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空》梧桐下的雨

7、第 7 章

　　佳倩正忙着描绘啊玖的画像，给外面的脚声惊得慌慌张张用宣纸挡着画像。

　　“我们私奔吧。”来人气都没喘匀，就来了一个逆天的话，跟上来小青连忙把门关上退出去。

　　“你疯了？”佳倩瞪着大眼睛看他。

　　“圣上给我赐婚了，我不想娶公主，所以你跟我私奔吧。”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要及冠的男孩露出如此无措的表情。

　　“你冷静一下，不过是一场赐婚，不用慌，刀山血海我们都过来了。”把手里的茶递给他，站在桌前挡住他的视线。

　　“不一样的，你愿意跟我走吗？”玖乘深情盯着她，她像是能救他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是他不知道，他永远只能失望了。

　　“逃婚永远只能存在话本上，不是害怕被世人唾弃的原因，而是我们都有父母，你作为将军，更是要担负保护一方百姓的责任，公然悔婚，打的还是圣上的脸面，换一句话来说，这婚你不想结也得结，重要的是你要接受。”听着佳倩平静的分析，每说一句，他的心就往下沉。

　　“那你也会跟别人结婚吗？”他苦笑了一下：“我在说什么啊！”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她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连同朋友也不能做了，那张还没有完成的画再也没有机会收笔了。

　　连同这些年没有送出去的礼物一同打包被她埋在院子里桃花树下。

　　自从圣上给付公子赐婚后，小姐最近迷上了话本，日日早起习武的习惯也改掉了，连同最喜欢的画画也不动笔过。

　　她希望小姐能好好哭一场，这样她就可以恢复以前的日子，不用再面对夫人每天的盘问。

　　夫人开始给小姐挑选夫家，小姐每次见完那些公子都很疲惫，晚上在那桃花树上喝酒，幸好院子除了她和小姐，没有什么人能进入内院，要不然又得听夫人的念叨。

　　付玖乘成亲的那天，小姐终于不坐在那桃树上，四处都不见小姐的影子，到后半夜的时候，一个酒壶从屋檐上摔下来，她惊醒，拿着梯子爬上去就看到一袭红衣的小姐，躺着酒瓶堆子里，她实在理解不了，想喝酒就回屋子喝啊，酒壶摔下来很容易把她这个丫鬟砸伤的，到时候她又得受这无妄之灾。

　　把酒瓶都收集下去，给小姐盖上披风，在不远处躺下，不得不说，小姐是会挑选地方的，满天的星空似乎没有尽头一样。

　　一处是高堂满宴席，一处是鸦雀无声，从此一别两欢，各生欢喜。

　　付家的新妇很漂亮，世人眼里的公主和将军天造地设一对，两人恩爱缠绵，相濡以沫，春花秋月，冬雪夏阳，夫妻情深，如影随形。

　　佳倩继续过着早上练武，中午相看，傍晚画画的日子，安静宁和，永夫人看着女儿那么平静，越发担忧。

　　付家世子出生的时候，佳倩正在和今年的状元相谈正欢，小青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姐的眼泪那么多，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大夫到的时候，只说小姐伤心过度，气结于胸，才会晕过去，身体本事没有什么问题。

　　夫人脸上又爱又恨的表情，第二天向来和和气气的太傅第一次把向圣上递折子弹劾付家小将军常年流连青楼，沉迷酒色，不思进取。

　　付玖乘被罚一年俸禄，革职待办。

　　夫人捷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小姐的婚事定下，对象是今年的状元花上觉，太傅早早上朝便为小姐请得圣上赐婚。

　　小姐得到消息的时候，病容还没有好，什么都没有说。花上觉开始频繁出入永家，花家也是回城的望族，家族里不但出过几任四品大官，还有许多经商的分支。

　　送给永府的东西不但珍贵还罕见，她看得出小姐也被琳琅满目玉石珠宝吸引了主意，身子慢慢好起来。

　　只是未来的姑爷有点不好，总是爱写那些难懂的情书，小姐都让她帮忙翻译，她就一个跟了小姐才识字的丫鬟，哪能知道写的是什么。

　　小姐和付公子在付公子结婚后是见过的，小姐为了感谢花公子的礼物，请花公子去吃尚华宴吃饭，进去就和陪着长公主的付公子对上视线。

　　她看出来小姐的心情并不好，谁也不想属于自己的东西转眼便是别人的，以往的回忆现在还参杂这别人，虽然她对此没有什么感触，她比较想念楼里的鸽子汤，但是她看出小姐的不高兴。

　　小姐和花公子于年后的春天成婚，在那个万物复苏的季节，虽然不及当年安乐公主那么盛大，但是看得出花公子对小姐真是用心，宴席上所有的碗碟用具都刻上小姐喜欢的梅花，从永府到花府那段路，路边都挂满过年过节才能看到的灯笼，那一百八十台嫁妆是少有世人能超越的，当然重要的是全上京城的人都能去花家领取五十文，她更是得到了五十两赏银，这是她工作几年也存不下来的银子。

　　小姐婚后的生活多了一样事情，就是照顾院子里还没有长大的桃树，听说那是公子订婚之时所种下的，现在已经有半人那么高。

　　再过一两年就能吃上桃子，她也由衷地高兴。

　　小姐嫁进花家以后就没有再画过画了，她又少了一点收入，小姐很多不喜欢的画画都给了她，她问过小姐能不能拿去卖，她们五五分账，小姐笑着逗自己，说自己是个钱奴。

　　小姐换成了中午练武，晚上看账本，她知道为什么，因为早上小姐根本起不来，她有点讨厌公子，整天烦着自己小姐，她陪着小姐身边的时间速减，晚上粘着就算了，明明户部有午餐可以用。中午用个膳也赶回家用，厨房还得准备多一份。好不容易遇上小姐想去逛街，明明没有假，请假他也要去，小姐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她可是看得出。

　　突厥来犯，付老将军被俘，付小将军请命出战，永和八年七月十一日，突厥二十万大军与十万付家军在峡谷相遇，付家军全军覆没，连同将军付玖乘，永和八年七月十二日，付老将军被突厥首领五马分尸，做成肉圆赏赐下属。

　　两份消息传回上京城的时候，小姐正沉浸在怀孕的兴奋中，公子最近像个傻子一样，时常望着一处傻笑。

　　公子吩咐府上的丫鬟小厮不能透露一个字，如果谁透露了就只剩一条死路，这时候的公子和平时的公子很不一样。

　　这样能瞒多久呢，只能说公子还不了解小姐

　　小姐永远是那么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也不说，只需要换一身衣服去厨房待一会，她就知道答案了。

　　那天有点混乱，她看着小姐的裙摆被慢慢染成血色，听着厨娘的求饶声，听着进进去去的脚步声，时隔多年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上一次这样经历还是被姑父喝醉酒往死里打。

　　孩子没留住后，小姐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奔溃，相反小姐每天都好好喝药、喝汤、吃饭、睡觉。

　　突厥所向无敌，一路南下，直逼上京城，这时候昏庸的圣上终于意识到削弱付家的决定有多错误。

　　永太傅为佳倩请命的时候，圣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把十几处的兵力交出去。

　　佳倩出征的那天，花上觉像个没有家的孩子一样，跟她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上京城等她，也无论发生什么，你只会是我一个人的妻子。”

　　佳倩没有给他承诺就走了，或许他已经察觉了吧，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不可能是第一位。

　　永和十八年，到达上京城外的突厥荣光早已成为了过去，猖獗差不多十年的突厥被赶出默国之土。

　　两国和谈，两国联姻，那些争端慢慢被淡忘，公子还是公子，小姐已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将军，所幸的是公子等回他的姑娘。

　　再过几天便是七月，小姐向来喜欢夏天的，院子池塘那么荷花开着正灿烂。

　　佳倩意识到那杯是毒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想不到和谈还不到一年，圣上那么快又开始疑心。她能说什么呢，只能庆幸各部独有将才能抵挡住突厥的大军，大概圣上也是知道这些的吧，毕竟能当上皇上的人那是她能猜透的。

　　只是可惜当初没能看她的玖哥哥最后一面，现在也见不到她的夫君，她还没有看过院子里的桃花呢。

　　忘川还是那个忘川，没有任何改变，忘川旁的孟婆忙忙碌碌熬着汤，各种小鬼拥拥挤挤过奈何桥。

　　她站在边上，孟婆那里排着长队的，大概有一半都是在她的战场上死去的，她有点害怕被问责，混在小鬼之中蒙混过关，孟婆盛舒差点就被她骗过了，要不是察觉到一点仙气，就放过眼前的小仙。

　　“阎王向你上级说了，你帮我熬十年的汤，才能进行下一次的历劫。能有那么大本事扰乱凡间的小仙万年来也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