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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贵客 ...

  •   那位“贵客”愣神盯了林砂半晌却一字没说,直盯得林砂皱了眉,想转身走人。

      见势不妙,宋老师上前一步,干笑着打破僵局,“管家大人,这位就是林砂了。”

      “贵客”才从遥远的思绪中抽离,低头清嗓以掩饰方才的失态,再抬头时他表情镇定,将莫名的惊讶强压在沉稳的外表下,“你好,我是申城程公馆的管家,我姓何。”

      “你好。”

      到这里林砂仍然觉得不知所谓,程公馆他也从未听说过。

      何管家开门见山,“我们大老爷一直想寻回程公馆失散了十八年的小少爷,我来此便是为着这个缘故。”

      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何管家再难抑激动的情绪,上前握住林砂双手,“今日,大老爷的心思可算如愿以偿了。”

      “你就是大老爷失散十八年的亲曾孙!”

      林砂一惊,霎时将手抽出,“您认错人了。”这件事不管从哪个层面上都非常难以理解。

      “我不知道什么程公馆,况且,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不会是程公馆的人,也绝不是什么大老爷的曾孙。”

      “不可能!你就是程公馆的少爷,这不会错的,绝不会错……”何管家不住絮语,他果断、没有余地,却盯着林砂欲言又止。

      场面再次尴尬,宋老师不得不又隔开两人,背对何管家拼命朝林砂使眼色,“在外面说话也不方便,林砂,我们还是请管家大人进去说话吧?”

      林砂背着药篓子不情愿地打开家门,突然的光线令空气中滚动着扬尘,照亮了林砂一览无遗的家,这里本不该迎来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

      何管家不太习惯地走进室内,为了礼貌,林砂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拿着热水又反复放下,何管家思索片刻,望向林砂,试探道:“或许,你是否从小佩戴一块玉饰?雕刻着花草纹样,那便是我们大老爷的信物,是少爷满月时的礼物。”

      林砂心内咯噔一声,突然想起那枚成色不凡的玉坠,他万万不能够想到,那枚奇怪的玉佩还会在今日迎来后续。

      未免日后节外生枝,他决定说实话,那枚玉坠子他从不带在身上,太显眼。此刻,它被好好地放置在林砂特意找到的木匣里,塞进了床铺的被褥下。

      “您说这个?”不多时,林砂利落抽出木匣,里面安静躺着一枚玉饰,在明暗光照下隐隐泛光。

      “不错,正是这枚。”看到这枚玉佩,何管家逐渐胸有成竹,“这足以佐证您就是程公馆的小少爷,还请少爷随我一道回府,与家人团聚。”

      林砂完全不这么想。

      在宋老师满脸欣慰,以为大功告成的当口,林砂突然提出质疑,“可是一枚玉佩,也不能完全证实我就是程公馆的人吧?不说您有没有错认,就是一枚玉佩,也可能有很多种原因出现,况且我也从未佩戴过它。”

      “这……”宋老师一时卡壳,疑惑看向林砂,想不通他为何拒绝。

      何管家却依旧肯定,“不,您确实是程公馆的小少爷,我不会认错的。”

      “我知道,冒昧前来,少爷心存疑惑也是应当,但我此行就是为带回少爷,虽不敢勉强,可少爷若是一天不回,我便无言面见大老爷。”

      一番对话摆明了林砂是不愿回程公馆的,但他不愿意回去,也有人愿意耗着。

      这事告一段落,“不速之客”何管家便被宋老师友好邀请去自家住宿,这正好解决了林砂不想留人的问题。

      他也不明白为何对此事反感,也许是太可疑,也许是别的什么。

      夜里,林砂的手中垂落那枚玉坠,他凝望玉色陷入沉思,撑着下巴倚在窗前,突然有人敲了窗,他抬头,看到了熟悉的小眼镜。

      是不太理解的宋老师,他安置好来客,特地来问林砂,“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到程公馆?我可打听清楚了,程公馆家大业大,日后你也不需要独自谋生,有什么不满意的?”

      对啊,林砂有什么不满意的?实际上,就是这件事听起来太令人满意了,满意得不像是能在普通人身上发生的。

      二人隔窗对话,林砂琢磨几秒,还是和盘托出,“宋老师,我问你,如果明天有人告诉你,过几天你家地底下就会出现一堆黄金,你会随便相信吗?”

      “啊这……这人想骗我!”

      “你看,你都不会相信。”

      林砂无意识摩挲那块不知福祸的玉坠,轻声说:“一枚玉佩,就能证实得了身份?万一我不是该怎么办?岂非要担个假冒的罪名。”

      “况且,那位管家说他们的少爷失踪了十八年。整整十八年,既然他们家大业大又不缺权势,为什么一定要过这么久才来找所谓的少爷?”

      宋老师在瞬间陷入失语,是啊,为什么一定要等漫长的十八年才找来呢?

      林砂下意识回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谁知道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深以为然,不打算去什么劳什子程公馆的心思俞发坚定,突然听宋老师喊道:“那不行!”

      终于回想起自己任务的宋老师,猛然从袖口抽出一封信件,他想起来了,还有个道具没用。

      “这是林中医托我写的信件,你看,认祖归宗也是你爷爷的愿望。”

      那封信信纸泛黄,林砂将其展开,信件的末尾用繁体写着日期:三月十九,是一个多月前。

      林砂早已记不清那天爷爷是否出门,是否去找了宋老师,但这的确是爷爷去世之前的日期,那之后的一个月内,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

      一目十行地浏览完信件内容,林砂越看越震惊,他的视线从信上转移,疑惑地望向宋老师,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显然,他不愿意顺应。

      “这也不能证明一切都是真的,首先,这封信里全是老师的笔迹,即便是后来伪造也完全可能,怎么能够证实一定是爷爷的意愿呢?”

      宋老师气得背过身,“你是说我在伪造吗?!你怎么就冥顽不灵呢!”

      村中老人大多不识字更不会写字,所以才需要宋老师的存在。

      林砂分明在诡辩,这封信就算是真的也完全无法证实,而他早已想到了唯一梦到爷爷的那次,爷爷带给他这枚玉坠子,一切都在今天圆了回来。

      但他不想去程公馆,只想好好做他的林砂。这样的念头却同时扎根在林砂的潜意识里,他不明白为什么。

      就在宋老师被堵到无语,不知怎样才能让一切回到正轨的时刻,林砂突然听到一阵电流声,那串不和谐的声音穿过了他的脑子,“滋啦”声打断他的思绪。

      “正在修复错误代码……”

      “宋老师,您说话啦?”林砂没等到回应。

      一阵尖锐的耳鸣,他蹲下身,太阳穴像被拧住,疼得林砂头晕目眩。

      宋老师着急越过窗观察林砂近况,不得不暂时放弃彼此的争端,“你没事吧?怎么突然不舒服?”

      “没有。”

      他就在这短时间内恢复平静,再站起身,这次,林砂望向宋老师的瞳孔没有情绪,“我们明天去告诉何管家,一起回程公馆吧。”

      “你答应啦?!”

      “不好吗?”

      “不是,只是有点突然。”

      宋老师自然没想明白这其中缘由,但在他心里,林砂本就该答应,他趁机在林砂耳边吹风,“这样也好,也算是全了你爷爷的愿望,而且……”

      “你要是不放心,我也能陪你一起回去看看。”

      后面宋老师在说什么,林砂全都没有听清,他是怎么突然答应的,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

      第二天,宋老师给何管家送了个大礼。

      一早,宋老师神清气爽地告诉他:“林砂愿意回程公馆了。”

      宋老师身后跟着还没搞清状况的林砂,听闻宋老师此语,他倒也没说什么。

      何管家愣了一瞬,那还等什么,赶紧收东西走人,省得林砂想明白过来反悔。

      三人收拾了一上午,在吃过中饭后出发。

      至于为什么是三个人,因为那位宋老师说:“林砂一个人走,我也不放心,总归是看着他长大的,我想去看看情况,等他安顿好了再离开。”

      他这话是要跟着去,左右林砂是没有其他亲人了。何管家又一想,林砂愿意跟着回去必是宋老师说了什么,说动了林砂,便没多想,同意了宋老师的提议。

      期间,林砂未置一词,他倒没有把那天晚上,宋老师说的,“若不放心我便送你一程”的话当真,奈何有人愿意当真,至于过后是否真的要走,还是留下沾点好处,那又是后话。

      林砂从上路开始便隐约心绪不宁,对未知的事产生恐惧是人之常情,此行虽是富贵之家,但林砂早已习惯做“林砂”,陡然要姓程,他不知道那个家里又有什么等待着他。

      黄昏时分,三人到达了一家驿站,休息一晚,明早继续赶路,大约次日正午就能够抵达程公馆。

      何管家叮嘱林砂将那枚玉坠好好保管,这是佐证他身份的唯一物件。哦,不对,他现在应该叫程砂。

      三人各怀心思地各自进入房内。

      ……

      深夜,其中的一间房里,原本敞开的窗户阖紧,宋老师以十分放松的姿态躺倒在床上。

      这驿站的装修虽然古早,但床还不错,虽然他完全睡不着。宋老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入睡失败后,突然从长衫下摩挲着掏出一件本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那东西在现代倒不稀奇,黑色的磨砂外壳,左上角带有听筒,上方是长于本体的天线——居然是一个对讲机。

      使用者顺时针旋转开关按钮,在看到对讲机闪着代表开机的绿色亮光后,宋老师对那玩意说话:“喂?喂?在吗在吗?表哥?人呢……喂?喂?”他又试探地叫了两声,对面才终于传来回应。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啊?”

      “这才到哪,年轻人从不早睡!你怎么突然这么养生了?何况我们不睡又没事。”

      对面的声音略带沙哑,像体力只剩了一格电,音色却不失青年特有的磁性,“你不懂……算了,有话快说,没事别闲聊。”

      “一点都不温柔。我告诉你,我今天终于把程砂带回程公馆了,哈哈哈,我厉害吧!”面前小眼镜中年人的壳子却露出稚气的得意,特别是说到带回“程砂”这点。

      对面不为所动,“这又不是什么难事,难不成还能发生意外的?”

      “你是不知道啊……”他正待将程砂如何质疑的、如何拒绝回程公馆的、又如何莫名其妙应答这件事一律整理打包给对面。

      对讲机另一头的人毫无波澜地说出肉麻话,“亲爱的表弟,很遗憾这几天没能与你共度,祝你早安午安晚安,但我现在真的只剩一格电了,很期待和你明天相见,就这样,拜拜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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