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的公主一家》谋余笑

16、好事将临

　　发现自己能在人与鲛人的形态之间自由转换的时机很突然。

　　没有双腿还是会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院中有个小池子，显然是不够她活动的，越堂岁索性将所有的地方都变做水池，这样整个院子她都能去，他平时行走，也是在水面上。

　　明瑰现在对水运用可谓是炉火纯青，她将水纹变换成莲花的样式，这样有人步行过便会留下步步生莲的美景。

　　很显然，这个人只有越堂岁一个。他也没斥她胡闹，大有由着孩子去的溺爱想法。

　　这日明瑰正在水造的秋千上织鲛绡，虽然是鲛人，但织鲛绡也是个精细活，半日也只得三寸不到，用来做发带都少。

　　商玄就是在这时闯进来的。

　　他在外面等候许久，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擅自推门，院子原先是有禁制的，只是越堂岁从未换过，一则这里偏僻没人会不打招呼不请自来，二是，原本的禁止已经足够拦住他想要拦住的人，若是更换，说不定还要通知友人，平添麻烦。

　　他今日正好外出访友，明瑰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需要被看管的孩子，因此商玄的闯入，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意外。

　　他一进门就掉进了水池子里，起身时又踩到一只乌龟的壳滑了一跤，十分滑稽。

　　明瑰忍不住笑出了声。

　　商玄抬头怒目而视，正要开口斥责是那个仙娥如此不懂礼数，却见庭院深处，流水秋千上卧着白尾鲛人，轻纱随风而动，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披散，中间藏着数枚珍珠，鱼尾随着秋千摇晃一下一下点着水面，尾尖掠过之处泛起层层涟漪。

　　他从未见过鲛人，这样洁白，美丽，动人。

　　“沈，明瑰？”

　　他简直不甘相信眼前这一幕，像是着迷一般拨开水雾向前走去。

　　明瑰瞧见了他落水狗的样子，原本心情还算不错，却看这人不知道分寸向院内走过来，皱眉冷道：“谁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随着她话音落下，池水也将人往外推。但商玄修为并不弱于她，反应过来后，在水中开了条道，径直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与你何干？”

　　正说着，秋千突然断裂，她连人带着鲛绡一同落入水中，扶着廊柱才勉强站好。

　　站好？

　　她目光下移，白色鱼尾已然不见，只剩下洁白匀称的双腿。

　　还真不是时候。

　　对面的商玄却是呼吸一滞，他知道沈明瑰容色不俗，可平日见着她总是没有好脸色，不是在训斥人就算在争东西，眉目间透着三分盛气凌人，让人看了不喜。

　　眼前的女子虽然容貌未变，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温和，少女初长成，身姿较从前更加窈窕，如明珠生辉，叫人挪不开眼。

　　“你变成鲛人了？你年纪尚浅，又无长辈呵护，这多危险，我带你回去。”

　　随着他不断靠近，明瑰也看清了商玄眼中莫名危险的东西，从前都没有的，对猎物志在必得的贪婪的眼神。

　　她心中一阵恶寒，召出琴，什么曲子都不想弹，直接往人头上砸。

　　嗯，额头左上角多了一个拳头大的包，看着可比刚才顺眼多了。

　　“有没有人教过你，没有主人允许，不得擅闯别人的私宅？”

　　她回到廊桥上坐下，说话时指尖也没停，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很熟悉，遣来布阵很是顺畅。

　　越堂岁不在，商玄又是个麻烦对手，他们打起来弄坏了院子里的东西之后又要修。

　　她只想将人拖着，没打算真动手。

　　“你在这里，为什么？”他看上去像是很在意这个答案。

　　“做客。”

　　“做客？”

　　说了又不信，总是这样。

　　明瑰不耐烦了，阵中刮起风，商玄脸上多了几道口子。

　　她丝毫不心虚，毕竟是他私闯院子又错在先，越堂岁闻起来她就说自己一不小心没有把握好分寸。

　　“你变强了很多，也漂亮了很多，越来越像一位合格的储妃了。”

　　“你有脑疾？没记错的话，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她不厌其烦强调这点。

　　“你放心，云阙以后我不会搭理，储妃只能是你。”

　　又来了，那种不快的，被阴冷粘腻眼神锁定的感觉。

　　“你长辈不在，作为他的客人兼好友，我代为教导你。”

　　她收起琴身，手中只余琴弦。

　　细细的丝弦凝成长长的一股，脱手而出，将人结结实实捆了几圈，倒掉在空中。

　　“再多看一眼，当心将你的眼珠挖出来。”明瑰并不是恐吓威胁，熟悉大小姐的都知道，她说得出口，就做得到。

　　“话都放出去了，若是没法办到，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商玄想起他们的曾经，沈明瑰一向是我行我素，不计后果的，有次为了给他出气，将某位分支的他该称呼为表叔的心爱之物，一只浑身雪白的通人妖多族语言的鹦鹉毛全拔了到挂在房梁上。

　　“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折磨人的法子都如出一辙。”

　　明瑰觉得自己可能看见假的商玄了，这个一个爱面子的人，被女孩子打肿脸破了相倒挂起来，居然还在笑？难道是跟沈云阙感情进展不顺，求而不得之后变态了？

　　她原本想要上前再给他一拳，看到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之后默默后退几步。

　　“你就在这里静思己过，等着你长辈来教训你。”

　　她又丢下几个困阵，转身离去。

　　而此时，感应到他留在明瑰身上的护身符碎掉，开了水镜预备赶回去的越堂岁，正巧看见两个年轻人“打情骂俏”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他现在过去，明瑰会不会不高兴？

　　“怎么，看你刚刚脸上，我还以为你家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符悬看着友人脸上堪称罕见的神色，好奇凑过去看水镜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院子里怎么有个小姑娘？咦，这不是你外甥吗？”

　　他正要追着问个究竟，门帘外传来了他那不成器的弟弟的声音。

　　“我不去！我都说了不见客，那是我哥的朋友那么非要让我去干嘛？”

　　“小少爷，仙君指明要见你，说是你朋友托他传话。”

　　“别哄我了，小爷的朋友爷自己清楚，谁有那个本事那个脸面请他来传话，放开！这是我刚收的步摇，拢共就十支，丢了再就难买了！”

　　“你还是别带着这些见客，不然家主又要生气，到时候受罚的还不是您自己！”

　　吵嚷推搡间，人已经进了门。他只好收敛一身的怨气，好整以暇道：

　　“越大哥，好巧啊你也在？”

　　符衍之实在逃不过，顶着两位的目光如坐针毡，眼神四处晃荡，也瞥见了水镜中的一幕。

　　“这不是大小姐吗？怎么你们终于成亲了？恭喜恭喜，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呃啊！”

　　“哥你掐我干嘛？”

　　“管好你的嘴！”符悬恨铁不成钢，“抱歉，衍之从小就爱胡言乱语，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又回头骂道：“赶紧道歉！”

　　越堂岁的关注点却不在此。

　　“你，为何以为我们会成亲？”

　　“啊？不是吗？大小姐不是说要嫁人就要嫁越大哥这样的，还说什么以后要找一个”

　　“而且你们在人间，那么，呃，亲密，我还以为你们早就互通心意，好事将近了。”

　　“并无。”越堂岁道出实情，“她在我那里小住，是我的客人。”

　　“你看看你，说什么都不过脑子，平白玷污了小姑娘的清誉，还不快给人道歉！”

　　“不过，借你吉言。”

　　说完这句，越堂岁丢下脑袋空空的符衍之和同样脑袋空空的友人符悬，起身离开。

　　“衍，衍之，他刚刚说什么？”

　　“借我吉言？”

　　“你说了什么？”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所以这个老木头开窍了，学会勾引小姑娘了。

　　“你速将这姑娘还有你越大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算了听你讲太慢，直接读心！”

　　读心术，其实根搜魂是一个原理，只是后者更加残忍，前者只需要在对方识海掠过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段记忆便可，又血缘关系的人成功率更高。

　　“哥？哥？人没事吧？”但也有一些读心失败人便傻子的特殊情况。

　　“衍之。”

　　“嗯？”还好，还记得他名字，看来是没傻。

　　“去将五十年前我在昆山寻到的暖玉拿来。”

　　“做什么？”那东西他哥宝贝得很，从不轻易示于人前，他想讨来做璎珞也不给。

　　“做个玉壶。”

　　“这么好的料子，用来做壶，盛什么？”

　　“越堂岁的合卺酒。”

　　他哥果然还是出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