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纸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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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萝卜头跳下藏书阁，拎着剑谱找到教她识字的白献愁。
白献愁虽正伏案处理公文，手边却摆了酒盏。
屏气凝神，文天祜将剑谱翻至万家剑冢那页，蹑手蹑脚地走至白献愁的身后，推开案牍上的酒盏，悄悄换成剑谱。
待白献愁写完公文，伸手一摸，摸到的不是酒，而是一本书。
“……小阿祜？”
文天祜的嗜睡症，令她在等待的半柱香中昏昏欲睡。冷不丁听到白献愁的呼喊，文天祜猛地从地上鲤鱼打挺般跳起。
盯着一脸困倦、揉着双眼的女孩，白献愁一手拿过剑谱翻看，一手捻过酒盏一饮而尽。
白献愁放下酒盏：“怎的突然会想到看剑谱？”
“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刀剑类本命武……”对于白献愁的问题，女孩有些不满地嘟囔道,“……我昨天才跟白姨说过呢！”
文天祜放下揉着双眼的手，凑近端坐在案牍前的女子，指着剑谱上圈出的四个字。
“万家剑冢，是在哪里？我能从那里拿到一把属于自己的剑吗？”
当时白献愁如何回答的来着？
好像又是忙着喝酒。
白城主书房的书架书籍甚多，但却不止放书。她抬手引气便招来一只白玉长颈瓶，指尖轻弹瓶身，木塞子乖巧飞出。
白献愁斟酒有多讲究，牛饮有几杯就接着几杯。
对于小阿祜的疑问，她闻言只是连连摇头：
“万家剑冢位于西秦，且不说你母亲是否愿意放你去西秦、西秦又收不收你这个外来户入他们的剑冢，只说你这个重目，想要拥有刀剑类的本命武？难，痴心妄想难敌现实啊。”
“小阿祜，姨姨我劝你早点歇了这个心思，不去思考毫无可行的事件，总比调查清楚后发现毫无希望要来的好。”
……
思绪回至当下，秦无念拉着文天祜回了往生堂。
御气在往生堂门前停驻，文天祜率先跳下秦无念御气飘浮的豁口长剑。
“无念你认识秦璇师姐吗？”
文天祜许久之前就想问这个问题，奈何一直不见机会。
这次爬塔结束又想起万家剑冢，文天祜终于询问出口。
“……秦璇？”秦无念疏气，将陨铁收至髓海中，“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是西秦人吗？”
“是西秦人，是兵家内门师姐哦。”文天祜微微颔首，停顿片刻补充道，“没记错的话，她的‘寒霜’与你的‘陨铁’，出自同一个剑冢。”
「万家剑冢」顾名思义，即是藏剑之地，亦是葬剑之所。
它像是剑客们的墓志铭，曾有传言，天下剑道大师身亡后其佩剑均会前往此处。
但无论是“破铜烂铁”还是神兵利器，贮藏于此的刀剑大多开了灵智，选择的主人定是有其特殊之处。
能从「万家剑冢」取走武器之人，谈不上少，但绝对不多。
因此在文天祜询问秦璇时，秦无念虽不相熟，但思索片刻还是想了起来。
秦无念：“是徐秦家的人。”
闻言文天祜若有所思，秦无念看不懂她在想些什么，便也兀自敛了眉，盯着自己手中的豁口长剑发呆。
如果，自己的无灵体早些发现就好了，就像秦无渊的符体那样。
像是与她心有灵犀，白玉尺素蓦地发出玉石相接的响声。
秦无念翻手一看，是秦无渊发来的问候。
自从那件事后，秦无渊一改往日的轻蔑，变得格外殷勤。
她这个弟弟，真是如七月的天气，变幻莫测。
不过……
秦无念摸上自己的额角，唇边微微勾起一抹笑。
再抬头时，白衣少女已经走至前方。
迈大了些步伐秦无念轻松追上文天祜，文天祜歪头笑道：
“我在白洞天坑的剑道一术可就靠你了呀。”
秦无念也笑。
二人在辟谷堂门口的分别，文天祜径直回了寝室。
她回到寝室的第一件事，是将先前放去顾卿来那边的纸人记忆回收。
这件事文天祜离开小说家时便想做，不过，拖到现在应该也不算太晚。
虽然顾卿来醒后虽很快发现并撕碎了纸人，但天生符体制成的纸人强就强在，可以收集并长期保存已得讯息，即便纸人遭到销毁。
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合作剑指点上太阳穴，灵气自指尖蓬发窜入髓海。
一般来说，修士髓海的大小与淬魂的直接钩联，神魂越强，髓海越广。
文天祜的髓海十分广阔，漆黑而平静的海面，淡银色的生死铃悬空而挂。
纸人在接替生死铃的窥探任务时，连着文天祜附在生死铃上的神魂碎片一同接收。纸人的视线有限，但文天祜从负责照顾他的裴妙举动中，还是知晓了些许内幕。
比如顾卿来的“朝闻道”，裴妙的“心盲”。
顾卿来此人对于天地史书近乎偏执的情绪，文天祜本是毫不理解，直到如今得空查看。
她发现，那份偏执，或许不是他本人的执念，而是极尽“朝闻道”后的迷途。
文天祜会这么说，还是因为负责照料顾卿来的有且仅有一人——心盲裴妙。
心盲无法理解梦境，更无法在髓海之中搭建梦境，作为毫无小说家天赋的一种体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天赋。
与秦无念的无灵体不同的是，心盲天赋者无法修习小说家，却并不意味着他们此生与修道无缘。
恰恰相反，一般的别家修士拥有天赋心盲，就像拥有了一张特别免疫符箓券，从此与小说家的一切梦境攻击说再见。
但对于想要专于小说家的修士们来说，心盲的天赋简直是晴天霹雳。
因此心盲天赋者的称号，对于修士裴妙个人来说，有利无弊。
但对小说家流派中备受瞩目的裴家继承人来说，心盲是天生的灾厄。
综而述之，裴一叶会安排“心盲”的裴妙独自照料昏迷的天官邦治顾卿来，绝不单单因为裴妙是她的亲信。
毕竟顾卿来为人所道的特技名叫“朝闻道”，在他无意识期间，他身躯的周围多半会弥漫着过溢的梦境“泥沼”。
面对小天地境界大能的无意识攻击，可以直接免疫伤害的心盲裴妙，可不就是最佳人选。
文天祜把“朝闻道”归到技能一栏，是因为它在小说家属于还算常见的秘境构造之术。
——“朝闻道，夕死可矣。”此道可以是任何事物，典籍、道理，有形或无形，最终形成的梦境只看修士本人的理解。
好功法若是不分天赋众人皆可修习，那多半是越到上重越是提升难如登天。
不过一旦成功，即是登峰造极。
顾卿来作为小说家的天官邦治，“朝闻道”可是他的成名绝技。
然而成也“朝闻道”，败也“朝闻道”。顾卿来成为天官邦治潜心钻研梦境构造多少年，就意味着他的修道卡在脖颈有多少年。
从这点出发，顾卿来对于天地史书的那份偏执，或许不是他本人的执念，而是极尽“朝闻道”后的迷途。
毕竟，在这片大地之上，与魔族相比人的寿命还是短暂，这即便是小天地境界的大能也无法规避的天生差距。
作为小天地境界的大能，顾卿来即便失去意识，自我的防御机制却仍然锋利。
好在纸人并非活物，顾卿来那漆黑如墨的灵气只是犹豫片刻便划过了它。
纸人顺利躲过顾卿来的梦魇。
文天祜的则是思绪一顿，她停下斟酌着用词。
这么看，对于眼下昏迷不醒的顾卿来，裴一叶安排裴妙处理，简直再合适不过。
没什么错，就是“处理”。
纸人有些许灵智，确认隐蔽无误后探出窥视的脑袋。
一袭紫衣的少女侧身推门，手中捻着一只白瓷瓶，这是师祖让她带来给顾邦治喂下的。
生死铃与纸人接替的时机不太凑巧，碰上裴妙进门，但裴妙并未发现端倪。
毕竟这纸人附着的一缕神魂可是源于文天祜那强悍的髓海，除非有境界远超文天祜的大能，仅凭与她同境界的裴妙，完全识破不了纸人的伪装。
趁着裴妙转身阖门的间隙，纸人猛地蹿进顾卿来浓黑茂密的长发中隐藏。
纸人窝在黑发下，探出的脑袋对着门中央，一双用青黛点画的豆豆眼滴溜滴溜转着，视线最终锁定面前紫衣少女手中的瓷瓶。
裴妙打开瓷瓶，嘟囔着“反正也没人”，瓶口对准顾卿来的嘴，整瓶灵露瞬间灌入这位无端昏迷的天官邦治口中。
文天祜扶额，裴妙这姑娘的举动，可别让顾卿来知道了。
再看影像这边，自白瓷内流出资金的透明灵露不知作用但入口即化，愣是将裴妙略显粗暴的举动削减几分。
灵露滑入食道的瞬间，顾卿来散发的梦魇便减弱几分。
确认瓷瓶已空，裴妙长舒一口气，连忙用木塞堵住瓶口。
纸人在门扉阖上之前，记录下紫衣少女的最后一句话。
“继续休息吧，顾邦治。”
……
文天祜会在白洞天坑开始前复盘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纸上谈兵」映射的秘境，实在是过于真实。
作为墨家与小说家共同制作的秘境，文天祜猜测，定有顾卿来的参与。
顺带一提，从傅南锦那要来的纸人确实好用。
纸人虽早已被毁，但记录其中的消息却足够劲爆。
顾卿来对天地史书中所言的“天道之人”那般狂热，除了他卡在瓶颈的“朝闻道”所迫，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裴一叶安排裴妙每日来给顾卿来喂下的灵露是什么？
说起裴一叶，墨网上的她同叶之爻情况一致，文天祜并未检索到有关她小说家天赋的明确信息。
不过，文天祜倒是在很久之前与她有些交集。
当年她嗜睡不醒，文兰因带着女儿走访各家大能，裴一叶就是其一。
她给孩提文天祜的症状评价是，“身临其境”。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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