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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失眠 ...

  •   煎熬。

      闻予躺在床上双手枕于脑后,无神的双眼失去对生活的渴望。

      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

      习昀这两天把烧仙草带回家住,闻予对铺空荡荡的,没有某人熟悉轻柔的呼吸,也没有淡淡的木质香,只有雷公赵子晟和电母韩博俩人赛着扯呼噜,闻予轻而易举失了眠。

      刘珈辰回家之前跟他说:“首先你得分析一下原因,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班长也不像是因为看到这玩意儿就生气的人啊?据我所知有次跟你住一块儿那个叫韩博的在宿舍打灰机被看了个正着,班长不也什么都没说。”

      闻予:“还有什么事是你翻斗花园刘灵通不知道的吗?”

      “这是你告诉我的啊,”刘珈辰惊讶坏了:“卧槽,你自己不记得?你竟然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应该记得吗?闻予想。
      首先他没得记。
      其次,别人打灰机他记那么清楚要干屁。

      闻予缩进夏凉被,将当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放在脑子里重新捋了一遍。

      先是回来洗衣服,然后刘珈辰就把这该死的罪恶之源给他发了过来,接着就被习昀看到了,他扔了手机,习昀捡回来,他解释完,习昀再没说过话……

      流程就是这样,究竟哪里出了错,他愣是不明白。

      闻予像个躺进油锅里的汤圆,翻来覆去把床都快翻裂了,安详睡在他枕头旁边的手机突然震了震,他赶紧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半分钟后满心失落地打开和刘珈辰的对话框。

      【翻斗花园刘爷:我还有一个馊主意,你要不要听?】

      【我现在不开心:有多馊?臭豆腐那么馊吗?】

      【翻斗花园刘爷:那要看你怎么想了……话说你怎么改名字了?】

      闻予听完,把他的企鹅昵称加长了点。
      加完又觉得好笑,八辈子都不愿换一次昵称因为丁点情绪失控想改八百遍。
      奇怪,这不像他。

      五分钟内他点开了十几次习昀的头像,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点什么,不想向冷暴力低头,又迫切地想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纠结。
      心烦意乱。

      闻予盯着他的头像,薄唇翕张疯狂默念:X,再不理我,我就要打滚撒泼了。

      心电感应没有用,烧仙草头像还是一直处于灰色状态。

      那就只能找刘珈辰泄愤。

      【我现在特别不开心:我想跟你打一架,输的人自宫】

      【翻斗花园刘爷:……兄弟,你现在有点为情所困的意思啊?不就是班长不理你了,你半死不活给谁看?要我说,腰板挺直硬气走,谁先开口谁是狗】

      【我现在不开心的要死:汪】

      【我现在不开心的要死:跟为情所困有个毛的关系,只不过是我好奇心旺盛,不弄清楚原因我寝食难安】

      【翻斗花园刘爷:那要不还是试一下我的终极臭豆腐主意吧?你……不然给班长撒个娇说几句软话,搞不好班长就原谅你了】

      【有种你再说一遍:?】

      让他像个娘们一样对男人撒娇说软话?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有种你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把你头拧下来当球踢】

      【翻斗花园刘爷:跪地/动画表情】

      【翻斗花园刘爷:勿针对,这只是个主意,我先睡了,你考虑考虑哈。溜了溜了/动画表情】

      习昀给烧仙草洗完澡,将所有灯都关掉,跟玄关处摆着的全家福说了句晚安,才走进卧室蹬掉拖鞋躺上床。

      睡不着。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和闻予的聊天记录。

      自从被拉黑闻予又将他加回来之后,聊天界面就一直停留在那句“舍得放我出来了”上。

      他想问问闻予睡了没,却丝毫找不到可以和他对话的勇气。

      生气的点并不在于闻予手机里有黄色废料。

      他在气什么?或许是在矛盾中自我挣扎逐渐扭曲,气自己执拗地钻牛角尖,气自己没有十足把握万一会让事态往不同方向发展,还气自己不懂表达和他产生了误会……

      如果不解开这个结,面临的就是失去。

      失去这个词,莫名让他感到害怕。

      片刻后,习昀指尖划过屏幕,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几个字,发送。

      与此同时,他收到了一条语音。

      闻予内心直呼离谱。

      这还是头一回,他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在发语音之前,他已经想好了结局——要是习昀明早睡起来仍旧没给他回消息,那么这个朋友不做也罢,他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自己希望。

      就看他向神明画押,神明会不会回答。

      习昀指尖在语音那停留片刻,迟疑地点下播放按钮。

      一听就是为防止被别人抓包用的气声,而且嗓音压的过低显得有些沙哑,带着撒娇和委屈的意味,在微凉如水的夜里挠得人心猿意马。

      “班长,我以后再也不看那些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我气了?”

      翌日一早,刘珈辰看到某个嘴上说要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的人神采奕奕进了教室,他立刻扑过去八卦:“老闻,你试了没?”

      闻予嘴硬:“主意很好,下次别出了。”

      刘珈辰一脸惋惜:“果然撒娇还得是女的对男的好使,我以为像班长这种高冷帅哥百炼成钢也抵不过绕指柔,原来不是班长不行,是你不行,你说你要是个女的多攒劲儿,拿下班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他还没来得及叹气,高冷帅哥就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将手中的面包牛奶放在闻予桌上。

      刘珈辰:“?”

      等会儿,你俩桌中间那条马里亚纳海沟呢?

      “和好了?”刘珈辰忍不住问。

      “我俩本来也没吵架,”闻予撕开面包袋,给了刘珈辰一小块儿边角,又把中间带夹心的掰给习昀:“什么和好不和好的。”

      刘珈辰望着那块面包边边陷入沉思:“……”

      这就和好了?怎么和好的?

      昨晚他妈死去活来一分钟改八遍企鹅昵称的不知道是谁呢?他算是深刻体会什么叫小夫妻床头吵床尾合了,下次……

      算了他不想有下次,如果非要有,他自宫。

      “你应的那个赌,”习昀偏头看向闻予,趁没人注意抬起食指勾走了他嘴角的面包屑:“能做到?”

      做是能做到,就怕做到之后杨晋峰不是在操场上边跑步边喊他是智障,而是躺进ICU插着呼吸器边喘边哭。

      所以还是别太张扬,低调做人。

      闻予佯装委屈地摇摇头:“做不到。”

      习昀:“……”

      他刚想说做不到就别勉强,他去跟杨晋峰说赌约作废就好,结果闻予突然挽住了他的胳膊,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他眨眼的动作翩翩起舞,像对儿振翅飞翔的黑色蝴蝶。

      这对儿蝴蝶带着令人陶醉的微醺电流,轻颤着落在习昀心口。

      “班长,”闻予内心赞赏刘珈辰多少还是有点用的,撒娇这招真是屡试不爽:“你让让我,好不好?”

      -

      杨晋峰觉得自己的执教生涯可能已经走到了尽头。

      再多走两三步就是地狱。

      周测过后,四十不惑的他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心脏病。

      教师办公室里气氛凝重,所有主课老师凑在杨晋峰桌边像五百只鸭子似的就摆在他面前那几张通篇红叉分数不忍直视的卷子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这不可能,我相信习昀绝对不可能考成这样,”历史老师眉头紧锁:“先不说以前如何,上次周测他历史96,这次56,跟坐云霄飞车似的,玩呢?”

      “你还说,”数学老师接过话茬,语气阴沉:“就你们班那个用钱砸进来的烧书的兔崽子,以前数学只写选择题,十道里面能蒙对一道都是他运气好,现在不仅写了,连他妈大题都写了还写对了!我就说周测不分考场这种模式有漏洞,他旁边坐着的可是年级第一,任谁吃到这大馅饼不眼红?他绝对作弊了!”

      “哎哟高老师你可真有意思,”英语老师双手环胸莞尔一笑:“作为一个教育者你怎么好意思拉高踩低?你心中的年级第一数学卷面分没闻予高,请问他怎么作弊?抄谁的能把那些题都抄对?抄祖冲之的吗?”

      数学老师听完,非常不爽地低下头将两份卷子对比了一下。

      还真是......习昀写对的题闻予都没写,闻予写对的题习昀都空着......

      “搞不好习昀把卷子全部写完了,”数学老师还想狡辩:“然后故意把部分答案递给闻予那兔崽子,众所周知,从去年高二到现在,闻予哪次考试不是抄的?”

      也不是没有道理,众人的目光又看向英语老师。

      “你这种顽固陈腐的思想真不适合教育,”年轻的英语老师不由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嘲讽:“就凭这次闻予英语考了101,习昀,交的白卷。”

      数学老师:“......”
      都他妈交白卷了你这么淡定?!

      最头疼的还是杨晋峰,他脑子里现在不是习昀从巅峰跳下悬崖的考试成绩,而是他要去操场跑步,二十圈,边跑边喊他是智障。

      智障啊。
      妈的,嘴咋这么贱呢。

      闻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逗逗习昀,这人居然就能抛下学神的身份甘愿沦为垫底。

      这几节课习昀没闲过,课间十分钟都用来被各科老师轮番批/斗,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了很多稿纸。

      闻予看到稿纸就知道这是检讨的开端,果不其然,他趁习昀不注意数了数,有五份。

      六门科目,哪个老师这么善良放过他了?

      要不是因为他......和杨晋峰打那该死的破赌,习昀怎么可能染一身尘埃成为他人眼里以及言辞中的笑柄......

      内心直呼:班长,这辈子小的无言以报,请让我做牛做马报答你吧!

      闻予把所有错都揽在自己头上,习昀看他咬着嘴唇懊恼后悔的样子,没忍住轻笑了下。

      闻予:“......?”
      您都考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我是让你让让我,没让你把第一让给我啊!

      “不关你的事,”习昀眉宇间藏着抹旁人无法察觉的温柔,悄然抬手偷捏了下他的耳朵:“周测而已说明不了什么,这样你就不用在升旗台倒立学狗叫了。”

      闻予被他指尖的柔软度磨得抖了抖,后知后觉发现,原来习昀真的答应让让他,是想护着他。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闻予用余光偷偷瞟了眼习昀,垂眸声若蚊讷地说了句:“谢谢。”

      “你说什么?”习昀凑近他三分,从薄唇钻出的薄荷气息涌向他的鼻尖。

      就很突然的,起了逗他的心思。

      他特别喜欢看这小孩儿脸红害羞的样子,非常......可爱。

      那些钉在闻予身上‘嚣张跋扈’‘偏僻乖张’‘不可一世’的标签在他眼里,分明就是‘害羞’‘乖巧’‘呆萌’。

      “我说你是不是聋,”闻予不经逗,两句暴脾气就奓出了火花,“你还没告诉我你那天究竟在生什么气?”

      他摆出‘我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有结果誓不罢休’的架势,没想到习昀忽然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戳在了他脸上。

      闻予被这一戳瞬间偃旗息鼓,眼里充满期待的光。
      习昀好笑地剥掉糖纸,直接把糖塞他嘴里:“这么喜欢吃甜食?”

      闻予很没出息地含着糖点头:“喜欢。”

      成功被一颗糖就迷惑到并把敌人晋升为朋友的人,估计除了他史无前例。

      然后他就把到嘴边的质问抛出九霄云外了。

      今天习昀给他的糖是柠檬味,沁爽的酸甜,像极了他现在内心的感觉。

      “闻予,”趴教室后门唠嗑的人扭头冲最后一排喊:“有人找。”

      “谁找你?”习昀抬眼瞥向门外。

      “不知道,”闻予拉好校服外套拉链:“我去看看。”

      门外楼梯拐角处站着冯喜的小跟班贾润淼。

      她个子不高又有点圆滚滚,像个小土豆似的,闻予和习昀那种高度的人对视惯了,低头看矮子的时候眉眼里多少带了点不耐烦,他垂眸扫过贾润淼,语气很淡:“你谁?”

      贾润淼:“?”
      你再问一遍?

      闻予压根没兴趣和她多说半个字。

      看来跑腿的果然只配跑腿,没了大姐大冯喜撑腰,她也不好意思装的太霸气,只得把两手揣进兜里故意用狠恶语气给自己找点存在感:“闻予是吧?下午放学到江北职业高中后门去一趟,我大哥找你。”

      呸,还你大哥,你是怎么好意思厚着张饼脸攀亲戚的?杜伦泽那坨屎知道吗?

      “哦。”闻予只给了她一个单音节。

      贾润淼被他这无所畏惧的冷漠和无所谓的态度激怒,嗤笑道:“劝你仔细想想到时候怎么求饶才不会被打成残废,自认倒霉吧,谁让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闻予真的想笑。

      在他看来,贾润淼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简直就是小儿科。

      老子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被你们这些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瘪三给吓唬住了?

      贾润淼被迫传口信还吃瘪,气呼呼的走了,闻予刚转身,猝不及防撞在了他身后的肉墙上。

      “你出来干什么?”闻予看着他:“马上要上课了。”

      “去一趟办公室,”习昀说:“你先进去。”

      被传唤了一天倒也没引起某人怀疑,闻予点点头:“那行。”

      没多会儿,习昀从杨晋峰办公室出来,凛着双眸走向校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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