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先》介俗

42、第四十二章

　　心樱在本部中枢深处呆了很久，关于落雨的研究成果和她上交的任务报告比她本人的事迹记载多很多，但心樱发现，若是有第二个人有权限查阅本部中枢尚还留存的关于她的一切，再联系一点现实中的细节，其实不难推断出落雨和末日耀阳的关系。
　　好吧，这种情况相当难以成立。而且心樱已经知道了全貌，大概也是有想当然的成分在的，估计旁观者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也没办法这么轻易推断出这件事。不，就算想到了，也很难相信吧。
　　特蕾莎就是在这个时候像风一样卷进来的，连带着脚步匆匆的夏斐和白雨。
　　阿芷原本在闭目养神，被这难得的热闹响动惊醒。
　　特蕾莎一把把心樱从地上捞起来，按住她的肩膀一阵猛摇，力道之大完全不像是一个文职人员：“你……你……第二个，你是第二个……太好了，太好了，你是第二个异能等级比罗言依要高的能够战斗的异能者……”
　　阿芷原本还不甚清明，迷迷糊糊闭着眼，听到这话直接瞪圆了眼，差点挣脱仪器坐起来，被夏斐和白雨匆匆按下安抚。
　　人人脸上都是喜色，心樱也扬起了唇，她其实对此没什么直观感受，毕竟来末日耀阳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异能等级的概念。不过她清楚，这是给人类多上了一重保险，这很好。
　　特蕾莎慢慢地平静下来，好不容易捋顺了胸口的气，缓和了脸色：“不过现在不行，你的异能核和身体的适配度不够，所以拖累了异能等级。”
　　“异能等级还能变？”
　　“不不不，你这是相当特殊的情况，一般来说，异能等级并不能改变，虽然有几项数据是可以改变的，但是对异能等级影响都不大。”特蕾莎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在解释，“但你情况相当特殊，你的异能等级几乎和罗言依是压线，这样一来，那一点点改变就会使你完成反超。”
　　“用简单一点的话来说吧，就像游戏里的等级一样，罗言是满级，你和罗言依都差一点满级，但你的经验值稍微少一点点，不过罗言依因为选择的职业问题经验值已经满了不能继续吸收经验值了……你明白吗？”夏斐咽了两口口水，用以平复心情，这确实是一件大事，如果不是其他几位那边暂时脱不开身，特蕾莎是要召回所有将军开会的。
　　“那也就是说，我想要和罗言依正面对抗，我需要……练级？”
　　“你并不是天生的异能者，而且你的异能核毕竟是出过状况的，之前在庇护所也没有好好开发——并没有贬低庇护所的意思，所以适应性差点也正常。哦天呐，感谢落雨，感谢落雨保下了你，也感谢你自己赌了这么一把……要把自己托付给藤原霖很需要勇气，还是在不知道自己异能等级的前提条件下。”
　　特蕾莎激动地几乎是语无伦次，心樱都担心她就这么昏过去，然后直接让位给自己，毕竟这几天特蕾莎都是连轴转，一激动可能真的会死。
　　不过事实证明，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特蕾莎并没有晕过去的迹象，相反，似乎因为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特蕾莎连黑眼圈都看不太出来了，面色红润，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心樱全程都插不上几句话，特蕾莎一个人亢奋地自言自语：“将军们肯定要都知道这个消息，但是先不能公开，毕竟你还需要时间成长，而且根据安排，你应该是罗言之后的一个保障。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的异能等级相关数据保密程度要比将军们还要高——你将会成为我们实际意义上的第17位将军。”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在场所有人皆是目光一凛。
　　罗言是将心樱本人“不想成为将军”的意愿转述给了特蕾莎，所以特蕾莎才加了一个名义上。当然，也有其他方面的考虑就是了，毕竟心樱现在并没有特别突出的贡献，身份也还没有处理好，关于落雨的风波也还没有过去。
　　但是，这是一根橄榄枝，也是束缚，也是警醒。
　　心樱没有拒绝的权力和理由。
　　心樱于是笑了笑：“我大概是末日耀阳晋升最快的人了吧？”
　　几位将军都松了口气，倒也没有和心樱扯家常的想法，毕竟说是暂停作战，但对将军们来说，下一个阶段该怎么做，目标和目的地，阶段性站点该是哪，工作安排和路线规划，还有已经完成的路线上最后的无害化处理……将军们是不配有假期这种美好的东西的。
　　心樱还有不少时间可以研究关于落雨的文件。
　　在第三天的时候，心樱发现了一个并非文档的文件，落雨给它设计了密码，心樱尝试着输入了落雨的生日，却得到了一句错误提示：
　　“输入错误三次及以上，该段录音将会自动销毁，密码提示，这是对落雨最重要的一天。”
　　对落雨而言最重要的一天？
　　虽然心樱知道落雨的过去，但是并没有具体的日期，就连年份都很模糊，日期在末世本身好像也并不重要，原本用落雨的生日做尝试就已经是抱着试错的想法了，心樱的大多数密码都是自己的名字转化成通用语中的音标。
　　结果居然真的是日期……
　　心樱切出界面，开始打字，试图和落华沟通，话说，落雨将落华的意识转接进本部中枢真的好吗？虽然除去本部中枢，估计也没有其他设备能够带动落华的运转和复现，但是落华真的不会因为落雨的死而反叛吗？
　　“阿芷，落雨离开之前有来过这里吗？”
　　“有，是罗言和特蕾莎陪同着来的，好像是要给本部中枢植入一个独立意识体，类似于人工智能。还在特蕾莎的辅助下加了一道……她们说是针对性防火墙，阻隔那个独立意识体除了被动答复浏览问题和查阅低级资料的其他所有权限。”
　　看来确实是落华。
　　落华那边过了很久才给出答复：“那段录音，是日辉散事件姐姐和罗言依的谈话内容，它原本不该出现在本部中枢，因为是用姐姐的独立设备记录的。现在看来，还不如直接上传终端，那里还能被我拦截。”
　　将军们对落雨的不信任已经到了搜检她那些并不能接入信息网的设备的程度了。
　　“但他们都破不开这个密码，无奈之下只能将它上传至本部中枢，多次复制保存，到最后甚至用上了排列组合。”
　　如果落华是在说话，心樱都能想象的到他的语气会有多鄙夷多愤怒。
　　“但是这种操作是有极限的，录音被多次复制传输的话，会变得越来越失真，到最后会完全失去听清的可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拿到的这一版就是本部中枢计算中的极限传输次数。”
　　然后，落华就原地失踪了。
　　心樱想来他也是不会想和他们沟通，所以也并不为难。她直接换了页面，这回落华坐不住了，聊天界面直接跳出来：“你不好奇？”
　　“那是最后一次了。”
　　“所以你就放弃了？”
　　“但是错了就销毁了。”心樱面无表情，“我不想负这责任。”
　　落华诡异地安静了几秒，然后送回来一个字：“哈。”
　　落雨已经笑得不行了，她下意识去搭身边人的肩膀，却直接穿过了落华的投影，这才让她收敛了几分笑意：“看吧，我就和你说她打不开。”
　　落华很重地啧了一声，对于自己打赌根本赢不了姐姐而感到无语，不过也失去了继续和心樱沟通的想法，直接关闭界面。开始推演心樱看见的那些资料会造成什么影响，最后得出结论，心樱自己能找到的还没有落雨本人告诉她的多。她能补全的关于落雨的认识就是落雨的研究成果，最多推出落雨对异能核相当感兴趣。
　　他最近一直以投影的形态跟在落雨身边，但是还没怎么习惯和人说话，更习惯于下意识在脑子里和落雨沟通。他把自己的想法转述给落雨，但落雨这时又要反驳他了，她笑笑：“那可说不定。”
　　“怎么，你又对她有信心了？”
　　“不要这么大火气嘛~”落雨语调上扬，根本毫无欺负弟弟的愧疚之心，“心樱就是这样的，总会跳出你的计算。”
　　“是啊是啊——”落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最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和你一样。”
　　落华的计算推演不出人类感情的干涉，就像所有的机器都没有办法预设人类在绝境之中本能和直觉会让他们做出什么选择，它们只会导出不同的结果，然后计算概率，最后相信那个最优解。落雨这回没有耍宝，只是笑着抓了抓头发，如果有一天，落华能够更加相信自己的情感判断而不是算法的推演，她的弟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回到了她身边。
　　嘛，但是人不能太贪心，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啦。
　　落雨伸手虚虚地揉了揉落华的脑袋。
　　“办正事，艾薇埃现在的坐标在哪？”
　　“她马上就离开冰山带了，你问的时间相当准，这次来接应的将军是金妍雅和伊森，还有阿芷的远程辅助，一旦发生异变就直接消耗阿芷的异能离开，不过你知道的。阿芷撑不了多久了，所以锚点只给了两颗，一颗在伊森手上，一颗在艾薇埃手上。”
　　“这次恐怕不一样吧。”
　　“嗯？啊，可以重复使用……不过冷却时间6个小时，足够了。”
　　原本的安排是让艾薇埃和一队直接前往赤道附近，寻找“树林”，但是极地这边发生了异动，留守的科研人员遭遇大型丧尸袭击，是未被记录在册的丧尸种类，艾薇埃迫于队内压力向罗言提出支援和站点迁移的申请。
　　别误会，这并不是落雨的杰作。
　　丧尸病毒原样本在前文明的极地几乎不具备活性，虽然因为气候变暖导致部分解冻，但在被人类发现和改良之前都没掀起什么风浪。所以丧尸按理来说并不能在极地环境活动，人类虽然面临着重重困难，但至少还是有尝试资格的，所以极地以前一直是人类的天下，比末日耀阳本部还要不容易受丧尸侵扰。
　　罗言依生气了，也或许不只是生气。毕竟落雨的确定死亡让他可以彻底放开手脚了，关于落雨的事情，他恨自己也恨人类——和心樱完全不同的心态。他宣泄的方式也相当简单粗暴，将原本计划后期的产物全部投入了战局，虽然现在最前线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那些隐藏的战线人类已经节节败退了。
　　人类毁掉落雨遗体这步棋也许走的不太好，虽然确实在神殒之明撕开了一道口子，甚至获取了彻底抹除沐将的可能，但是也将事态推上了极端。
　　不过这些和落雨都没关系了，她这次来，是帮助艾薇埃践行自己的承诺，将她的一生都献给冰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