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同事攻略指南》李西弗

66、第 66 章

　　漂流瓶的图片被许清河潦草地打上马赛克，但谢屿还是依稀能辨认出“安眠曲”这三个字。

　　谢屿一方面庆幸着许清河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另一方面在接受许清河就是hehe的事实之后，谢屿再看他们先前的互动，简直要被他义正言辞的某些言论给逗笑了。

　　他弓着腰低声笑着，无意间往后一暼，发现老头悄然无息的站在自己身后不知有多久。

　　若不是老头觉得无聊拄着拐杖走开，他都没有注意到老头的存在，净在这里傻乐呵了。

　　谢屿的目光从手机屏幕转移到老头身上，紧接着在老头蹒跚的背影之后，跳跃到走出小房间的许清河身上。

　　他依然戴着口罩，额前的发丝因为疏于打理，将将遮住了俊俏的眉眼。

　　小房间里没有镜子，要不然许清河也不会容忍自己由于五官被遮掩，而充血得分外明显的耳尖暴露在谢屿的视线之下。

　　进到小房间这么久，谢屿总不可能一直在外面吹风，所以他对谢屿出现在店内这事并不感到惊讶，反而心里漾起了一丝庆幸。

　　加上他观察力敏锐，当下就察觉到的谢屿眼神与进店前有着微妙的区别。

　　但再强的观察力，他也不能直接看透人的内心，只能感觉到像是有一把无名的火，在周遭的空气中燃烧。

　　这把火烧得令他烦躁，连带着谢屿灼热的眼神，都让他无所适从。

　　许清河干脆躲开了他目光的追随，故意在货架后隐藏自己的身形，准备购买一些海城市的特产，拿回家慢慢享用。

　　毕竟麻烦了这么多年老板帮他保管漂流瓶，总不能空手而归。

　　谢屿绕到他所处的货架之后，许清河估计是嫌一而再再而三地扎头发麻烦，干脆将发辫散落在胸前，让它们顺着海风呼啸的方向而去。

　　许清河来到谢屿所在的那一层货架，找准时机向他展示自己自己手边随意拿起的某样特产。

　　他只是暼了一眼，就指着货架上另一种口味到同类商品悄声建议道：“这个口味太淡了，不过老头爱吃，他应该会很乐意让你试吃的。”

　　谢屿从货架后探头出去看向收银台，果不其然，台面摆着一盒与自己手中相同的零食。

　　老头正配着浓茶细品点心，桌上收音机里的相声节目开得很大声，他随着相声演员抛出的段子放肆地笑着，好像与店外的狂风身处两个世界似的那般安宁。

　　谢屿自然不好在这个情况下打扰老头，直接采纳了许清河的建议，但也没把手上那份放回货架。

　　许清河循着谢屿手指的方向探去，老头桌上放着的茶叶，正是诊所里泡的那一款。

　　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这事。

　　他明白谢屿的居心用意，便和他将货架上同类的点心一扫而空，准备搬回诊所内当作下午茶。

　　货架挺深，小小的点心盒被两位成年人揽在臂弯中，差点儿顺着许清河的手臂滑向地面，幸好谢屿及时将它们接过来，才有惊无险地将十几盒点心分类放在了收银台前。

　　段子正往高潮方向发展，老头忽然被打断了兴致，但又碍于生意来了，才不情不愿地从收音机面前离开，瘪着本就没几颗牙的嘴为他们清点数目。

　　许清河先前就放了袋整理好的散装食物到收银台前。

　　眼看相声就要到高潮部分，老头还没清点好所有商品的价格，干脆张开手掌随意开了个价，头也没回地坐上了躺椅，继续沉浸在他的相声世界里。

　　谢屿想提醒他收少了，况且他对这个几乎是打了对折的价格实在是良心不安，老头不想听这两个年轻人客套，完全充耳不闻地又将手掌张开。

　　“常来就好，老头我永远都会在这里等你们。”

　　为了促进市里的旅游业，甚至还专门设计了一条从市区直通银角滩的公交路线。

　　天色渐晚，二人有惊无险地赶上了末班车，公交车窗锃亮，余晖透过它撒在戴着口罩的许清河脸上。

　　许清河本想将头发拢起，但余光总是被过于刺眼的斜阳占据，干脆在脸侧留下几缕，充当作为心里安慰的遮阳工具。

　　忽然，正在闭目养神的许清河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他本能地朝着眼上凭空出现的东西摸去。

　　毛茸茸的。

　　车上大多是玩乐一天精疲力尽的游客们，公交规律地哐当哐当响着，许清河还没感受出毛绒眼罩上玩偶的形状，冻得还没回复知觉的耳朵冷不丁地感受到一阵温热的风。

　　紧接着，随风而来的是谢屿带着温度的话语：“睡吧，上次忘记给你眼罩了，下车再摘下来看吧。”

　　公交车发动机持续的声响，本应是绝佳催眠的白噪音，可许清河此时听着它不断在耳边回响，竟然不能像大多数人那样能够循着它渐渐入睡。

　　谢屿亢奋了一整天，即使在银角滩逛了一天，困意还是丝毫没有涌入脑中。

　　车程过半，他以为许清河早已熟睡，不曾想下一秒许清河就往包里摸索着，取出了一对一次性耳塞，搓成细条塞入了耳道中。

　　许清河原本以为戴上耳塞，整个世界就会变得清净，没想到噪声却有如加倍返还，如雷的心跳敲击着脆弱的耳膜。

　　别说睡着，现在就连专注思考的能力都通通离他远去。

　　许清河在内心挣扎了一阵，还是控制不住越来越快的心跳，他愤愤不平地将耳塞取下，周围的环境音瞬间又充斥了耳膜，紧随而来的是即将到站的广播声。

　　摘下耳塞的手还没放下，他顺势取下遮挡住视线的毛绒眼罩。

　　本来听谢屿说到手套，他还以为这眼罩也是跟它同个系列的产物，结果却是主播闲鱼的代表形象，那只丑鱼。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明明这只丑鱼风靡于各个年龄层段中，浮现许清河脑内的画面，却是主播闲鱼的身影，然后才到他标志性的卡通形象。

　　许清河刚把这一切都怪罪于车上的暖气开的太足，以至于让他昏头昏脑地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就看到谢屿手上戴的手套上也有一个小小的丑鱼玩偶。

　　谢屿当然是故意的，自从他发现这个惊天秘密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试探许清河在现实中的反应。

　　即使他心里知道，让许清河有反应的只会是关乎丑鱼形象的网络主播，而非现实中只是作为同事的他本身。

　　但这也就够了，这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光是看他对相关物件异于常人的反应，他的内心就满足得不得了。

　　他当然不会永远地满足于此，现在他追夫路上最大的坎，就是如何让许清河在有所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知道闲鱼和自己就是同一个人。

　　谢屿没想到这么矛盾的事情，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但当下他顾不了这么多将来往后的事情，只能着眼于目前所发生的事上。

　　例如现在许清河好似一个紧盯猎物的猎人，谢屿生怕他下一秒就将自己手套上的丑鱼暴力地扯下来归为己有。

　　但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从公交站走到小区门口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并且都心事重重。

　　谢屿觉得自己现在反常得有些不对劲，他并不想知道许清河心里在想什么，这好像就是在走捷径，然而他在攻破难关时，一向喜欢脚踏实地，步步为营。

　　他唯一能从许清河的眼神中知道的事，这人心里一定装着很多事，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双目无神。

　　沉默持续到了家门口，两人才匆匆告别分道扬镳。

　　谢屿没有忘记他昨晚还跟许清河约定了要为他唱安眠曲。

　　可是好头疼，许清河说想让自己翻唱，但他本人就是这首歌的原唱，又如何为他翻唱呢？

　　谢屿试着压低嗓音，用平时直播时的声线闷闷地哼唱着，几乎是直接唱完了整首歌才进行检查。

　　漫不经心的嗓音在耳机里环绕着，他才发现自己弄错了模式，进行调整之间，手机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竟然就直接发给了许清河的后台。

　　于是，装作漫不经心，实则一早就守在屏幕面前的许清河收到了来自主播闲鱼的3D环绕式的翻唱文件。

　　还没等谢屿撤回，就显示了对方已经下载了文件，这下忐忑等候的人变成了他。

　　差不多一首歌的时间，屏幕顶端终于亮起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在谢屿眼中，这等待的过程无异于用小刀不断在他心房刻着无意义的文字，说不上疼痛却让人无法忽视。

　　hehe：是我意想不到的效果，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翻唱，真是长见识了。

　　谢屿这时候却听不出他是真心话还是嘲讽，毕竟对于音乐上的话题，hehe从来没有跟他开过玩笑。

　　他本想告诉hehe这个版本纯属意外，但hehe的反应却好得令他出乎意料，便将早早打在对话框中的解释逐一删除。

　　闲鱼：谢谢你呀，你的品味真好，我也很喜欢他的歌噢。

　　闲鱼：下次你还想听我翻唱什么，随意说，我都可以唱给你听。

　　hehe久久没有回复，久得谢屿洗漱完准备睡觉时，才看到他给自己分享了很多很多首歌。

　　末了还补充了一个洗耳恭听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