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等攻势》为什么全被占用

3、疯了

　　“滴”

　　他小指上的通讯器不合时宜地响起。

　　沈十四瞥见来电人，却忽然烦躁地扯了扯嘴角。

　　但这抹情绪很快就消失殆尽，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谁的电话？

　　沈十四没给祁怀一个眼神，面不改色地走到窗边，戴上了耳扣。

　　异变者的身体和寻常人类自然不同，前者更趋近于狼。所以异变的五感比人类灵敏得多。

　　“饱餐一顿”让祁怀的心情无比愉悦，浑身有劲儿。

　　他百无聊赖地眯起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通讯器对面传来一个虚弱的男声，暧昧亲昵地叫唤：

　　“亲爱的。”

　　——“啪啦”

　　桌上的陶瓷花瓶毫无征兆地掉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哀嚎，碎了。

　　沈十四闻声回首，祁怀不知何时到了附近，一把扯下他的耳扣。

　　生疼。

　　“你干什……”

　　“他是谁？”祁怀捏着耳扣朝他逼近，笑容僵硬。

　　“？”沈十四愣了一下。

　　“他叫你什么？你们是什么关系？！”祁怀极力压抑着，却还是近乎吼出来。

　　像是一头暴怒却拼命忍耐的凶兽，走在钢丝绳索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溃咬人。

　　犯什么病？

　　沈十四沉默地注视着他，瞥见对方捏着耳扣微微发颤的手指，忽的扯起一抹讽刺的笑：“你管的着？”

　　话一出口，祁怀浑身僵住了，周身愤怒的气焰消退了些。

　　沈十四眯了眯眼。

　　“我……管不着？”祁怀一开口，嗓子哽了哽，鼻音有些重。

　　沈十四听得烦躁，近乎冷漠地看向他：“你觉得呢？”

　　目光森冷，令人心寒。

　　霎时间，紧绷的气氛剑拔弩张，压抑着沉默。像是一枚无解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祁怀突然觉得胸腔很闷，喉咙痛得像是针在扎。

　　喘不上气，也吐不出气。

　　他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沈十四看了两秒，遽然，一拳狠狠地打向了他身后的薄玻璃上！

　　玻璃瞬间四分五裂，迸发出难听的破碎声响。

　　“你发什么疯！”

　　沈十四迅速往旁边躲开，条件反射地抽出了携带的匕首，仿佛祁怀再靠近他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刺去。

　　“我早疯了，你才知道。”祁怀闷着声音，再一拳砸向了墙壁。

　　墙壁纹丝不动，祁怀的拳头却渗出了血红。

　　沈十四没有放松警惕，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看着他一拳又一拳发泄似的自虐。

　　直到血肉模糊，手指溃烂，才疲惫地停下来。

　　沈十四的眉头紧紧绞在一块。

　　“沈十四，你总是不愿意承认。”祁怀瞥了眼滴落的血液，颓丧地靠着墙壁，缓慢地下坠。

　　第一次直呼姓名，让沈十四感觉怪异又…不安。

　　“你在担心我。”祁怀抬头盯着他，眼神有些迷离，“但你为什么不来阻止我？”

　　“明明你只要喊一声我的名字，我就会停下来的。”祁怀声音低低的，像是梦呓。

　　有点委屈。

　　像是一条大狗。

　　“谁说我……”沈十四下意识就反驳道。

　　“你也喜欢我的对吗？”祁怀强硬地打断他，目光像是燃烧的火，斥满了不切实际的欢喜和期待。

　　沈十四的话哽在咽喉，眸子里显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也”？

　　祁怀是……喜欢他的？

　　不可能…

　　喜欢不是这样的。

　　不远处，祁怀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沈十四猛地抬头看去。

　　“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和那群傻逼归为一类？”祁怀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朝他走来。

　　“以为我跟他们一样，接近你，是为了……”祁怀走到他面前，随意地把玩着他手里的匕首，微微压低了嗓音。

　　“上你？”

　　沈十四眸子一颤，下意识捏紧了匕首就要反击。

　　——“再动一下，血就流得更多了。”祁怀握着匕首尖儿不放，语气平淡。

　　那也是你自找的！

　　沈十四暗骂，却下意识就不动了，只是手指有些颤抖。

　　“你什么意思？”他咬牙切齿地说。

　　祁怀近乎痴迷地欣赏着沈十四被惹怒的姿态。抬起手，满是血液的手指抹上他的唇。

　　强烈的血腥味势不可挡地冲击沈十四的神经。

　　真他妈是疯了！

　　他一脚踹开祁怀，偏头抹去了那一点血液，就听对方坐怀不乱地笑道：

　　“我没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你口是心非的模样，很让人…讨厌。”

　　落下这句话，祁怀踩过碎玻璃片，离开了。

　　沈十四磨了磨后槽牙，气不过似的重重踹了一脚沙发垫，骂着：“混蛋！”

　　***

　　“1517号-沈？”

　　“我在。”沈十四揉了揉眉心。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他抿了抿唇，避重就轻道，“不是重要的事，无关本次任务。”

　　“了解。”总部从不会在意一个猎人的情爱纠葛，立刻点明了来意，“谈判进行得怎么样？”

　　说是谈判，更不如说是一场贪得无厌的贿赂。

　　“抱歉，计划明天开始执行。”刚才闹出这么个事儿，肯定是无法理智地进行谈判，所以必定会白白荒废了一天时间。

　　“为什么要计划明天？出了什么问题？沈，你要知道，埃威尔先生现在急需一剂救命药。”

　　“十分钟前，他还嘱托我转告你，他很想念你。”

　　沈十四闻言下意识扫了眼四周，像提防着某条疯狗会突然蹿出来咬人似的。

　　“我知道了。我争取——另外也请您替我带话给埃威尔上校，”沈十四停顿了一秒，声音倏地放低：

　　“我也…想念他。”

　　“明白。希望你尽快完成任务。总部需要你。”指挥官的语气淡然而不容置喙。

　　“收到。”他吐了口气，唇齿间蹦出两个字来。

　　应付完总部，沈十四略显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眼眶，瞌睡感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太不对劲了…

　　在高强度的训练下，每一位合格的猎捕者必须在任务期间保持精神高度集中，如果任务需要，他们甚至可以五天不休不眠——这个程度还只是人类猎捕者的平均水平，优秀的异变猎捕者甚至可以做到十五个昼夜不合眼。

　　不可否认，异变的能力比人类强大得多，但却始终无法“翻身做霸王”。

　　因为异变的精神脆弱，暴躁易怒，且对外界的刺激十分敏感，而最重要的是，他们无法拥有绝对理智。

　　这样的一个生物，注定会被全宇宙高智人群抵制。

　　沈十四毫不意外地联想到十分钟前还在他面前发疯的祁怀。

　　疯狂，暴躁，不计后果。

　　每一点都精准地踩在他的雷点上——他讨厌无法控制、感情用事的一切事物。

　　所以……某人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喜欢他的？

　　喜欢个屁，讨厌还来不及。

　　想通了这一点，沈十四终于放松了紧皱着的眉头，瞬间感觉一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