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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调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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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下旬,寒风朔雪。
沈十四拢了拢衣领,抬眸望着远处的积雪轰然砸向地面,皱着眉,打了把伞。
他不喜欢雪。
临近四月的天,在顶层已是春意盎然。在这个混乱的地方,却是冻得人骨头发冷。
星球底层的天空无论何时都是灰扑扑的、斥满了黑烟的。皑皑大雪也被蒙上了厚重的尘埃。
雾气扯地连天,蓦然给人一种喘不上气的压迫感。
街道旁,沈十四的通讯器戴在左手小指上,此时微微颤动一下。
他敛了眸,接通来自总部的通讯。
“沈在,请指示…”薄唇微启,音调冷淡,到了最后一个字眼却倏地紧绷。
——一只大手顺着他的腰侧伸进了长袍,急切地往下摸到他的后腰下边儿。
一声沙哑的嗤笑响起。
“好翘。”那只作恶多端的手掐了把。
伞柄脱手,飘然掉下。
长睫覆盖下,浅淡的眸子斥了危险的气息。
——“啊!”
沈十四速度极快地掐住了那人的手腕,一个翻转牵制住,对着男人因疼痛而凹陷的腰部踹了一脚,随即将他整个手臂拖拉到肩,微一躬身,毫不费力地来了个过肩摔。
“砰”
“操!”男人躺在地上放声咒骂着。
沈十四浅淡地投下目光,单膝跪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亲爱的。怎么了?”
耳机里传来沙哑的声音。
沈十四睫毛轻轻发颤。
“…没事。”
“碰到了一个人渣。”
人渣瞪着眼:“……你特么才是人渣,你全家都是人渣。老子特么比你们高贵多了。”
沈十四瞥他一眼,挂断通讯。
他这才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个男人。
一头张扬的红发,像狗啃似的,全身没几两肉,因为长得高,和根行走的竹竿没什么两样。
但是男人的犬齿无比发达。赤红着双眸像是一匹羸弱的小狼。
但对于沈十四而言,并没有任何威慑性和攻击性。
男人是典型异变者。
自星际和平以来,异变者就已经成为阶下囚,他们的血统卑贱。被讥为邪种。
近年来出现了一些□□——认为异变者比人类高贵就是其中之一。
男人盯着他,目光极轻地扫过沈十四光裸的脖颈处——眸子霎时间染上了忽闪的亮色,这点闪耀着欲望的火光一直延伸到眼尾。
他咧起嘴巴笑:
“SHEEP”
SHEEP是底层污秽的暗语,意味着乖顺的服从者。
沈十四的眉心微微蹙起,意识到危险逼近的那一刻时,面前瘦弱的男人瞳孔赤红,手臂肌肉贲张,条条经脉攀附着蔓延,极具暴力和强势地侵占人的视线。
糟糕!是完暴状态。
完全暴躁状态下异变的残暴是难以想象的。造成一个异变进入这种状态只有三个原因——成年期,受到重度伤害以及重度生理需求不满。
面前的异变显然属于第三种状况,但正常情况下,异变只有在成年期会表现出渴望凶残的欲望。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他被勾引了,并且被激怒,还没能满足。
——男人像头凶狠的野兽,虎视眈眈,尖锐的兽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他的脖颈。
沈十四的眼眸遽然显露出杀意。
他讨厌别人触碰自己的脖子。
凶猛的野兽长出尖锐的獠牙,匍匐在雪地上,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雪山恶狼。
沈十四抽出携带的军用短刀,狠戾地刺入野兽的指甲里。
男人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猛地将指尖抽离刀刃。
锐利的刀尖满是兽血,落了点点雪白。
没有野兽不爱惜自己的爪子。
“我他妈要杀了你——”男人始终维持着人形,此时被刺激地大吼大叫。
常年接受高强度的魔鬼训练,沈十四手臂同样青筋暴起,素白有力的手揪住男人的手腕,直直刺入他的肌肉里。
血液迸溅,嗜血的本能让男人更加兴奋。
男人靠近他死死抱住,刀刃势不可挡地刺入更深的内里。
沈十四愣了一秒。
男人瞬间将他扑倒在地,邪恶地往上撞,哑着嗓子喘气。
沈十四睫毛落了雪,视线迷蒙。
不远处响起顽劣的口哨声。
这个地方混蛋到当街耍流氓,只有袖手旁观。
真是五十年了都没有一点改变。
沈十四抽开一条腿,趁着他往上顶撞的空隙,一脚踹飞。随即踩上他的胸脯,以刀刃怼着脖颈上的动脉——只要发狠地刺入,准确地挑断一根筋脉,男人就会死亡。
猎捕者训练的最低标准是1分05秒了结一个体脂低下的异变,最高纪录是43秒。创造者正是沈十四。
怒火烧尽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
沈十四却倏地住了手。
这是FRL星球的最底层,关押着自生自灭的罪犯以及各类邪恶的异变。都是流民。这里没有法律,只有强者为王的规矩。
他代表星球最高指挥官前来“慰问”,为的是讨到一剂救命的药物。在任务完成之前势必小心谨慎——如果流民头子因为他杀了一个流民而处处刁难……
男人觉察到他的犹豫,哪怕不明缘由,但有恃无恐,放肆地大笑。
每一声,都像是尖锐的针尖。
无法躲避,无法反抗。
眉目朦胧,猛然回想起五十年前……
刚成年的小孩被人堵在巷子里,周遭同样恶臭,响彻了哄笑声。
他废了半条命逃出来,即将摔倒之际被人搂住抱了回来。
作为回报,沈十四条件反射地揍了那人一拳。
如果没记错,那是一个热烈的夏天。
没有怅然若失的雪花,也没有冷冽刺骨的寒风。
只有阳光具象化的味道从那人身上进入他的鼻腔。
温暖,明媚。
一阵轰鸣声逼近。
大雪纷然停下,一柄伞毫无预兆地撑开在头顶。
那人轻轻地拂开沈十四发尖落的雪,随后一把拽起他后颈的领子,就这样提猫似的将他提起来。
“!谁…”
他猛地砸进一个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
在嗅到那人身上的气味时,他全身细胞却倏地放松了。
气味是比记忆更深入骨髓的东西。是比肢体更暧昧的联系。
“谁?”那人声音带着沙哑的笑意,尾音上挑,带着略微自嘲。
“你说呢?”
“尊敬的军部执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