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时》澄根号三

43、大少爷的第一次

　　时温尽量保持着镇定，尽量不让他发现自己很紧张。

　　面前的长相端坐在浴桶之中，两只手用力抓紧着木桶边，青筋爆起，似乎看起来他更紧张。臂膀肌肉没了衣物的遮挡，都能看见热张的血脉在里跳动，心口处还红晕着一团。

　　时温觉得自己疯了，干嘛会趁机占他的便宜，趁机把他裸露在外的身体看得这么仔细……

　　时温丢下一句“我去熏衣”之后就一直躲在屏风后面。把衣物摊开，铺展于笼顶，让热水冒出的热气洇润衣布，熏香很浓，有些晕人。时温却对屏风后的水声异常敏感，眼神无法聚睛，有些不经意地乱瞟着，屏风后的隐隐人影好似发觉到了什么也正抬头看他，顿时就让时温缩回头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时温稍微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跳了。他把水盆中冷下的水倒出，将香炉放置于水盆当中，扣上熏笼铺开衣物，继续熏衣。

　　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盆中的热水都已经凉了，那是不是也该要为长相添热水了。

　　想着时温就大着胆子走了过去，没敢再看长相，直接就蹲下身找到木桶，急忙打开桶盖提着就往浴桶中倒，不忘提醒：“你躲远点，热水来了。”

　　长相无动于衷，尽由时温倒着，因为浴桶就这么点大，他根本就没有退路。看着没动静，也不知水温合不合适，时温伸手探了探，有点烫，但问题不大，不至于还要麻烦自己在加点冷水中和一下。

　　他收了木桶，回到屏风后继续熏衣，熏香持续散发，浓烈的味道让人有些发醉。

　　一张屏风遮挡住了一切。

　　一句“时温”才把他拉回神。

　　时温疑问：“水这么快就又冷了？”

　　一屏风之隔：“不是，我要衣服。”

　　时温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衣物：“噢。好了，等下。”接着快速地把衣物叠好递到那边，然后回来收拾残局。

　　没一会长相也走了过来。微湿的身躯紧贴衣物，满身冒着热气，带着一股沐浴完后独有的清新味道。长相只穿了里衣，里衣很薄能看到他明显的身体。他心口处有一条长疤，由于过深印出的十分明显，然后连接着一个歪歪扭扭但认得出来的韩字。

　　他顺着时温的目光：“……”

　　“其余衣服呢？”

　　时温想起自己就只熏了里衣，急忙把另一边剩下的衣服通通给他，自己带着一堆疑问又去收拾浴桶残局。

　　所以心口的那个韩字是什么意思？那条疤又是怎么弄的？时温又控制不住心跳了，有点又急又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些都会跟自己脱不了关系，而且很确定那个韩字一定是和自己有关。

　　时温想问却又最终没法开口，只能给自己找个理由。明日是他的生辰日，第一次过生辰一定得要他开开心心的，至少不能烦心这些乱七八槽根本不想回忆的事。

　　—

　　府中小少爷生辰日的这天指定是不得安宁，一大清早谢府就很吵闹。时温想了一晚上，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也算是同甘共苦过，生辰送个礼也不算太奇怪。虽说以前江天祯过生辰时，韩复羡就从来没想过要准备礼物的事。江天祯故作伤心地贴脸质问，问就是男子汉大丈夫，过个生辰还收礼，娘们唧唧的。但现在放在长相身上好像就不是这样了，反而时温很想给他准备个礼物，想让他感受一下过生辰的快乐，让他知道花灵没这天是多么亏损的事。

　　时温摸摸索索地找到自己唯一的熟人，把兰辛宥拦住，求着让他带自己去庖厨。

　　然后就收到兰辛宥义正辞严地拒绝：“我叫你大哥成吗？今日我真的很忙，我真的没空陪你玩。你自己去，别来烦我”

　　时温拉住他不放手，继续放低要求：“要不你就给我指指路。”

　　兰希宥随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就着急忙慌地走了，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他要干嘛，一点都不关心他为何连庖厨在哪都会忘了。

　　时温顺着指的方向过去，走到人最多的地方，这就是庖厨了。这里那叫一个鸡飞狗跳人荒马乱，整个庖厨都在为了操办生辰宴而忙碌，哪里还容得下外人来此捣乱。

　　即使时温被赶出来也依旧不死心，反正今日他这长寿面是下定决心要做的，就固执地守在门前等着他们什么时候能有空，然后好教自己做。坐在门前看着他们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时温打不过不如加入进去，帮着择菜洗菜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时温打了小半日的杂，才认清了一件事，要想疱屋有空是根本不可能的，那自己要做长寿面当礼物的计划就彻底泡汤。

　　“嘿，你不去跟着少爷蹲在这儿干嘛呢？”

　　时温闻声看了一眼在跟他说话的兰辛宥，丧气回道：“别提了，长寿面快泡汤了。”

　　兰辛宥顺着台阶坐下来，地板有些凉屁股，闲下来了他才注意到时温：“长寿面？有的是人做，你着急什么？”

　　“那能一样嘛！”

　　“那不一样吗？”

　　时温一字一字咬得极重：“不一样，很不一样，那是我亲自做的。”虽然还没开始。

　　时温叹下口气，不明所以地有些丧气，只是内心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这礼必须要送。然后打上闲坐在身边的兰辛宥的主意：“兰大哥，要是少爷找我的话你就先帮我顶住一阵，我出去学。”

　　说完不管他答不答应起身就要走，兰辛宥见人甩下摊子就要溜赶紧拉住，实在拿这人没办法：“我来教你，我来教你成吗？小事别搞得这么麻烦。”

　　时温迟疑：“你确定你会？”

　　“不信我就算了。想当初我妹妹每次过生辰时，都要闹着我给她做一碗长寿面，看她每次吃每次都很开心。”兰辛宥说着回忆时也笑着。

　　时温拉起他，把他拉出回忆：“事不宜迟，赶紧教我。”

　　“你还挺积极。”

　　时温：“……”

　　两人准备好东西来到房间就要开始动手。

　　在开始之前时温有个疑问不得不问：“为什么要来我房间里做？被少爷发现了怎么办？”那还有惊喜的效果吗？

　　兰辛宥一针指出：“你敢去抢那些人的庖厨？还是你想在我的床榻上揉面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一个单独又体面的房间昂。”

　　这倒是时温没想到的，哑口安静地按着兰辛宥说的步骤一步步来。先倒面粉，加点盐，加点水，在揉成团。这些被他说得再简单不过，时温完成的快，不一会就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兰辛宥扯出一根木棍，递给时温，指点着：“擀面。”

　　“嗯。”

　　时温把揉好的面团铺在面板上，认真地给它擀至平整，然后拿着刀开始切起来。不就是切成细条还不能断吗？这对于时温来说依旧是小菜一碟。

　　唯一难的就是切好之后要开始把细条搓成圆条，把时温难住了，搓是搓的圆，就是大小不一，丑的可怜。搓也搓的细，就是面条一不小心就会断，那就是前功尽弃得重头再来。长寿面没有能断的道理，断了时温就要重新揉成面团，重复开始的步骤。

　　重复了许多次，时温依旧耐着性子，一心想做到最好。直到眼看都要开宴，时温立觉丑一点就丑一点，反正最终都是会吃进肚子里的，只要能吃就行。

　　终于把面团全部搓成一根小圆条状，盘旋在盆中，就只差煮了。

　　时温捧着他心心念念的面条，兰辛宥带着他留下的残局，两人准备麻溜地走了。刚出门就发现庭院之中正站着三人，两人只好暂停行动，一人藏在一根房柱之后。

　　时温望着一团身影，其中一人是今日的寿星长相，而另外两人时温就认不得了，但认得礼物，一看就知道是来贺寿的。

　　对比那人手里的精致盒子，时温低头看了看手中奇形怪状的面，这是他当着宝的东西，希望别被长相嫌弃，大少爷也是第一次。他小声问道：“那两人是谁？”

　　兰希宥有问有答：“明家大少爷，少爷的大表哥。”后面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怎么会是他带着她来了？”

　　“什么意思？”时温一头雾水。

　　“没什么，看好你的面。”接着兰辛宥就大摇大摆走了出去，还专门在三人眼前晃了一眼。长相没有管闲事这个癖好，根本不会理他，紧接着明大少爷带上他的侍女也出去了。

　　只留长相一人站在那，孤零零的。

　　时温收回脑袋，正犹豫自己要不要也出去的时候，长相就动身走了。

　　他耽误了小半晌，还好提前说好了到哪去煮面，时温正朝着庖厨赶，没想到还没走多远就撞见了兰辛宥带着一位姑娘。是刚才庭院里的那位姑娘。

　　时温能看的出他们关系不一般，不知道该不该问那就先问了再说：“……这是？”

　　兰辛宥坦然道：“这就是我妹妹，兰灵希”

　　姑娘对着他行了礼，时温还礼，没敢多聊几句，就忙着回庖厨办正事。

　　兰辛宥一边和妹妹说着话一边帮时温烧着火，双眼还紧盯时温的动作，指导着他准备配菜。时温挑了根薯蓣，觉得这东西就很不错。

　　这边正在安静备菜，那边正在热火聊天。

　　兰辛宥问出疑问：“那大少爷什么时候对你这么好了，还特意让你来找我？”

　　兰灵希替人辩解：“大少爷一直都很好，知道我与哥哥多年未见，这次是专程让我陪同，好让我与哥哥能见上一面。”

　　“你在那边还好吗？我离你远，帮不上你什么忙，又照顾不了你，你在明府受了什么委屈都没地方能说，

　　……

　　与所有的久别重逢一样，一见面就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