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刹》林子深处有神仙

3、第三章东窗事发

　　犀卓也是毫无头绪，只能先安抚棠溪家这对姑侄，安抚殿中宾客。

　　偏此时，归颠仙人开口说话。“既然棠溪少爷在此，不妨仔细说说如何去南海寻得这鲛绡的？小仙自然信得过岭南府和蓬莱仙岛，也相信棠溪少爷不会做屠杀鲛人之事。只是想知道棠溪少爷去鲛绡时可发现什么线索，助小仙为莫逆找寻凶手。”

　　棠溪引真深吸口气，沉凝片刻。“感谢仙人对岭南府和蓬莱仙岛的信任，在下的确是棠溪引真，却不是这位仙子口中的棠溪引真。在下从未被这位仙子所救，也从未也这位仙子经历过她说的那些事。”他一副闹不明白事情的无辜模样，嘴下却对存丝的否定毫不迟疑。

　　存丝惊的向后一跄。
　　到现在，她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敢乱说。只得无助的看向犀卓，看向东道老祖。却发现，谁都帮不了她。

　　一时间，众仙哗然，极渊殿内顷刻成了闹市场。
　　一直在棠溪月娘身边的铎尾始终未开口。听棠溪引真说出这些话，分明是想至北岁道府置于尴尬境地。他冷屑一笑。开口道：“棠溪姑娘你伤势初愈，不宜久站，去那边坐坐吧。”却不搭理棠溪引真。
　　棠溪月娘握着棠溪引真的手。“不对啊，真儿。难道这些日子对我尽心照顾的不是你吗？”
　　棠溪引真道：“姑姑，你且随四长老去安心休息，余下的事侄儿来办。”

　　铎尾扶着棠溪月娘到方才棠溪引真起身的位置坐下。周围还坐着几名白衣黄衫的蓬莱弟子。
　　归颠仙人高声道：“：这是什么事儿，你说不是你，她说是你，总有一个人在扯谎，这是扯了个弥天大谎啊！”他双手一摊，眼睛里冒着猎物即将入网的光。

　　棠溪引真斜眼微眯。“我也想知道，冒充我的那个小子到底是谁？”

　　紫乙真人道：“这还不好办，让北岁道府将人请出来一问便知。只是……”他环顾一圈。“今日是东道老祖寿辰，竟不见他，难道他竟连恩人的寿辰都不参加。那就让这位魔刹的影子当着众仙家的面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从她救人开始说，还是龙绡宫被屠开始说？”

　　存丝稳住心神。“鲛绡的事能说的我都告诉大家了。至于棠溪少爷的事……”她回眸望向东道老祖，眸底升起薄薄雾气，黑瞳微颤。“师傅，是弟子救错人了吗？”虽然极力控制，仍难掩略带哽咽。

　　东道老祖面容祥和，温煦的笑道：“不碍的，你且先叫那位'棠溪少爷'出来说明实情，若有隐情，为师自会做主。”
　　“……可是，徒儿也不知他在哪儿，想来是下山去了。”
　　正主都来了，他还不走吗？还留在这儿等着人家上门逼问吗？
　　这时殿内又是一阵哄然，说北岁道府有心偏袒诚心藏奸。
　　北岁道府的几名徒弟齐齐聚在殿内，眉目冷肃，面带怒意。

　　存丝鼓足勇气再开口。“师傅，徒儿见他使过几招蓬莱剑法，徒儿虽对蓬莱仙术的路子不熟，这几招却识得，是几招高深的剑法，非蓬莱内宗绝不外传。师傅给我的感应珠，感应到他身上有蓬莱仙力才亮的。若是有错怎会事事都这般凑巧？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

　　这时，殿外忽然卷过一阵狂风，一名粗布的蓝衣少侠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单薄，浑身上下透着冷意。却都不及那张白皙邪美的冷面引人注目。
　　北岁道府的几名弟子立即认出他，青蛰和乘宵先冲过去。想说什么，却被那少侠无视的擦身而过。
　　少侠径直来到存丝面前。他看着她时满眼就只有她一人，满心也只容得下她一人。“他们欺负你了？”他眉目一凛，殿内霎时布了一层冷意。

　　存丝觉得一阵春暖拂面，委屈愠怒登时涌上心头。她以为他走了就走了，做什么又回来？
　　她不愿听信别人的话冤了他，只想听他亲口说出真相。“你究竟是不是棠溪引真？”
　　“不是。”他想都未想。
　　她拧眉，怎会不是呢？明明一直都是啊，朝夕相处这么多日子，名不对脸，脸不对人的就不是了。她还是不信？“从何时开始不是的？”

　　少侠忍住笑意。“一开始就不是，从你救时就不是。”语气似平日闲聊一般。
　　她的心被锥了一下的痛。“那你为何，要隐瞒不说？”
　　“你说呢！自然是为了……躲避仇敌，利用了你，利用了北岁道府。”他隐忍住心里的折磨。刻意高声的说。
　　他听到她为自己佐证的那几句。也听到她不愿将自己行踪暴露出去。他满足的睡梦都能笑醒了。

　　存丝却一颗心跌进了冰窟窿里。
　　或许师兄们只怪他坏了师傅的寿辰，怪他隐瞒事实欺骗大家，而她只在乎他到底是谁？“那你到底是谁？”
　　他没有回答，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只是转身，对着这满殿的神佛高声言明。“我不是棠溪引真，只是凑巧被存丝仙子所救，将错就错隐瞒身份，躲避仇敌。如今真相大白，与北岁道府无关，是我欺骗了北岁道府的每一个人，是我辜负了道长们的心意，都是我一人所为。”
　　北岁道府的人听他将事情都扛了下来，均松了一口气，怒意稍减。

　　他的目光略过所有人，最后落在棠溪月娘的脸上。只是停顿了片刻，便再不去看她。
　　棠溪月娘却忍不住站起身。“是你！是你冒充我侄儿，这么多日陪在我身边？我虽昏迷不醒却听得到你们的谈话，我记得你的声音。”
　　她既然开口，他便不能不理，好歹做了几日假姑侄，也尽心地照顾过她。“记得就好。”想想。“还是忘了吧。”
　　“……你为何？”岔了一口气，咳嗽几声。
　　棠溪月娘用帕子捂着嘴呜咽。想起他那些日子尽心尽力的照顾，虽恼他，却也感怀。

　　少侠的目光落回到归颠仙人身上。“你为友寻仇，不去南海查线索，来这儿找我做什么？是不是去了南海，发现屠杀鲛人毁龙绡宫的是一派所为，而非一人所为。你势单力薄打不过，便想趁着老祖寿辰之日来胡搅蛮缠，讹北岁道府帮你查真凶，拉北岁道府下水助你报仇？”

　　北岁道府的人一听便恍然真假是非，青蛰险些将归颠仙人拎出去。

　　归颠仙人恼羞成怒。“哪里来的后生，满口胡言。你既与鲛人案无关，鲛绡又从何而来？”
　　少侠扬言。“我的事儿，你不配听。”

　　他纵是再不喜欢解释，今日也要解释清楚，不能让存丝和北岁道府替他担责。
　　他朝东道老祖躬身施礼。“鲛绡是南海的一位泉先老者相赠。起初因我年轻不愿给，后来我提起老祖，她才觉得鲛绡能给老祖裁衣才是物有所值，亦是这鲛绡的造化。便借我之手赠与老祖。这鲛绡是她珍藏，并不在龙绡宫，才被保存下来的。想来是与老祖有缘。”
　　北岁道府一干人闻言颇为受用，怒气又消了一半。

　　东道老祖听明原由。仍面无表情道：“你的事既已说明来去，坦白事实，我一把年纪也不追究你这后生的一时之错。你便下山吧，从此再不可登寒暑山一步，否则让你神魄无存。”
　　少侠心沉若谷。
　　东道老祖一句‘魂魄无存’，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他侧过头，满目不舍看着存丝。
　　她还在恼他，一颗心在冰窟窿里还没捞上来。

　　他早知会如此，才刻意隐瞒。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最多也只能拖到今日了。
　　若无声无息地走也不会遭东道老祖这样一句阻隔，兴许还有再见的一日。可他怎能将她撂在这儿，让那些人欺负了她。
　　他已经尽量卖北岁道府面子了，一进门，事事往自己身上揽，处处抬高北岁道府，那老道还是铁石心肠不让他再见存丝。

　　见她还绷着脸。“我走了。”他低声一句。也不知她听没听得到。
　　他走出几步，每步都极为艰难，几步路脑子里却百转千回。他猛转身朝她走回去。“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走！”
　　存丝一动未动的问出一句话。“你到底是谁？”
　　……他艰难的摇摇头。

　　他刚想再说什么却被东道老祖拂袖一挥掸到殿门口。“好个不知好歹的，饶你不死，还不下山！”
　　存丝不忍的向前迈了一步，见他无事，料想师傅也不会真伤他，便停了下来。
　　此时，一把冷剑抵在少侠的喉头。
　　那少侠眼里只看存丝。“你当真不和我走？”
　　存丝道：“你想让我背离师门和你走吗？”她学着他，亦摇摇头。

　　少侠怆然一笑。
　　拿剑抵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冒充了几个月的正主——棠溪引真。
　　从他进来棠溪引真就厌恶极了他，他奸诈狡猾，一败涂地狼狈不堪的局面都能扳回来。棠溪引真想好的那些羞辱他的话，那些自抬身价的画面都被他破坏了。
　　“北岁道府心慈人善信了你的话放你一马，你冒充我数月，你的话空口无凭，哪有一句可信！我棠溪不会中你的计，由着你自作聪明的耍滑头。”

　　蓝衣少侠全然不顾他的剑，站起身。也是一副厌恶极了的表情。“你早知我冒充你为何今日才寻来？你明明可以私下和北岁道府表明真相，为何偏要选在寿辰之时，当众揭穿！棠溪风骨，不过如此。”
　　“明明是你奸诈无耻，还强词夺理，巧言诡辩。”

　　少侠狡猾一笑。“我奸诈？好。你我当日同被鲲巫族追杀，你为了让我引开鲲巫族，强行对我输入蓬莱的仙力，这才闹出这个误会的。事后我确实隐瞒，可你不也隐瞒了？你姑姑在这儿养伤数月，你可曾念及亲情来看过一眼？”
　　“我何时渡过你神力，你捏造事实，含血喷人！”棠溪引真一眼望向姑姑。“姑姑，别信他挑拨离间。”

　　少侠勾唇一笑。“你自然不会承认。有与没有已经不重要了。”
　　存丝拿出感应珠。“竟是蓬莱仙力闹的误会吗？”
　　灵顾拿起她的感应珠，在殿中挨个人一试，果然只有蓬莱仙力的人才会亮，那蓝衣少侠也亮，他的身上至今还有蓬莱的仙力。
　　众仙恍然。原来如此。

　　犀卓上前收尾。“既如此，就是一场误会。好在棠溪少爷无事，棠溪姑娘也无事，不过是少年人之间的一场闹剧。避免再有波及，到此为止。该走得走，该留得留。”
　　少侠再看存丝一眼，转身要走。
　　棠溪引真从背后一剑刺过去被他躲开。
　　“果然是蓬莱的身法。你的蓬莱剑法和仙力是跟谁学的？定是偷学的，我要收回来。”棠溪引真一步封住门口去路。

　　其余几名蓬莱弟子，刷刷刷落箭似的将少年围住。
　　“你们……”棠溪月娘撑着身子，不忍的喝止一声。
　　存丝亦唤了句。“师傅……”

　　东道老祖眼帘一垂。“此人与北岁道府无半分干系，生死莫论！”
　　既然老祖放话，一时间又冲上了几名。其中包括后天中天的弟子和归颠仙人。
　　众仙正疑惑，后天中天怎么下场了？

　　少侠蓝眸一立。“后天中天想要杀人灭口，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屠杀鲛人会龙绡宫的主谋正是后天中天！”他大喝一声。“所谓的修仙正宗，实则，胆小怕事软弱无能，心狠手辣自相残杀，铁石心肠顽固不化，还修的什么仙？岂非教坏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