人，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方才漠北王离席后去了何处？”

　　盛墨启话音刚落，有一名黑衣人从书房的角落走出。

　　那人用黑布蒙着面，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剑柄上雕的花纹非龙非虎，而是反常地雕着青面獠牙鬼。那人的右耳后，也纹着青面獠牙鬼像，像是一种特殊的标志。

　　“回陛下，漠北王离席时确实醉得不轻，离开后也只是去了桃林逛逛。漠北王在桃林里还遇见了从寿康宫出来的苏家小姐——苏漫然，二人只是简单的叙了叙旧，并未有何特殊之处。”

　　黑衣人低着头将盛墨南离席后的行程分毫不差地汇报了上来，就连谈话内容都未有半分遗漏。

　　盛墨启抬手摸了摸眉毛，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他想起了在宴席上看到的苏太傅，想来苏漫然是跟着苏太傅一起进宫的。

　　盛墨启挥了挥手，淡淡开口道:“下去吧，继续盯着，有什么事随时向朕汇报。”

　　黑衣人低着头，默默行礼告退，不过一瞬书房内便只剩下盛墨启一人。

　　黑衣人走后，李秉端着一杯醒酒茶进了书房。书房内并未点灯，只有些许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盛墨启坐在龙椅上，闭着眼好似睡着了。

　　李秉打小便跟在盛墨启身旁，陪着盛墨启一同长大，二人关系亲近，是为数不多得到盛墨启信任的人。

　　李秉知道眼下他该将茶放下便走，但又实在放心不下，只好大着胆子开口说道:“陛下，喝点醒酒茶吧，不然明天头该疼了。”

　　盛墨启闻言缓缓睁开眼睛，端过茶杯抿了一口。

　　“这茶是你泡的吧，朕一喝便知道，这么晚了辛苦你了。”

　　“能为陛下分忧，不辛苦。”李秉低着头回答道。

　　盛墨启看了李秉一眼，这么多年了还留在自己身边的老人也就这么几个了。他想起盛墨南对自己的态度，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盛墨启吹了吹温热的茶水，似是随意地问道:“阿秉觉得安儿如今同朕可还有手足之情？”

　　李秉听着他的发问，心头一紧。他咽了咽口水，谨慎地回答道。

　　“陛下同漠北王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虽然分别了四年，但奴才觉得您二人的手足之情只多不少，更何况陛下您如此疼爱王爷，王爷又怎么同您无手足之情呢。”

　　话音落下半晌，书房内都无人继续开口，李秉低着头不停地思索着对策，后背的冷汗将内衬都打湿了。

　　盛墨启只是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将醒酒茶喝了一口又一口。杯中茶水见底，就在李秉要继续开口时，盛墨启终于开口了。

　　“茶不错，阿秉辛苦了，下去吧。”

　　李秉在心中舒了口气，莫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将茶杯收走，行礼告退。

　　书房门关上前，房内传出了一声叹息。那声叹息好似有千斤重，压弯了李秉的脊背，他不由得将身子弯的更下了。

　　厚重的房门关上，将那声叹息关在了空荡的书房内，无人再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