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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打招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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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昼短,几日光阴稍纵即逝。此时天气愈发寒冷,晨曦未至,整个侯府都陷入淡淡朦胧的晨雾当中。
陈氏因为陈时的事情受到惊吓,在房里称病了两日,将照料老夫人的活交给了萧苓。
而萧苓则是起了个大早去服侍崔氏用药,崔氏身子自入了冬愈发不济,郎中说是寒气侵体,沉疴已久,切不可动怒,只能慢慢养着。
等崔氏用完药,她就要回院,这时有个小厮匆匆跑来带话,说陈氏在前厅等着她。
萧苓有些迟疑,陈氏难不成是有话要和她说么?
但还是随着小厮去了,毕竟是在府里陈氏也不能做些什么,她若是不去反而更容易被人抓住话柄。
可人还未行至前厅,她便听到陈氏远远朝她轻唤一声,“宁宁。”
萧苓微微怔愣,听得出来陈氏见到她时语气十分满意,待她走到前厅,正要行礼时这才发现厅内右侧还坐着一位素白锦衣的年轻男人。
在看清人影后,他同样也是怔愣了一瞬。
这是张清隽但陌生的脸。
萧苓只瞥了一眼便垂下眼皮,“母亲。”
陈氏一见到她,便从座上起身,拉起她的手看向那男人。
“这是陈暝陈大人,他父亲是我的堂兄。”
萧苓听到他的名讳,不由得蹙眉抬眸,不动声色将她的手从陈氏手里抽出。
这才完整看清楚陈暝的面容,他面色苍白,眼底带着淡淡青翳,约莫是尚在守孝的缘故,衣着是素净的白色。
原来他是陈时的儿子。
她硬着头皮唤了一声,“陈大人。”
萧苓又想起那个曾在荣华寺里见过的粗犷男人,心脏开始突突的跳,不禁毛骨悚然。
陈暝和他虽为亲父子,长相却完全不同,但还是没有打消萧苓的惧意。
她思忖着,莫不是陈氏让他来的?
萧苓的紧张戒备陈暝全然看在眼里,他佯装不知,扯了扯唇角,也不知是笑了还是没笑。
他恭谨有礼,拱手道:“萧姑娘不必拘礼。”
陈氏极为满意,没了个陈时,还好有个陈暝,而且论辈分他还要唤她一声姑姑,小的总比老的好拿捏。
她笑着对陈暝看了一眼,又瞥向了还在怔愣的萧苓。
“陈大人是我娘家侄儿,又在朝堂为官。你们年轻人肯定有话要说,正好后院景致不错,不如你陪着陈大人去瞧瞧?”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苓已经懂了陈氏的意思,陈氏是在撮合她和陈暝二人。
且不说先前陈时的事情和陈氏有没有干系,如今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想将萧苓打发出府,最好绝了嫁进东宫的念头。
陈暝倒没有多余的举动,似乎在等着萧苓启唇。
萧苓斟酌着用词,委婉道:“我怕怠慢了陈大人,不如母亲另找他人为大人引路吧?”
陈氏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心里顿时恼怒,但有外人在不好发作,依旧带着和蔼的笑意。
“怎么会呢?宁宁心细如发,这件事我交给旁人也不放心。”
就在萧苓想着要不直接把崔氏搬出来搪塞陈氏时,此时厅外传来小厮的脚步声,他像是惊骇不已,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见到人便像见到救命稻草般。
“夫人,姑娘,定国公府的世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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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
陈氏脸上神色惊疑不定,而萧苓闻言猛然抬头看向正厅外。
此时晨雾散去,遥远天边渡来熔金霞光,自屋檐倾泄下来。
那人一身玄色大氅,内里是淡青锦袍,不顾小厮阻拦径直穿过院子行步至正厅。
竟然是赵景之来了。
他相较于前段时日脸色好了许多,眉骨深邃,唇色浅淡,只不过从未改变的还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寒肃之气。
萧苓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眸,不再多看,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自从她拒绝过一次海棠巷的邀约,本以为赵景之会有所收敛,没料到他竟乐此不疲,像猫逗老鼠似的,每到傍晚便有小厮前来报信,动静太大险些惊动陈氏。
仿佛是在说,只要她不去,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直到昨天傍晚,再没有什么口信捎来,萧苓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但愿是他玩累了,可以放过她了。
但没有想到他今早竟然亲自找了过来。
思及此,萧苓的心跳得一次比一次急促。
陈氏同样震惊,看着来人走近,心里大骇。
好端端的,赵景之怎么这个节骨眼儿来了?
何况两家如此尴尬的境地,但来者是客,断然没有赶客的道理。
她敛好神色,热切地问道:“世子怎么过来了?”
赵景之目光淡漠,只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便直接望向伫立在一侧的陈暝。
“陈大人怎么在这里?”
陈暝有些窘迫,面对赵景之的询问,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他是受陈氏邀约来侯府相看的,只能吞了口唾沫,“小侄来侯府看看姑姑。”
赵景之了然,点点头,这才把目光投向了陈氏。
沉静淡漠的视线缓慢落下,带着矜贵的傲慢,其中还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陈氏被他堂而皇之晾在一边,自然是心存火气,但此时被这目光一刺,竟也有些心虚。
“噢,原来你们姓的都是一个陈。”
“你——”
陈氏有些气恼,赵景之大清早跑人家里来出言不逊算怎么回事?她好歹也算正经主母,他一个外人凭什么要给她颜色瞧。
结果话还未说完整便被赵景之堵了回去,他缓和了语气,仿佛方才有着锐利目光的不是他一样。
“难道……不是一个姓么?”
他甚至唇角轻轻弯起个弧度,看着陈氏微微笑着,可只有陈氏知道他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赵景之意有所指。
是在暗示什么。
陈……
莫不是他发现了陈时和她的关系吧?
但人已经死了,又不是她害的,只能说是运气不好罢了。
死无对证。
但陈氏还是心虚,慌乱的挪开视线,她瞥见陈暝突然想到什么,生硬地岔开话题。
“是呢,毕竟是自家人,方才还提到想亲上加亲。”
说者无心,但另外三个人一听气氛就微妙起来。
尤其是陈暝,脸色变至异样。
即使他看不出赵景之的用意,但能看出来他此时已经是极度不耐。
萧苓听后也是头皮发麻,她不敢去窥赵景之神色,即使外面寒风凛冽,但她仍感到胸口一阵灼热。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母亲,我先回院了。”
陈氏的目光一直落在赵景之身上,此时已六神无主,对于许久未出声的萧苓也不是那么在意,她早就将原先的盘算抛诸脑后。
“你先回吧。”
萧苓头也没抬,匆匆离开。
只是在路过赵景之身边时,他稍稍侧身让路,她似乎能感受到那幽幽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一瞬,无端让人心底发凉。
蓦地,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放她离开。
果不其然,赵景之在侧过身后,目光轻扫,最后落在萧苓身上。
她走路盈起的风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他稍抬眼皮,似是漫不经意,又像是临时起意。
萧苓脚步停也不敢停,生怕他一出声将她叫住,随后让人起疑。
但事与愿违。
他微弯唇角,“萧姑娘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